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苦想,外面有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他立刻端起了茶盏,将心中的诸多疑问都压了下去。
门被推开,是柳如眉回来了,她唇若含丹,眸中带着浅笑,看过来的时候眼里都是爱恋。
曾几何时,凌忻真是用眼都看不厌这副容颜,可如今只觉得可怕。
“侯爷。”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的,跟前厅的盛气凌人完全不同。
“公主是否可以跟我说说你的故事?”
他的清冷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柳如眉两人的亲密早已消失。
仿佛眼前的鲜花被人瞬间踩上了一脚,柳如眉脸上的浅笑顿时凝滞了,她坐到了凌忻对面,撑着脑袋看向他。
“我是不是可以当你这是关心呢?”
“你若是不说便出去,我要休息了。”
“别急啊,长夜漫漫的,有佳人相伴岂不是快哉?”
她又恢复了浅笑的模样。
凌忻却立刻提起了警惕,曾经他是叱咤风云的战神,也是京城无数闺秀的如意郎君,何时对人小心谨慎过,可眼前这个人,一样的容貌,却让他不得不提起十万分的小心谨慎来,“你想干什么?”
“看把你吓得,我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她这般一本正经的调笑,倒像是那风月场中游刃有余的烟花女子了。
“来人,上膳食。”
她对着门外吩咐,很快有人端着丰富的膳食进来,眼前的圆桌上摆满了。
下人们放下膳食又恭敬的退了出去。
寒风夹杂着黄沙抽打着窗户,沙沙作响,倒像是秋日的毛毛雨。
他看着眼前的膳食不动筷子。
柳如眉见他不动,轻笑一声,拿起筷子每样都尝了一口,“放心,无毒。”
她将两个酒杯倒满,其中一杯推向了凌忻:“明日我们大婚,这里就是我们的婚房了。”
凌忻停下了动作看着她,等着她说完。
“你不愿意?”
仿佛早就料到了会这样,柳如眉一口饮尽杯中美酒,神色得意:“恐怕由不得你不愿意了,我给长公主的那颗药草上面有虫卵,只要我愿意,她立刻就会遭蛊虫啃噬,只要蛊虫一点点的啃噬完了她的心脉,她便无药可救。”
似乎眼前一道惊雷劈过,凌忻感觉自己的耳中嗡嗡作响,他猛地起身,袖子化作劲风将眼前的桌子劈成了两半。
碗盏掉了一地,碎瓷片还在地上不断的滚,他的眸子散发出嗜血的气息,上前一把抓住了柳如眉那娇嫩的脖颈。
“你敢耍我?”
柳如眉的手却攀上了他的脸颊,丝毫不在意他眼里的怒气快要将自己烧成了灰烬,反倒是细细的描摹起他的眉眼来。
“很愤怒?可你越是在意她,我越是要让她生不如死。”
她仰头大笑,眸中含泪,已经是个疯子的模样了。
凌忻的手骤然收紧,柳如眉却打了个响指。
体内那被啃噬的痛苦再次袭来,他手一软,身子便瘫倒在地上,即便是痛到了麻木,他却紧咬牙关不肯开口。
柳如眉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和鬓发,“既然不知好歹,那便好好的尝尝这百虫噬咬的滋味吧。”
她推开门出去。
屋子里凌忻疼得死去活来,疼痛越来越剧烈,先是流鼻血,接着口中也开始呕血,双耳也有血迹蜿蜒而出。
他再也经受不住这种疼痛眼前一暗便昏了过去。
庭院里,小丫头正要清扫地上的落叶,韩蕊连忙上前制止。
“这几日都不必清扫落叶了。”
洒扫的丫头连忙看向她身后的胭脂。
胭脂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公主,你不必担心了,青山不是说了吗,已经发现了侯爷暗卫留下的线索,侯爷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韩蕊摇头:“表哥的信迟迟未来,或许我得回京一趟了。”
齐媱从外面进来,恭敬的请安:“见过长公主。”
“还得劳烦你去替本宫安排车马,本宫回京一趟。”
“是,长公主何时启程?”
“明日一早。”
听说长公主要回京,齐淳立刻来了,如今巴蜀无战事,他也前所未有的闲了下来,这次他来还带了个人来。
韩蕊看着眼前的宁若雪,她比从前更美了,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进门便拜倒在地。
“见过长公主殿下。”
韩蕊看向齐淳,再看看宁若雪,齐媱对着她眨眨眼。
她顿时明白了什么。
“没想到当初的托付竟玉成了一段好姻缘。”
宁若雪羞涩一笑:“当初我做错了事,长公主却让我将功折罪,不仅如此,还派了人保护我,我虽不知她是何名字,却从未苛待于我,更是因为我被燕宁活活打死,长公主的恩情,若雪难以回报。”
她不再是从前京城中为了家族名利费尽了心思的宁家大小姐,她只是宁若雪,这巴蜀城中的一个小人物,与京中的宁相府隔着重重山水。
“恭喜你们,不知我是否有机会喝到你们的喜酒?”
宁若雪眼里闪烁着亮光,回头看了齐淳一眼。
“下次长公主回来,我们便大婚,还请长公主赏脸。”
她声如蚊蝇,齐淳却满脸幸福,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
韩蕊立刻吩咐胭脂去备了一份贺礼,是一套的红宝石头面。
“本宫明日便要回京了,也不知何时回来,你们不必等本宫了,这份贺礼便提前恭喜了。”
她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巴蜀,一切都是未知因素,何苦要耽误他人的婚期呢。
柳如眉将凌忻带到哪里去了,自己根本无从得知,眼前最好的便是回京促成那件事,再徐徐图之。
宁若雪恭敬的接了那头面转交给齐淳,泪眼朦胧:“叩谢长公主隆恩。”
晚饭她特意留了宁若雪齐媱和牡丹三人一起用膳,听宁若雪细细说起到废太子身边的诸事,眼神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不知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她期盼的看着韩蕊。
韩蕊极力回忆着当时送走宁若雪时,她身边易容的碧柳,为难的摇摇头。
“她是靖国候的人,我也不知她的来历。”
提到靖国候,众人顿时都沉默了。
眼看着气氛低迷,韩蕊强迫自己没话找话。
“你可有什么东西或者话要带给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