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拜脸一沉,双目射出一道冷冷的光,直视着岳乐:“安亲王,你说的这个,以为老夫就不知道吗?赏还是要赏的!我们可以去找周培公,告诉他,他的炮车不足之处!他们又没见过贼人的炮车,如何知道?”
“小王明白了!”岳乐拱手道。
鳌拜的戈什哈走下点将台,走到周培公面前:“周大人!相爷请你上去听赏!”
“多谢相爷!”周培公连忙拱手行礼。
周培公跟着戈什哈走上点将台,在戈什哈引导下,周培公走到鳌拜面前跪下打了个千:“下官见过相爷!”
“起来吧!”换上了满脸笑容的鳌拜伸出手,做了个起的手势。
“多谢相爷!”周培公站了起来。
鳌拜又板正面孔,严肃的说道:“培公,你这练兵之道确实是有一套!绿营新军可谓是兵强马壮,武器精良,士气高昂!老夫决定了,赏你纹银万两,黄金千两!来人啊!把赏银给周培公端上!”
“多谢相爷!下官愿为朝廷赴汤蹈火!”周培公再次跪下。
十多名戈什哈抬着几口大箱子到了点将台下,鳌拜指着箱子道:“那些就是赏你的!老夫赏你这点银两,希望你能为朝廷更好的练兵!”
周培公拱手道:“回相爷,这练兵并非是下官一个人的功劳,那赵良栋赵大人,才是真正练兵的好手,下官只是和赵良栋配合,方才练出这些兵。”
鳌拜道:“赵良栋那边,老夫自然会赏。培公,你倒是说一下,那些不用火绳的火铳,可是何人所造?还有这些大炮,皇上那边让南怀仁给你铸的炮没那么多,你多出来的这些大炮又是何人所铸?”
“回相爷!这造铳造炮,乃薛凤祚先生的功劳。”周培公回道。
“好!那就让他马上过来!老夫要看看这位奇人!”鳌拜抚摸着胡须微微顿首,眼中明显透露出一种期盼的眼神。
周培公转身,对台下亲兵大声道:“传薛凤祚,相爷要见!”
过了不一会儿,薛凤祚急急忙忙赶来,被人引上点将台。见到鳌拜和一批亲王、郡王、贝勒、贝子以及张长庚,薛凤祚走在点将台的台阶上,两腿就已经发软了,他可曾何时见过相爷,又曾何时见过那么多的王爷啊!就连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总督大人,这时候也是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连站在鳌拜身边都没资格站。
薛凤祚心中十分害怕,冷汗都冒了出来。听到戈什哈在催促,他勉强抬起已经快迈不开的腿,一步步走上点将台。刚一上点将台,距离鳌拜还有十多步的时候,薛凤祚两腿一软,跪在地上:“草民薛凤祚见过相爷,见过各位王爷,各位大人!”
“哈哈哈!”鳌拜用右手两个指头捻着胡子,仰天大笑,“薛凤祚,你还是上来一步说话吧!距离老夫太远了,老夫看不清楚你的模样!”
薛凤祚这时候脑中一片空白,鳌拜叫他站起来靠近一步说话也没听到,还是傻愣愣的直跪在地上发抖。
“薛先生!鳌大人让你起来往前几步!”戈什哈提醒道。
见着薛凤祚吓得浑身发抖,还是跪在地上只磕头,鳌拜对戈什哈使了个眼色。
两名戈什哈上来,架起薛凤祚,把他拉到鳌拜的面前。
“哈哈哈!薛凤祚,赶快起来吧!老夫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你给朝廷铸造了火炮,打造了自生火铳,老夫要好好的赏你!”鳌拜哈哈大笑道。
这时候薛凤祚听清楚鳌拜的话,他壮着胆子站了起来,但两膝却不听使唤的又软了下去,一下仆倒在鳌拜跟前。
“哈哈哈!”周围的亲王、郡王、贝勒、贝子们纷纷大笑起来。
彰泰贝勒笑得前俯后仰捂住肚子:“这汉人就是软骨头!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估计都吓得尿裤子了吧!”
岳乐斥责道:“彰泰,不得无礼!薛先生乃是制造火器的奇才!我们要打败贼寇,还得仪仗薛先生多为朝廷出力!”
被两名戈什哈扶起来后,薛凤祚这才定下神来,壮着胆子站在鳌拜面前。但他还是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正面看鳌拜和那一群王爷、贝勒、贝子们。
鳌拜尽可能的让自己粗犷的声音变得温柔:“薛先生,你抬起头来,让老夫看看你吧!让老夫看看,为我朝廷尽心出力,打造精良火器的薛先生是什么样子!”
