贾菌留了句话就走了之后,尤老娘以及尤二姐、尤三姐、并贾蓉等闻之,俱各喜不胜收,自不必说,忙叫人装备这个,准备那个。再就没人在意宝玉死活。后事暂且不表。
却说薛姨妈,自薛潘回家之后,心中甚喜,儿子虽水土不服冰镇啊,也不耽误薛姨妈每日里与薛潘商讨买房治屋办妆奁,择吉日迎娶过门等事。毕竟儿子这趟公差之后,会小升一步,甄家近日多灾多难,可甄应嘉这个出息人物却没甚大事。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薛姨妈正自感慨甄家是为什么原故的时候,时值宝钗从园里过来,薛姨妈便对宝钗说道:“我的儿,你消息灵通?你可知这次甄家可挺得过去啊?”
宝钗听了,并不在意,便说道:“俗话说的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甄老太妃那么大年纪了,病逝了也是常理,与甄家何碍?妈也不必为他们伤感,损了自己的身子。倒是自从哥哥打江南回来了一二日了,别的不说,同行的护卫官兵辛辛苦苦的,妈同哥哥商议商议,也该请一请,酬谢酬谢才是。不然,倒叫他们看着无理似的。”
母女说话间就到了薛潘的住处,薛潘还在床上躺着喝粥,二人一进门,关心了薛潘的身体,晓已无大碍了,薛姨妈就道:“你妹妹才说,你也回家半个多月了,你带的人手,还是官服配的官兵们,也该设桌酒席请请他们,酬酬劳乏才是。他们固然是有俸禄拿的,可到底也是客,又陪着你走了一二千里的路程,往日还总陪你吃苦,护你周全。担了多少的惊怕沉重。”
薛潘闻言道:“妈说得很是,妹妹想得周到。我也这样想来着,只是这个不急,等我修整好了,自然会安排妥当,只是有一事,我在床上想了几日,还是觉得要叫妹妹知道。”
宝钗闻言,以为自己家哥哥又闯了什么祸事,问道:“又有什么不着调的事,耽搁我去求人情了?”
薛潘也不恼,自小都是自己闯祸,母亲妹妹为自己耽搁,如今也是一时改不过来罢了,也不与宝钗辩驳,只是直言自己的事道:“妹妹每日如荣国府中,虽的宁大姑娘待见,可人家万没有能得咱们助力的地方,总是平白得人招抚了。只是今日,我送这公文内容是什么我虽不知,可林大人等众人围绕着公文所行之事我却知晓。想来与平安州有关。”
贾珍让贾蓉去平安州本是秘事,宝钗自然不知,疑惑道:“与平安州有关又如何,与惜春何干啊?”
薛潘继续言:‘这平安州,本是东平郡王与南安郡王的藩属之地,只是撤藩后,二王入京当了贤王,二人的封地合二为一,成了一州直属,为平安州,哪里原本是边陲重地,又境况复杂,极易生事。我原本也没在意怎么这次我们江南官场还与平安州联系上了,只是这次回来,听得贾蓉还出了趟京,去了平安州。而林大人安排我回京,送的却是巡南御史李大人的奏章,李御史参奏了平安州节度,罪状是奉承京官,迎合上司,虐害百姓等几大款;我怕这京官,指的就是宁国府的贾珍,毕竟宁国府如今日子不好过,贾珍真有可能穷疯了。’
宝钗一听,大惊道:‘这可如何是好。’
薛潘安慰道:“妹妹不用担心,想来我能知道的事,宁大姑娘自然也会知道,只是既然咱们知道了,怎么好不如大姑娘汇报啊?至于怎么处理,自然有大姑娘做主的。”
话犹未了,外面小厮门外汇报说:“张校尉送来两个箱子,说是爷自江南购买的,这才整理了行李,与爷送来了。”一面说,一面又见两个小厮搬进了两个夹板夹的大棕箱。
薛蟠一见说:“嗳哟,可是我怎么就胡涂到这步田地了!特特的给妈和妹妹带来的东西,都忘了。”
宝钗说:“你还有心弄你这零碎,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不想想章程。”
薛潘道:“这事要是出在咱们家,那叫大事,若是别人家,也就不叫个事了,妹妹摸过担心了,不容帮哥哥收拾了东西,好带着去荣国府送亲友,也好把事与惜春大姑娘说了。”
宝钗听了,方才稍稍安心,大家笑了一阵,便向回话的小厮说:“东西收下了,叫他们回去罢。”
薛姨妈同宝钗因问:“是什么好东西,这样捆着绑着的?”便命人挑了绳子,去了夹板,开了锁看时,却是些绸缎、绫锦、洋货等家常应用之物。
独有宝钗她的那个箱子里,除了趣÷阁、墨、砚、各色笺纸、香袋、香珠、扇子、扇坠、花粉、胭脂头油等物外,还有虎丘带来的自行人、酒令儿、水银灌的打筋斗的小小子,沙子灯,一出一出的泥人儿的戏,用青纱罩的匣子装着,又有在虎丘山上作的薛蟠的小像,泥捏成的与薛蟠毫无相差,以及许多碎小玩意儿的东西。
