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蕊满头大汗的醒过来,对上胭脂和海棠两张担忧的脸。
“公主,是不是做噩梦了?你刚刚一直在喊叫,奴婢们怎么都叫不醒你,已经谴人去请太医了。”
韩蕊坐了起来,再看窗外,红霞满天,如火如荼,便知自己睡了整整一下午。
“做噩梦了,无事,侯爷那边怎么样了?”
“侯爷的情况不好,毒已入脏腑,太医们什么药都用过了,却依然不能让他醒过来,且他的身子时而滚烫,时而冰凉。”
“总会有名医的,本宫不信没办法。”
其实心里的焦灼只有自己知道,若是凌忻醒不过来,怎么办?
晚膳依旧清淡,只是多了许多花样,韩蕊又用了两碗,让胭脂服侍着自己换了衣裳,“牡丹姑娘来看过本宫吗?”
燕宁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便能探知自己的行踪,这行宫里有人给她透露了消息,在自己没有查清楚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
“来过了,不仅是她,这行宫的女眷都来过了,但太后娘娘有令不许她们打扰,就连姜姑娘都没敢过来惊扰,只是每次里给公主抄经祈福。”
果然,不管是什么时候,人们总是喜欢将这种事寄托在神灵身上,不过心意自己领了。
“也好,本宫不爱吵闹。”
“奴婢扶着公主在院子里走走?”
这会儿凉风习习,院子里走走很是惬意。
韩蕊摆手:“随本宫去一趟靖国候那吧,凌小姐说得没错,他是为了救我,凌家满门忠烈,若非靖国候,这大昭国便不能这般安稳,于情于理本宫都该去看看。”
“可是凌小姐见到公主肯定又要胡言乱语了?”
韩蕊对着镜中一笑,再次醒过来自己圆润的两颊都瘦削了许多,浑身泛着憔悴。
“本宫是护国长公主,享天下供养,若是这点困难都惧了,有何能耐辅佐皇上?”
胭脂被她驳得哑口无言:“是,奴婢这就去准备软轿。”
她如今身子虚弱,走过去断然是不可能的。
“去吧。”
四个太监抬着软轿,胭脂跟在边上随行,眼看着便要到了靖国候的住所了,清风居,名字雅致,倒是很适合他这个人,在门口竟碰到了出门的东亭候。
东亭候看到胭脂便知轿子里的人是谁了,恭敬的请安:“臣见过长公主。”
韩蕊伸手掀开了轿帘,微笑着看向姜灿,“表哥不必自责,对方精心谋划,我们始料未及,如今本宫好好的,表哥也该注意着身体才是。”
她注意到姜灿眼里的心疼,还有他胡子拉碴的脸,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注意形象的他。
“是,多谢公主体恤,臣告退。”
他慌忙离开,韩蕊疑惑的看向胭脂。
胭脂小声回禀:“东亭候送公主回来之后便跪在初蕊宫门口整整一天一夜,谁叫都不起来,连太后的话都不听。”
韩蕊回头去看那逃开的身影,却什么都没看到。
软轿径直进了清风居,胭脂扶着她小心的下了轿子。
凌汀兰得了消息便出来了,她一身素色衣裳,满面憔悴,眼圈红红的,看到韩蕊却仿佛打了鸡血,疾言厉色道:“这里不欢迎长公主,还请长公主离开。”
韩蕊不理她,扶着胭脂的手径直进去,身后凌汀兰追了上来:“你仗着自己的身份便这般不把我凌家的脸面放在眼里吗?”
已然是带了哭腔。
韩蕊缓缓转身面对她,然后对着她微微福身:“本宫在此承诺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治好侯爷。”
凌汀兰呆呆的看着她给自己行礼,然后转身进了室内。
屋子里已经点了烛火,床榻上的凌忻仿佛是被褫夺了生命一般静静的躺在那里,毫无声息,浓密的发平铺在枕头上,那张令人黯然失色的脸憔悴不堪,身上的衣裳很干净,显然凌汀兰将他照顾的很好。
胭脂赶紧搬了个凳子过来,韩蕊喘着气坐下,“我来看看你,谢你两次救命之恩,我定倾尽全力寻名医将你救回来。”
床上的人依然毫无反应,韩蕊突然伸出手来细细的抚摸着床上之人的脸,原主一定想不到,威震天下的靖国候不仅是长得好看,还满腔热血,他毫无疑问是最优秀的男儿。
泪水滴落,她连忙伸手去擦。
“回去吧。”
第二天上午,京城除了留守的两个太医其余人全来了,清风居里挤满了太医,大家轮番诊脉然后聚在一起讨论。
外间的韩蕊忍着头痛听里间的议论声,甚至还有争吵声,心里无端的烦躁起来。
眼看着她的脸色愈来愈差,胭脂做主将院首章太医叫出来了。
章太医毕恭毕敬的行礼:“老臣参见长公主殿下。”
韩蕊摆摆手:“本宫听你们已经商量了整整一个时辰了,可有什么对策?”
