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了一眼张隆,显然有些犯难。
这时,一个官员走上前来,十分善意地提醒他:“陛下,钦天监如今还有一个职位空缺。”
皇帝立马从善如流地将张隆给安排到了钦天监。
这个朝上的许多人开始各怀心思。
初瑟倒是享受了一番最高礼遇。
又是赐座,又是端茶松手,又是打扇的。
整的不像是个国师,倒像是个垂帘听政的太后。
不对。
她怎么能这么咒自己。
且不说她年轻着呢,就算是真的老了,也生不出像这狗皇帝这样这么蠢的儿子,丢人现眼。
早朝结束以后,初瑟还被皇帝恳请着留了下来,这些个皇子们虽然都对初瑟十分好奇,却碍于皇帝的威严,并没有留下。
在各自回府的路上,都在心中不断地盘算着,他们要靠什么方法来拉拢这位新国师。
美是真的美,若是换成一般女子,他们早就决定用求娶的方式把人和自己绑在一条船上了。
但……
能够让他们父皇都这么礼遇的人,显然不可能只是靠那一张脸。
厉朝上下谁不知道皇帝痴迷道术,一心只想修道成仙,对凡间美色虽然也有欲|望,但并不及他的求道之心。
能让他做到毫不留情地就将张隆拉下来,让她成为他们厉朝的国师,必然是有不同之处的。
有些心思活泛的,都悄悄走到了宫聿琰的身边。
父皇对宫聿琰是天煞孤星这件事深信不疑讳莫如深,但他们可不是傻子,也不像父皇那样那么相信什么天命之说。
之前一直都相安无事,怎么会在十岁的时候突然就从一个正常的皇子变成了天煞孤星,还引来天火焚尽了天牢,无非就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不想让他当太子罢了。
“三皇弟,不知那与你一同前来的国师大人,究竟是何等来历?”
宫聿琰抬眸不咸不淡地瞅了一眼走到自己身边问话的人,然后再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离开有一段距离的武德殿,菲薄的唇勾起一抹笑意:“她若是愿意让你们知道,你们自然到时候就会知道,二皇兄请恕我不能多言,否则她会生气的。”
宫聿瑔(quán)听到他的话,眼神染上些许阴翳,转瞬又温和地笑将起来:“是吗?那便是我的过错了,还请三皇弟届时能替皇兄这次的鲁莽保密。”
宫聿琰同样冲着他一笑:“二皇兄不必如此,皇弟自然不会多言。”
说完,快步就走了。
自从那天他吃了初瑟为与张苡妏比试而炼出来的那种丹药之后,身体似乎一直都在无意识地吸收着一种莫名的力量。
那种力量,使他的身体力量越发的强大,五感也更为敏锐。
初瑟也教了他一点入门的修炼之法,他最近一直都在学着调息修炼。
并且……
鉴于尹晏陵的身子太弱,又没有根骨,不能走上修炼一途的原因,这几天他空暇时间也都在给尹晏陵做训练,教他练武。
他走的快,剩下身后一群皇子们齐齐用一种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
“神气什么!不就是不知道走了什么运,竟然被他碰到了国师,还引荐给了父皇吗?!”
一个皇子冲着宫聿琰的背影啐了一口,一脸不满。
“七皇弟!”
宫聿瑔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微冷,带着点警告。
宫聿玱(qiāng)见宫聿瑔这一脸严肃的模样,立马缩了缩脖子,做噤声状。
他的母族并不煊赫。
他一贯都是依附宫聿瑔的。
宫聿瑔说什么,他便去做什么。
宫聿珉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嗤笑一声,也走了。
剩下几个皇子脸色阴沉,各怀心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以后,也都纷纷回府。
所有的皇子中,母族身份最为煊赫的,便是曾经的废太子,如今的煞王殿下宫聿琰。
而宫聿珉次之,甚至在今日之前,他们也都认为宫聿珉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因为他的背后有张隆父女俩,以及一个所谓天生凤命的贵妃南芸的扶持。
紧接着,就是二皇子宫聿瑔。
其他的皇子们,母族都不如何,只能说是一般般。
在宫聿琰还是太子殿下的时候,他们都以宫聿琰马首是瞻,但当宫聿琰失势以后,他们就都分别投奔了宫聿珉和宫聿瑔。
可今日朝堂上这样一番变故,他们又该仔细权衡了。
首先,毋庸置疑的就是要看初瑟的态度。
皇帝今日的表现摆明了就是他对初瑟十分的尊重,这种尊重很有可能会影响到立储一事。
初瑟被皇帝留在皇宫里,十分不走心地在他的追问下说了一点灵界的东西,然后再次给了皇帝一枚那天炼出的丹药,就回了宫聿琰的王府。
属于她的国师府皇帝正在准备。
短时间内她还是要住在宫聿琰的王府的。
那天和张苡妏比试的时候,拿出的药材其实是炼引气丹的药材,只是张苡妏并不了解这引气丹,怎么炼也炼不出来,只能炼出个半成品。
成丹率还低。
其实初瑟自身的炼丹天赋也不高。
这话是曾经终箫教她炼丹的时候亲口说的。
他曾经说过,她于炼丹一途没有天赋,就算再怎么努力,终她一生也只能达到四品炼丹师的地步,她能做的,就是在这有限的天赋中,将自己能够炼的丹药,炼到炉火纯青。
而这一品引气丹,恰好,就是她做的最多的试验品。
当时的她还生过终箫的气。
认为他就是见不得她好,刻意打击她,不想让她超过他。
但现在想来,其实终箫只是实事求是罢了。
她那日在炼丹的时候做了一点手脚,最后成丹虽然有九枚,但只有一枚是完完全全的成品,其他八枚虽然有功效,但是是有时限的,时效三到十天不等。
而那一枚真正的成品,她是给了宫聿琰吃了。
算算时间,宫聿珉也应该快要坐不住了。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没有人能够抵挡住修炼的诱|惑。
毕竟在他们的观念里,修炼就等于延年益寿,人都希望拥有长久的生命,对于他们这种身处皇家的人更为如此。
因为他们想要坐拥天下的时间越久越好。
不然也就不会有那什么“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口号了。
她回到王府的时候,正好常寅过来冲着宫聿琰报告。
“王爷,我们已经将整个京城查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哪家曾经走失过孩子。”
宫聿琰正想回常寅的话,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了初瑟的脚步声,立马抬头望过来。
初瑟冲着他点了点头,然后迈步走到了常寅的面前,柳眉轻蹙:“后宅素来都是最不安宁的地方之一,小陵当年未必是走失,也许,是被某些心怀不轨之人刻意丢弃。”
连给尹晏陵生母下毒这件事都能做得出来,丢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常寅听到她的话,立马转头看向宫聿琰,请示他的意思。
宫聿琰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按照这个思路暗中去查。