宝钗一见,满心欢喜,便叫自己使的丫头来吩咐:“你将我的这个箱子,与我拿到园子里去,我好就近从那边送人。”说着,便站起身来,告辞母亲,往园子里来了。这里薛姨妈将自己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取出,一份一份的打点清楚,着同喜丫头送往邢夫人,贾母并王夫人等处不讲。
且说宝钗到了自己房中,将那些玩意儿一件一件的过了目,除了自己留用之外,一分一分配合妥当,也有送趣÷阁墨纸砚的,也有送香袋扇子香坠的,也有送脂粉头油的,有单送顽意儿的。
只有黛玉的比别人不同,且又加厚一倍。一一打点完毕,使莺儿同着一个老婆子,跟着送往各处。
她与黛玉的关系今非昔比,自然亲厚,二人身份无什么隔阂,自然联系紧密,外人也说不得什么。宝钗也自知,自己是惜春众多帮闲中的一个,太过于巴结了不好,显得市侩,自己本就是商加人家出身,还是避讳些的好,与黛玉却不用顾忌这个。
姐妹这边的东西,宝钗都是遣人去送的,唯独惜春,黛玉这里,宝钗亲自去送,也算遮人耳目了,先去的自然是惜春处。
如今京中风雨大,李四儿又搜刮了不好好物,惜春这里自然捞到了不少,有绿地粉彩缠枝莲文包裹尊,粉彩宝马香插,洋彩番莲纹交泰瓶,御题白玉桃式洗,各种釉彩大瓶,粉彩三孔葫芦瓶,金瓦永固杯,芙蓉石蟠螭耳盖炉。
花里胡哨的什么都有,弄得宝钗都有些不好意思送自己的农家乐小玩意了。
好在惜春也是个不挑的,也乐的玩个新奇,宝钗就势也把薛潘所说的事说了。
果然不出意外,惜春甚是淡定的说:“二哥哥说的没错,这天下果然没有傻子,不过是诉求不同,局限于所处位置得到的信息不同,认知也就不同罢了。你哥哥倒是长进了不少,这么点信息,就能敏感的想到势头不对。今后他在外,你也大可放心了。”
宝钗挺惜春夸赞薛潘,倒也为薛潘得意,忙到:“不敢,还是跟着林姑父,教的好罢了。”
惜春玩着宝钗送的小玩意,说道:“我也说说这平安州的事,你回去与你哥哥说了,看看你哥哥还能猜出什么了。
这平安州,原本是边陲重地,可如今早就是内陆乱地了,如今的国力,早就不知道把这边陲推进到了哪里了!
凭如今的国力,想修正一州之地,本就是小事,偏偏就没修正这平安州,你猜为什么?”
宝钗刚想说什么,惜春挥了挥手继续道:“原本倒是好戏,咱们本也是四王八公的一份,给他们留一处退路。却不想万事不由人,这退路却被四王八公当成了翻身的资本,使劲的折腾。
也怪如今的律法,庆国所属之地,一定要庆人达到一定的人数,才可使建镇立县,可如今国土那么大,庆人又只有这么多,谁愿意背井离乡的瞎折腾。又哪里弄那么多庆人罪犯发配啊。
二哥哥的门人也是越来越过分了,为了建功立业,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连自己人都坑。”
宝钗道:“这平安州,是处算计。有人算计姑娘?”
惜春道:“死四王八公算计我们宁国府,皇帝借势算计四王八公,连带着宁国府一起,最好能牵扯到荣国府,而荣国府只是顺势而为,想着把这些人都一勺汇了。”
宝钗道:“为何?皇帝近日不是很安分吗?”
惜春大笑:“不知道,好久都没有皇宫的消息了,你看我对皇宫都一无所知了,你猜是谁想让大家忽略了皇帝,反正如今的世道,有没有皇帝,都不耽误大家过日子。”
宝钗道:“哪姑娘是怎么知道皇帝又不安分了。”
惜春指着李四儿送的哪堆东西,挨个评价道:“这些都是皇帝命人制造的,我家管着内务府,皇帝最近喜好什么,还是能知晓的,你看看这些。农家乐的元尊,少女心的香插,土豪金的瓶子,小清新的趣÷阁洗,炫技的大瓶,丑出特色的葫芦,装逼的杯子,仙气飘飘的香炉,各有各的特色,你能看出什么来。”
宝钗道:“皇帝的心乱了?”
惜春也没说对错,继续道:“都说天帝宫阙一万间,皇帝为天帝之子,所以皇帝居所不能超过天帝,为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只是最近皇帝又自己动手在自己的书房修建了半间房子。你猜皇帝想表达什么意思啊。”
宝钗想说什么,惜春也没听,就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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