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根本不敢想象这种话竟然是出自初瑟的扣。
初瑟对他们的反应视若罔闻,起身走出了厅门,然后足尖一点,就飞了出去。
对身后那些变得越发震惊的眼神完全无视。
祝旻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眼神逐渐变得深沉。
初瑟运功飞远了以后,才施施然落地。
这具身体之前是真的受了重伤,她刚刚飞起来的时候差一点就摔下去了,要不是她自己控制的好,只怕还要出糗。
从刚刚的接触中看来,祝旻应该是这具身体的未婚夫。
原主应该也是十分喜欢祝旻的。
但这些都和她没有关系。
祝旻义正言辞地以她为理由,诏令那些人和他一起去剿灭血族,但实际上不过就是他自己想要杀了所有的血族以绝后患罢了。
毕竟他已经是人类中的最强者,现在世上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只有血族了,他自然是要将血族都诛杀殆尽的。
这些,都是这具身体告诉初瑟的。
但奇怪的是,即便已经这样了,初瑟也还是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
初瑟抿了抿唇,将这点疑惑压在心里,迈步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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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快走!”一个看起来像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一把将自己身边的少年往安全的地方褪|去,自己则是重新转过身,打算独自一人面对正拦着路的一群人。
初瑟眉头微挑,一个闪身躲到了不远处的巨石后面,打算静观战况。
拦住他们二人的,正是以祝旻为首的血猎们。
既然会被祝旻他们针对,那显然这一老一少的两人就是血族了。
初瑟蹙紧了眉,目光十分认真地盯着他们。
她倒是想要看看,祝旻究竟想要干什么。
然而,初瑟刚打算静观其变的时候,那个被推开的少年就已经慢慢转过身了,视线触及到他的脸时,初瑟的眸子猛地一缩,呼吸都差点乱了节奏。
是苏锦年。
舔了舔唇,她忽然间明白了,这里究竟是什么时候。
苏锦年之前提过的,一万年前。
看来,苏锦年这一万年前的旧情|人,是她本人啊。
初瑟看了看他们二人,再看了看以祝旻为首的一群血猎,漂亮的眸子中闪过凶光。
身上红光一闪,原本的红衣美人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皮毛火红的小狐狸。
“血族以人类鲜血为食,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上,如今我们也只是为了替天行道,还请二位莫要见怪。”
祝旻面上依旧是一副温润的浅笑,斯文有礼地冲着他们说道。
初瑟听在耳中,甩了甩自己的狐狸头,狐狸眼中染着不屑。
爪子刨着地,正在寻扎一个契机冲出去抓花他们的脸。
苏锦年和那个中年血族显然和初瑟是一个想法。
“原来所谓公正的血猎协会,也都是一群不分青红皂白的欺世盗名之徒,可真是叫人不齿。”
苏锦年冷冷地勾了勾嘴角,原本已经被推开许多距离的他很快就回到了那个中年血族的身边,将人护在自己的身后,自己则是挺直着脊梁,紫色的眸子幽冷地看着祝旻等人。
祝旻显然是被苏锦年这种态度给激怒了,连面上的温润之色都险些不能维持。
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眼前却突然多了一抹红。
速度很快,快到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脸上就已经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血流了半张脸,与他那完好无缺的半张脸做对比,给人一种诡异可怖之感。
祝旻也彻底被这一爪子给惹怒,凝神看了一眼,才发现只是一只火狐。
眼中阴鸷的光芒一闪而过,面上却是好脾气地笑了笑:“这只小东西的毛挺好看的,若是拿它做个裘衣,初瑟应当会很欢喜吧?”
他这话一出,身后的那些个血猎们也是立马附和。
在他们看来,一只狐狸罢了,不过就是一个畜生,怎么处置都随便。
而且祝旻这样都还记挂着初瑟,更是让他们觉得祝旻实在是太深情了。
时时刻刻都能够想到自己的未婚妻。
实在是痴情|人中的典范。
初瑟却是在一旁怒的快要暴走了。
想要扒了她的皮,然后再把她的皮送给她自己?!