常寅刚走出几步,初瑟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嘱咐了一句:“记得查查谁家夫人或有某位宠妾在十二年前突然暴毙,并且身边的老奴突然失踪的。”
宫聿琰目光一闪,就明白了初瑟的意思。
常寅这下倒是没有再回头请示宫聿琰,他已经看出来了,他们家王爷现在的态度根本就是尹姑娘说什么,他便是什么。
厅中的人都已经被宫聿琰屏退,伸手摘下了自己面上的面具,看着初瑟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你笑什么?”初瑟十分自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狐狸眸一眨,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笑我自己。初见你时竟然觉得你做事风风火火没头没脑,不瞻前顾后。”
事实证明,是他看错了。
初瑟冷哼了一声。
当狐狸当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评价她的。
在灵界,谁看了她不是要说一句她的性子让人捉摸不透?
哦。
不对……
还是有例外的。
终箫!
他曾经说过她笨!
她堂堂一只狐狸,竟然被他说笨。
简直就是人能忍,狐狸也不能忍,她当时就和终箫动了手,那也是他们相识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大打出手,打了好几天,最后以平手结束。
虽然……
她一直很清楚,在和她打架的时候,终箫根本就是在让着她。
她初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分神中期了,而在她修炼到七条尾巴的时候,他已经是渡劫了。
是整个灵界最年轻的渡劫。
而七条尾巴的她,实力也不过在合体后期。
和他相差了两个大境界。
宫聿琰见初瑟在自己说完那句话以后就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一开始只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得她不高兴了,可因为她生气的小模样实在是太灵动太可爱,他忘记第一时间去哄了。
等到要去哄人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目光并没有焦点,并不是在看他。
倒更像是,陷入了一种渺远的记忆中。
不是在看他,却也不像是在思考尹晏陵的事情。
面上时不时地还会闪过几分怀念的情绪。
这种感觉让他忽然间心中有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她在想一个人,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他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
贯彻了她所有记忆的那种重要。
“初瑟?”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轻声唤道。
初瑟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结果一回过神,占据了整个视线的就是属于宫聿琰的那张脸。
她有些愣,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你靠我这么近作甚?”
手感不错,又捏了捏。
宫聿琰抬手握住了她的手,防止她继续捣乱:“见你走神,叫叫你。”
初瑟“哦”了一声,刚想继续说点什么,结果一个偏头就看到尹晏陵站在厅门处,一双眼晦暗不明,正紧紧地盯着他们相握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初瑟看到了他,他也只是勾了勾嘴角,冲着初瑟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转身就走。
初瑟连忙抽回了自己被宫聿琰握着的手,将人推开,快步追了上去。
她有一种预感,如果她现在不追上尹晏陵,或许在这个世界里,她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她的预感一向很灵。
初瑟毕竟有修为在身,没几步就追上了尹晏陵,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你瞎生什么气?”
她不是都已经告诉过他了吗,她对宫聿琰只是逢场作戏。
尹晏陵在她的手拉住他手腕的时候就已经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目光定定地看着初瑟,嘴角的弧度有些孤注一掷的意味。
“生气?嗤——尹初瑟,你是不是搞错了,你是我姐姐,你喜欢谁,你要和谁亲热那都是你的事儿,我哪儿有资格生气。”
说着,还抬头看了一眼跟在初瑟身后追出来的宫聿琰。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哪有反对你们在一起的立场。”
说完,就想要甩开初瑟拉着他的手离开。
初瑟抓的很紧,他完全挣不开。
他再次看向初瑟,直接与她的双眼对视,似是想要看进她的眼底,最后又有些失望地垂了垂眸:“阿姊,放手。”
初瑟瞪了他一眼,扯着人就走了。
对于身后追上来想要帮初瑟也说几句话劝一劝尹晏陵的宫聿琰,完全无视了个彻底。
而尹晏陵,在被初瑟拉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宫聿琰一眼。
那双漆黑如深潭的眸子中,染着几分对他的讥笑,以及胜利者的炫耀。
宫聿琰的眸色逐渐变深。
尹晏陵……
对初瑟的在乎程度似乎有点过度了呢。
这种感觉,完全就不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姐姐。
倒更像是……
喜欢?
可这怎么可以呢?
就算他们二人之间或许是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但姐弟就是姐弟啊。
宫聿琰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转身进了书房开始处理事务。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初瑟在将尹晏陵拉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正打算训人的时候,腰间忽然多出一双手,紧紧地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