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洒入咸阳城,描绘着其中的沧桑痕迹。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枝头的旅鸟腾空而起,俯视着快马加鞭的一骑斥候。
百姓散开,晨起的小吃香味引得斥候不由扬起嘴角,上报大捷后一定在咸阳留上一会儿,吃饱喝足后再给弟兄们带些,虽然分不到多少,但总有个念想。
屋檐上的燕子叽叽喳喳着,清脆的脖铃响入禁宫,斥候飞身下马,携着一身风霜快步上殿,在一众大臣的瞩目下放声而呼,引得君臣开怀。
“报,昨夜先生计出连环,白将军趁夜水淹七军,六国联军蒙受重创,伤亡暂时无可计数!”
赢楚龙颜大悦,笑声在銮殿中回荡不绝,“有此等良将谋士,秦国当兴!秦国当兴!”
“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公九卿卑躬屈膝着高呼万岁,心中开始却盘算着战后之事。
秦王知道了,百官知道了,百姓也就知道了。
无多时捷报传遍咸阳城,坊间言语多是子宥妙计连环,白穆水淹七军。
镇东城外,湍急的水流将六国割裂开来,一座座素白色的帐篷散落在青山之巅。
日头渐渐升上穹顶,六国军士捞木制筏,前后渡水聚在湘云公帐中,风华绝代的公子们各个神色落寞,心高气傲的他们何曾蒙受如此挫折?
鲁直握着腰间的宝剑,盯着三华公的眉眼,眼神异常冰冷。
大齐同昆仑说不清道不明,昆仑同书院关系匪浅,这老家伙开始就不入城关选择驻扎在城外,后来又隐而不报害的六国军兵死伤无数,弄得他如此狼狈不堪,实在有罪,该死!
三华公正襟危坐,无视鲁直仇视的眼神,一身浩然的模样更令鲁直愤恨,心中的怒火熊熊翻涌,焚尽理智叫少年拍桌而起,并指指向三华公,厉声喝道:“老家伙!明知秦国计策隐而不报使得盟军损失惨重,你该当何罪?”
“镇东城地势底,墙破门碎,不宜驻守,尔等被平白而来的胜利迷了心智,此为罪一!”
“本为盟友,却因各自士卒不明身死而互相猜忌,此为罪二!”
“昨夜我思得此间是非,情势所逼来不及报信,齐国本就扎营半山,却也损失惨重,你却强加罪责,挑拨间隙,此为罪三!”
“三罪并罚,鲁公子,你又该当何罪?”
三华公轻拂青须,蛾眉紧促,狭长的眸子眯成缝隙,直面凶神恶煞的鲁直,声音冰冷,叫一众公子变了脸色,对这位毫无声名的文臣高看一眼。
鲁直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感觉周围的公子都在笑他,怒火攻心不由掀桌而起,拔剑出鞘,强词夺理,再度给三华公强加罪责。
“齐国,齐国,这里是盟军军帐,六国合而攻秦你却只念自国损失,巧言令色意图分裂结盟,有你在盟军必败,看我斩了你这老匹夫!”
三华公不屑一笑,含怒拔剑,一线寒芒直刺鲁直手腕,吐气开声,道:“无知竖子不自地厚天高,该罚!”
湘云公飞身而起,拔剑替鲁直挡一闪剑光,金戈声响起,湘云公屹然不动,三华公掌中宝剑已被击飞,旋转着落入殿外急流,没了踪影。
鲁直得势不饶人,举剑再斩,不断催动灵力,宝剑再快上几分,湘云公对三华公亦有不满,假意阻拦,口中高呼着,“鲁公子,不可!”
三华公挺起胸膛,长剑刺如肩头而面不改色,袖袍被鲜血浸染,指了指心口,道:“说你绣花枕头都是高抬了你,往这儿刺可杀不了人,想杀人你得望这儿刺!”
“混账!”
鲁直怒而起剑,抬手再刺却被湘云公拦下。
三华公确实有错,不过小惩大诫就好,过由不及。
三华公笑一声狼狈为奸,拂袖起身,没理会气急败坏的鲁直,也没感激湘云公的出手搭救,迈着沉重得步子怡然出帐,将腰间得剑鞘解下,随手丢入激流。
各有心思算计,战前内斗不休,竖子不足与谋,六国虽大,军兵虽多,必败无疑!
日落而星垂,斑驳的星辉点缀着朦胧的雾气,天子哼着洛阳经常哼的小调,肆无忌惮的步入妖族势力范围。
几根翠草轻动,微不可察的剑气蓦然消散。
谷尘悠然睁开双眸,纳气入海,翻手取出一方明镜,未待窥视来者身份明镜化为齑粉,随着花香散入远方。
“不可直视神明,没想到天宫还有这样的后手,我倒要看看你是那位神明,能不能挡下昆仑的剑!”
言罢谷尘遁出洞天,望着那白衣飒然的背影,高声道:“来者何人?”