听鳌拜这样说,薛凤祚才壮起胆子,抬起了头来,却刚好同鳌拜四目相对。他吓得马上就低下头去。但刚刚看了鳌拜一眼,那印象十分深刻:只见鳌拜长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脸上的胡须真的有如钢针一样,看起来就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不过刚刚鳌拜看自己的眼神,却是十分的柔和,不仅没有丝毫恶意,反而有几分好感。
鳌拜看了薛凤祚,只见此人大约四十多岁,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但是相貌还是挺帅的,而且有几分精干的样子,便抚须大笑道:“好!薛先生果然是读书人啊!一看就是文质彬彬的模样,哪里比得上老夫这等粗鄙武夫!”
“相爷折煞草民了!”听到鳌拜这样说,薛凤祚连忙跪下。
“薛先生给朝廷出力,铸造大炮,此乃大功!老夫要向朝廷禀报,给薛先生封官!”鳌拜笑着道。鳌拜确实是想要拉拢薛凤祚,当今清军的新炮一般都是由南怀仁等人铸造,铸造火炮的权力被牢牢掌握在布木布泰和康熙手中。若是能把薛凤祚拉拢过来,以后鳌拜就不用犯愁在火器方面受制于小皇帝。
这倒不是鳌拜想要造反,而是攻城夺地的神奇却被人掐住,还要限量供给,这个让鳌拜感到很不自由。鳌拜认为,江南一战,清军战败,布木布泰和小皇帝难道没有责任?他们卡住了火器数量和擅长使用火器的汉军旗,没有满足鳌拜的要求,而且提供给鳌拜的都是一些落后的火器,新的就舍不得给,这才导致江南惨败。
现在鳌拜能把薛凤祚拉拢过来,就能专心发展新军,不用再受制于小皇帝和太皇太后。
怎么说那南怀仁都是康熙小皇帝的老师,据说康熙经常去找南怀仁,要学什么泰西人的数学天文之类的。如果没有得到康熙允许,南怀仁肯定不敢私自给自己铸炮。
岳乐似乎有话要说,鳌拜知道他想说的是炮车轮子的事情,于是喊了声:“安亲王!今晚大摆酒宴,老夫要宴请张制台、赵总兵、周先生和薛先生!你去安排吧!”
“喳!”岳乐打了个千转身离去。他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鳌拜是什么意思,鳌拜是让他不要在这里乱说话,本来薛凤祚就已经吓得半死了,要是再吓着了他,恐怕就不会那么尽心的为朝廷出力了,要给他一点甜果子吃。
鳌拜又道:“来人啊!赏薛先生纹银五千两,黄金五百两!”
在这里,鳌拜还是留了个心眼,他给薛凤祚的赏赐比给周培公的要少,因为他知道,给周培公的赏赐肯定是投入到新军建设中去。而给了薛凤祚的赏赐,那就难说了,此人肯定不可能把钱全部投入到新军中,最多拿出一部分来研制新武器。
“草民谢过相爷!”薛凤祚跪地连连磕拜。
当天晚上,鳌拜在武昌的湖广总督府大设酒宴,宴请周培公等人。
有幸被邀请进入总督府,而且还是鳌拜做东请客,薛凤祚自然是感恩戴德,心中感激不尽。他做梦都没想到,鳌拜居然会宴请自己!这可是莫大的荣誉啊!
走进总督大人的府中,薛凤祚找了边角的一处下座,和一群戈什哈、总督府师爷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谁知就在此时,一名戈什哈却对他拱手道:“薛先生,相爷请您上座!”
薛凤祚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使劲挖了挖耳孔。
那戈什哈道:“我没说错,你赶快去上座吧!相爷把位置都给您留好了!”
薛凤祚忐忑不安的走到上座,心中直打鼓,犹豫了许久,才不安的在主座的对面座位上坐了下去。
过了大约一刻钟时间,鳌拜和一群王爷、贝勒们走出,在上座上坐下。而当地的主人张长庚和被鳌拜特别关照的周培公,也坐到上座上,他们两人夹住薛凤祚坐下,三人坐在一起,都是主桌最末的尾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鳌拜这才问:“久闻薛先生才华横溢,精通泰西人的天文数学,而且精通多国泰西语,不知薛先生师从何人?”
薛凤祚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回相爷,草民曾经师从穆尼阁,后来又师从汤若望,这才学会一点泰西人的奇巧yin技。”
“原来是汤若望啊!那可是泰西传教士里面的前辈了!论辈分,他还在南怀仁之前!薛先生跟随汤若望学习泰西技艺,说起来也是和南怀仁同辈了!”喝得满脸通红的鳌拜摇头晃脑十分得意的说道。
薛凤祚回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承蒙相爷如此厚爱,草民感激不尽!”
岳乐打算提出炮车轮子的事情,又被鳌拜制止。
这时候,已经没有了恐惧感的薛凤祚向鳌拜推荐一个人:“相爷,草民有个学生,名叫梅文鼎,此人铸炮之术还在草民之上!”(未完待续。)
PS:明日中午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