做他的春秋大梦。
后爪子一蹬,直接冲到了祝旻身上,东一把西一抓,偏偏身形灵活,无论祝旻怎么抓,都抓不到她,反倒将自己的搞得越来越狼狈。
初瑟一边缠住祝旻,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苏锦年和那个中年血族。
苏锦年也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苏锦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自己能够看懂这只狐狸眼中的意思似的,拽过身边人就跑了。
这是苏锦年觉得自己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候。
若是像往常那样,血猎协会这边只派出十几二十个人来追杀他们,他一个人就足以将他们全部都反杀了。
可今日却不同。
今天不仅仅是血猎协会的会长祝旻亲自带队,更是整个血猎协会倾巢而出地对付他,就算他再怎么实力强横,却也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光是车轮战,就足够耗死他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死。
他是如今血族皇族血脉中仅存的一人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无论多难,他都必须要活下去。
这边的初瑟眼见苏锦年他们跑远了以后,就从祝旻身上爬到了他的头上,后腿一蹬,落到地上以后,身形快速地窜入了一旁的丛中,看不见它的身影了。
祝旻气的已经完全保持不住自己温润公子的形象,看着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脸色阴沉的就像是大雨前的天空。
那只该死的火狐根本就是和苏锦年他们是一伙的。
刚刚这么故意折腾他,无非就是要争取时间让苏锦年他们跑了。
血猎协会虽然这么多人,但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是苏锦年的对手,这群废物愣是看着苏锦年跑了也不去追。
白白害他流失了一个抓到苏锦年的机会。
初瑟在甩开祝旻以后便一直用狐狸的身体赶路,直到追上了苏锦年以后,才停下。
那中年血族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估计是刚刚为了保护苏锦年而受了伤。
苏锦年显然也知道他们已经完全甩开了祝旻,现在正停在原地休息。
看着人的神情有些苦恼。
他们是血族,自然就是想要生存就必须要靠血液的种族。
不管是三餐还是疗伤,都必须要用到血。
尤其是受伤的时候,更是只有人血才能有效。
初瑟蹲坐在一旁,一双剔透的狐狸眸若有所思地看着。
苏锦年抬头看到她这般通人性的样子,唇角微微勾了勾,似是想要笑一下,但最后还是没有成功,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耿叔的安全。
初瑟却是在这个时候,重新站起身,轻轻嗷了一声以后,就跑到了不远处的沙丘后方,重新变成了人形,款款走到了苏锦年的身边。
“我有办法可以救他。”
轻柔的女音响起的时候,苏锦年的目光微微恍惚了一瞬,然后再抬起头,看到初瑟的那一瞬间,原本的恍惚和期望一转眼就变成了警惕。
血族和血猎之间是死敌,彼此之间对对方也有一些了解。
就像祝旻知道他的身份一样,他也同样知道祝旻身边都有什么人。
其中这排在首位的,就是此时正亭亭然站在他身边的,祝旻的未婚妻,初瑟。
初瑟看得出他的戒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终箫的分身对她这么防备的。
她蹲下身,神情严肃地与苏锦年对视,仅仅吐出一句话。
“那只狐狸是我的。”
短短的七个字,让苏锦年眼中的防备之意褪|去了些许,但也照旧是提防着她的。
初瑟自然看得出来,但并不在意。
毕竟阵营不同,他对她有戒心是应该的。
她也不多废话,伸出左手,右手指尖化刃,一滑,左手的手心就已经被她自己划出了一道伤口。
手凌空举在耿云嘴巴上方。
血液一点一点地滴落在耿云的口中,被他所吸收。
她是妖,妖族的血液之中都有他们的妖力,用她的血,自然是要比用人类的血更好。
换成一般的情况下,耿云就算是惨死,也都和她没关系,但看在苏锦年的份上,她就帮一帮算了。
她后面还想赖着苏锦年呢。
她的自愈能力虽然比不上血族,但也要比人类更好些,但耿云一直都没有醒,初瑟也就一直都用妖力控制着,不让伤口愈合。
苏锦年就坐在一旁,目光复杂地看着初瑟。
即便看到了初瑟这样用心地救耿云,他也还是有些怀疑初瑟。
想不通。
初瑟对祝旻痴心一片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他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够让她背叛了祝旻,转而对他们血族这么好。
而且……
苏锦年的目光在初瑟不断流血的左手上顿了一下,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尖牙,他有点馋。
明明曾经也是和初瑟交过手的,初瑟鲜血的味道他也不是没有闻到过,却没有哪次像这次这样,这么的诱人的。
他也……
好想喝。
初瑟一个偏头,就看到了正一脸渴望的苏锦年,笑了笑,身子往苏锦年身上一倾,秀美白皙的侧颈就落在苏锦年的眼前。
“你是不是也很想喝?我可不能厚此薄彼,想要的话,就来呀~我就在这,不躲。”
狐狸眼的眼型狭长,眼尾上挑,加上她的话,就像是一把钩子似的,在勾|引他上当。
苏锦年的神色有那么一瞬变得恍惚茫然。
缓缓低下头,唇凑近了初瑟的侧颈,尖牙已经露出,抵在了她的皮肤上。
初瑟也不闪不避,真的就任由苏锦年咬。
但是下一秒,她的身子就被猛然回过神的苏锦年给推开了。
原本已经缓和了的苏锦年现在又是一脸敌意地看着初瑟。
不,他不可以上当。
初瑟是祝旻的人,她现在这样用自己的血帮耿叔疗伤,不过就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接近他,然后到时候伺机对他动手罢了。
刚刚不就是吗?
虽然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的血变得这么香甜,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去吸食,可这证明了她的不怀好意。
明知道他们都是食素的血族,却还用自己的血液来引诱他。
就是想要让他破戒食荤,到时候,他们就越发的师出有名,率领更多的血猎来追杀他了。
真是……
最毒妇人心,古人说的果然没错。
这边苏锦年心理活动一重一重地来,而被他突然推开的初瑟却啥也没想。
她也清楚苏锦年不会吸她的血,对他推开自己的动作并不怎么感到意外。
和苏锦年稍稍闹了一下以后就继续认真地给耿云送血。
原本红润的面色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苏锦年刚给自己做好心理防备,一转头就看到了面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坠的初瑟。
心头莫名一紧,也顾不上自己刚刚才想好的要和初瑟保持距离的想法,连忙过去抱住了初瑟,防止她摔在地上。
“你疯了不成?再这么放血,你会死的。”
就算是再怎么要得到他的信任,也不应该这样不管自己死活吧?
为了一个祝旻,就这么什么都愿意做吗?
初瑟张了张口,刚想要和苏锦年说什么的时候,眼睛一翻,头一歪,就昏过去了。
手心的伤口因为没有妖力继续阻止自愈,转眼的工夫,就已经恢复如初,便是连一道疤都看不到。
苏锦年抱着初瑟,面色晦暗不明。
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心理。
明明就应该和她保持距离,但在看到她出事的时候,心中还是会有些不忍。
就算再怎么喜欢祝旻,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吧?
两个人都昏迷,只有苏锦年一个人醒着。
好在血族本就是夜晚出没的种族,醒夜也只是小事一桩。
第二天清晨,耿云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紧接着就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儿一般,连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