天子停下脚步,瞥了眼谷尘,倏尔便出现在谷尘身边,并指为剑,直取谷尘脖颈,静如处子,动如惊雷。
谷尘也不含糊,退步乘风,避过天子的剑指,束风为剑,剑指一摆,十数道流光扶摇而起,如若疾电落雨。
河洛易眸闪耀流光,天子不慌不忙的退后三小步,从容的站在原地,任由苍翠的风剑插着身体落在山路上,被无形的禁制湮灭为一缕缕精纯的元气。
“你这眼睛好厉害……”
“能打得过洛阳吗?”
天子回想着方才谷尘的运力方式,并指为剑,轻轻一动,十数道苍翠颜色的风剑诡异的落向谷尘。
谷尘可不敢托大,他可没有什么河洛易眸,看不到未来,面对着轨迹难测的风剑只能以土未剑。
玄黄色的壁障腾空而起,恍若一面面铜墙铁壁,将风剑尽数挡在墙外。
“你不和你打,我会的招数可不多,你有本事偷去偷小师叔吧。”
剑痕错落的土壁散为灵气,谷尘晃晃悠悠的走向洞天,人贵有自知之明,自己的那几招剑术可不够天子偷的,待到黔驴技穷,总免不得一败。
“回答我的问题?凭这些能不能战胜洛阳?”
流光闪耀,天子径直挡在谷尘身前,神情倔强,有种你不说就不让你走的赖皮劲。
谷尘撇撇嘴,想了想,仔细比对着小师叔同天子的道、术、境三者差距,道:“你的河洛易眸很强,但你挡不下小师叔的剑,你赢不了!”
天子得意洋洋的取出一战长弓,道:“我和他差不多快,掌剑一族可不擅长御剑术,而我很擅长射术,为何不能战而胜之?”
谷尘低下头,望望那张质地华贵的长弓,私下估摸起来,一时间真分不清胜负高低。
小师叔的天剑很利,但掌剑剑修虽然也精通御剑术但终究比不得御剑剑修,远程的攻击手段不可能命中拥有河洛易眸的天子,如果天子能保持好距离,小师叔只有挨打的份……
“不必回答了,我已经清楚你的答案了。”
天子轻笑着转过身去,沿着蜿蜒的山路继续向上,期待着同洛阳不期而遇。
谷尘眯起眼眸,扣响剑符,传音道:“小师叔,天子来寻你了,别轻敌,他很强!”
洛阳睁开眼眸,天际的星辉映入眼眸,盘膝而坐的少年纵身跃起,瞥了眼山路上的白衣少年,引动天剑便是一招断潮。
三尺剑光撕裂迷雾,锐利无双的剑光带着不容忤逆之意。
天子如有感知的向左迈了一大步,剑光擦着身边没入禁制,化为数缕精纯的灵气反哺天地。
“来而不往非礼也,百鸟朝凤!”
天子对空中的剑修笑笑,张弓搭箭,橘红色的火焰落向穹顶,化为数不清的禽鸟,缤纷错杂的鸟鸣声响彻穹顶,焰火构筑成形的火凤展开羽翼,长鸣着压向洛阳。
“听雷!”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天街小雨,遥看草色!”
洛阳变换招式,剑动雷震,一剑斩开火凤,天子顺势开弓,一箭立春,一箭雨水,左右齐动,杀向洛阳云门、神阙两处大穴。
“凤双飞!”
“一鼓惊雷,细筛微雨!”
天剑摇动,剑光双飞,惊蛰箭出,弓如霹雳。
刺目的明光将夜空点亮,洛阳手捏剑印,一朵青莲在身前盛放,挡住电光跳跃的雷光。
“昼夜平分,暖意丛生!”
惊蛰箭还未消散,春分箭已然接踵而至,清气溃散,璀璨的莲叶偏偏凋零,四下的光景不断飞退,天子轻笑着,长弓微微放下再度举起,手似拈花,再度形成一道箭光。
“燕子来时,梨花落后。”
清明光箭精准的落在春分箭上,三箭连珠,洛阳的手臂有些颤抖,劲力吞吐,直接引爆青莲,藏敛其中的剑意轰然而起,将三枚光箭化为虚无,也将洛阳高高炸飞。
雨润万物,细细无声;炎暑蒸蒸,昊日耀明;春粒渐满,夏果已熟。
谷雨、立夏、小满三箭连珠,洛阳稳住身形,拔剑断罪,璀璨的剑光里尽是张扬剑意,素白细光好似漫天飞雪,天子的三箭连珠无声湮灭。
天子轻笑着退后一步,避过身后刺来的天剑,旋身开弓,九道箭光撕破夜色,逼得洛阳催动错影术退回飞云之下。
玉皇得意洋洋的举起杯茶,向着齐天象遥遥一敬,眉眼中尽是得意。
洛阳很优秀,可惜……念虞更优秀,这战斗不开始,齐天象就输了半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