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姿态顿时更低了。
“老人家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今日让老人家受惊了,是小的不是,招待不周,还请笑纳。”
已经有伶俐的下人去取了银子,满满一下子送到了男子手上。
男子恐惧的看着正在玩蛇的裴七娘,双腿发软,说来可笑,他一个大男人偏偏最是怕蛇,一看到这东西就双腿发软,更别说刚刚眼睁睁看着这蛇咬了自己的人一口,那人立刻口吐黑血而亡。
他走到了距离裴七娘一米的距离处,强忍着不去看那条蛇,只是双手已经不可抑制的狂抖了起来。
“这是赌坊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老人家笑纳,以后能常来捧场。”
裴七娘瞥了齐媱一眼,那眼神让她顿时心中就有不祥的预感。
心里又恨这赌坊的人,真是的,惹谁不好非要来惹裴七娘,她的战斗力全天下都没有几个人能顶得住?
明明她这会儿心情正不好。
生怕她在这里大开杀戒,齐媱硬着头皮劝道:“老前辈若是想玩,我陪着老前辈玩两局。”
男子立刻让人送上了骰子。
裴七娘却拎着青蛇起身,看都没看那匣子一眼。
“没意思,回去吧。”
齐媱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
二人走到门口的时候,男子的身子脱力般的倒在了地上,看着背影出神,反应过来赶紧竟赌坊的人耳提面命一番,这老太婆不能惹,又让人将地上的尸体给清理了,打水把地面洗干净,至于那个匣子他神色复杂的着人送去了长公主府。
齐媱拉着她去了吉祥茶楼,要了个雅间,又让小二去置办了一桌子的席面过来,好酒好菜,窗外是繁华的人流。
裴七娘一杯接一杯。
“老前辈有心事?”
“怎么公主怕我对太后不利?”
她不答反问。
齐媱干笑两声,“怎么会呢,公主是看您脸色不对,担心您,吩咐我来找到你。”
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担心个什么呀,如今锦瑟又不在京城。
“罢了,回府吧,让厨房多做些好吃的,然后你回府公主让她回府,今晚上我告诉她想知道的一切。”
“是是是,我这就送你回府。”
裴七娘起身,盯着一桌子席面看了一眼:“还是没有府里的厨子手艺好。”
“那是自然,长公主府的厨子听说都是从宫里出来的。”
此刻裴七娘的面部表情看不出什么,但似乎没有要搞破坏的意思。
齐媱的心暂时落了地。
果然回府,她直奔厨房,厨房的灶上正在炖煮羊肉,是清早庄子上送来的,打算给齐媱炖汤喝。
她直接抄起锅铲就给自己盛了一海碗,然后又抓了两个早上剩下的大白馒头,就着那羊肉汤,坐在厨房外面的门槛上呼哧呼哧的吃得正香。
等她吃完放下碗,跟着齐媱回了芙蕖阁,这边韩蕊已经接到了消息,愿意说出来这是个好兆头,至少不会来阴的,她若是不辞而别,那只才会急的跳脚。
夜里的长公主府琼华苑,漫天繁星,屋子里温暖如春,韩蕊的视线不经意间便扫过裴七娘,等着她开口。
婢女收拾干净了饭桌,秋菊带着她们都退了下去。
茶香袅袅,裴七娘抬头看向了韩蕊。
“公主可知我的身份?”
她突然抛出来这么一个问题,可见答案不简单,她除了是锦瑟公主的师傅以外,还是谁?
“我只知道你是柳如眉的师傅,其余的一概不知。”
韩蕊照实回答。
“是啊,一概不知,可我却忘记不了,我一个南疆先王的侍女,一直不知他为何要跟国力强盛的大昭开战,直到有一次下人收拾书房的时候不小心将一幅画轴摔了,先王的眼神眷恋又隐忍,我从他眼里看到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或许是记忆尘封太久,急需找个人倾诉一番,反正那天他敞开了心扉,我才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个人,直到今日我见到太后方才明白。”
她神色温柔,语速正常,倒像是怀念老友。
“不知老前辈口中的南疆先王是?”
总不能是那个纳了燕宁的南疆王吧?
裴七娘冷笑:“公主以为是谁?”
看她的脸色结合当下的信息来分析,应该不是淮阴侯的父亲了,若她是淮阴侯的父亲的人,也绝对不能心甘情愿的为大昭卖命?
“新王继位,为何你却?”
她说了一半,裴七娘这种身怀绝技的人,竟未得到重用,实在是大昭的福气啊。
她身手好,谋略也不在话下,只是燕宁不曾发现吧,她若是发现了定是要招致麾下,当初巴蜀那一战想来便没有这么简单了。
哦,那时候裴七娘被困在了沙城的一方庭院里。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貌美如花,王后恐我借机爬上了丈夫的床榻,拿家人要挟我,又设计了锦瑟。”
她眼神里的落寞和惆怅简直要溢出来。
的确,她的无关轮廓确实很美,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王后忌惮合情合理。
她心里应该是惦记着自己旧日的主子的,所以她对现在的南疆王族半点的感情都没有。
自己是不是应该庆幸这一点。
“京城的事情调查完我便要离开了,再也不回来,相识一场,也是机缘。”
她脸上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在她那常年板着的脸上及其的不协调。
“有劳老前辈了。”
人与人的缘分都是有时间定数的,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只要不交恶就行。
可断断没想到当时的南疆王竟还对母后有这么一段旖旎情思。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早便吩咐了厨房中午多做些好吃的,然后让秋菊去国公府请巴蜀将军和国公爷一起赴宴。
齐媱直呼过于麻烦。
“麻烦什么,往后大家都是亲人了,你的哥哥来京城,自是要给他接风洗尘的,再说又不需要我做饭,我这长公主府也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齐媱这才休了再劝的心思。
可没想到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宾客齐至,却来了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