章太医犹豫了一下:“臣等无能,侯爷如今已经药石罔效了,恐怕已经到了生死之间。”
“荒唐。”
韩蕊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案几上,震得上面的粉彩瓷的茶盏跳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区区一个蛇毒,你们竟无一人能解,号称聚集了天下英才的太医院竟束手无策?”
此刻的她仿佛让章太医看到了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护国长公主,吓得双腿一软便跪下了。
“公主,臣,臣有一个古方,便不知是否能行?”
韩蕊不想听他打太极,睨了他一眼。
老头立刻倒了出来:“用水蛭试试看能不能有所改善,再辅以药物解毒。”
水蛭解毒现代医学里面也是有的,此法或许可行。
“那还不快去?”
老头满头大汗,“可此法十分凶险。”
韩蕊轻轻一笑:“莫非章太医觉得如今侯爷的情况不凶险?”
她端起胭脂再次奉上来的茶水啜饮了一口然后放下,动作间优雅至极,嘴角甚至还有笑容,“若是侯爷无法治愈,正好说明尔等的无能,那你们便去地底下服侍侯爷吧。”
轻飘飘的话吓得刚刚站起来的章太医又跪下了:“长公主饶命啊。”
“章太医有空在这求饶,还不如快些去。”
凌汀兰在门外进来,“别以为你这般我就会感谢你,这都是你应该做的。”
韩蕊罕见的好脾气没有计较:“你说得对,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于是流水一般的补品都送进了清风居,韩蕊更是日日都到清风居外间坐着,一坐就是半天,人人都道初蕊长公主对靖国候仍然情意深重。
胭脂气得直瞪眼,逮着机会狠狠的教训了几个嚼舌根的下人。
初蕊宫里,初荷长公主正心神不宁,直到听到外面宫人请安的声音才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迎了出去,“二姐。”
韩蕊看向她,眼神真挚,倒不像是作伪,若真是她跟燕宁暗通款曲,那也伪装的太深了。
她心里这么想,脸上却露出十分亲热的笑容来。
“四妹,你看我已经大好了。”
初荷长公主上前将她紧紧的抱住,“二姐,你吓死我了,那天东亭候抱着你回来的时候,你脸色惨白,昏迷不醒,这一睡就睡了几天,你醒了之后又要静养,二姐你受苦了。”
韩蕊拍拍她的背:“我无事,咱们进去说话。”
等进了屋子,姜婷也来了,她一看便知是许久没睡好,小脸蜡黄,看到韩蕊还没说话便先哭了出来。
“瞧瞧,我都没哭呢,一个个的都哭了,快别哭了,我没事,不信你来摸摸。”
她打趣着姜婷,还伸出了一只手示意她摸摸看。
姜婷走过来郑重的给她行了个大礼:“臣女见过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胭脂急忙将她扶起来。
“快坐,别拘着礼,如今我无事了,只是这几日忙着靖国候的事情,所以都没空见你们,等侯爷的身子有了起色,我再设宴款待你们。”
“表姐担心侯爷,可也要注意着自己的身体,你如今身子还虚弱呢。”
“放心吧,海棠和胭脂会服侍好的。”
略说了两句话,上午又在清风居坐了大半天,脑袋又开始疼起来,胭脂上前一步:“公主,奴婢扶您去歇会儿。”
初荷长公主和姜婷极有眼色的告退了。
睡了一下午,傍晚醒过来去了太后住的昭阳宫陪着幼帝和太后用了晚膳,再坐软轿回来,在院子里走上几步,回到屋内,窗外有疾风闪过。
她端坐圈椅上,朱唇轻启:“出来吧。”
青山从窗外跳进来恭敬的行礼:“属下见过长公主。”
“查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