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绍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被惊慌失色所取代:“狗贼怎么在这儿?”
容宿骑着马漫步而来,似乎在找寻什么,不时左顾右盼。
秦绍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简直比见到征文先生本人还紧张,好似被捉奸在床的小媳妇,第一时间缩回楼里。
怎么办,怎么办?
容贼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秦绍猛地抬头看向褚英,“你昨天找他的时候,都说什么了?”
“按您的吩咐说的啊。”褚英茫然。
“什么意外都没有?你从头到尾重复一遍我听听。”秦绍不安心地催促。
褚英怔了怔,如实复述。
马背上,容宿四下寻找听云的影子,路过一个姑娘都要盯着人家多看几眼,以至于他骑大马立在中央如雕塑一般,造成人人绕着走的盛景。
“他一会儿就会走了。”秦绍安慰自己,还是忍不住蹲在围栏边探头去望,谁成想正对上容宿梭巡的目光。
秦绍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往后门跑去:“快快快,快走!”
褚英没搞懂状况,飞也似的追着秦绍而走。
容宿腾跃而起,一脚踩在马背上跃到二层:“郡王?”
秦绍刚逃出一步就后悔了,她堂堂昭和郡王来逛个酒楼还需要夺着容宿吗?可现在跑都跑了,就不能露馅,否则容宿害得觉得她怕了他。
大成紧随其后:“属下去追?”
容宿看了一眼自己的马背,眉头紧锁,脸上闪过一丝难以遮掩的挣扎。
“我亲自去!”容宿狠狠捶了围栏一拳,人已经没过后门,直追秦绍而去。
秦绍觉察到容宿紧追不休,脸都白了三分。
狗贼,真的不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秦绍脑子里闪过种种噩梦,一个闪身飞过土墙,跃入一户宅院之中。
容宿紧追而来,攀上土墙,赫然见到门口数人守卫,发现他后纷纷举起弓箭。
秦绍与一个便衣打扮的男子走出屋来。
“容先生何以长驱直入?”秦绍一本正经地问,气都不喘一口。
容宿皱眉。
难道是他看错了,方才那个人影不是郡王?
褚英从一侧走出:“想必容先生是追踪我的脚步而来。”
她这一句既圆了容宿的谎,也遮住了秦绍的事。
“是容宿冒失了。”容宿告罪得很自然,却已经将小院打量个遍,眉头仍不能舒展:“郡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绍心里刚松口气的弦又绷紧。
“有什么话,说吧。”她和容宿避到褚英身后。
“郡王身份显赫,实在不该与人暗中密会,否则不但对大业不利,甚至还会有害您的安全。今日我能跟着褚侍卫来,明日别人也能。”容宿倒是比谁反应都快,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秦绍都快吐了。
要不是你,我能错过和征文先生的约会吗?
她的心都在滴血!
若不是看到容宿那张脸,她就有点发毛,简直吃人的心都有,还听劝?
“你怎么不说跟踪我……的人这件事?”秦绍反将一军。
容宿心里也不舒坦。
要不是褚英突然出现,让他以为发生什么要紧的事,至于错过和听云的约会?
“郡王的意思是,我该不闻不问?”容宿冷笑。
他扫过院内布置就知此地存在也不是一两日的功夫,加之秦绍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可见此地原本是想瞒着他的。
“你好大的胆!”秦绍怒声斥责,但一双犀利的眼却在对上容宿目光时向下移了两分,她又觉得瞪容宿衣领简直太弱势,索性拂袖而走。
屋内的人当即敞开门,请秦绍入内。
果然是早有准备。
容宿脸色更沉,一种叫不被信任的感觉迅速攻占他的四肢百骸。
他竟然为了这样一个主君,放弃见听云。
那个全世界唯一一个肯将后背交给他,毫不保留信任他,爱着他的女孩。
“郡王恕罪,下官不打扰了。”容宿声音冷得让秦绍牙齿打架,连院门都懒得走,一步翻上墙头而走。
秦绍身上寒意如霜,半是愤怒,半是恐惧,让她在大夏天生生打了个颤。
“郡王……我去解释一些?”褚英觉得这个误会不大值。
“郡王御下还可再严一些,莫要令从属个个敢使性子才好。”一道声音从屋内传来。
秦绍立起手掌,褚英立刻不再出声。
“孔先生再次侯了数日,也算我御下之严吗?”秦绍瞬息带上标准表情,跨步进门。
孔先生当即起身相迎:“是属下多嘴了。”
秦维得知夺储无望,早在回长安后就决定投奔秦绍,他自然也是秦绍的从属,岂敢随意品评。
“先生客气了,久闻衍圣公传人大名今日方才得见便让您看了个笑话,是该秦绍惭愧。”
“不敢不敢,只是郡王突然造访,可是想要收网了?”这才是孔先生关心的事。
秦绍脸上表情微一僵硬。
她说这次纯是为了躲容宿,孔先生肯定不信……
“确实为了此事,不过目前还不是收网的时候。”她道,还意味深长地敲打孔先生:“维世子报仇心切,但却要小心隐忍,莫要坏了我大事。”
孔先生脸色一凝,立刻诚惶诚恐地解释:“世子自南郊一事误杀大理寺侍卫后一直闭门思过,如今伤势方才痊愈,并不敢自作主张,还请郡王放心。”
“有孔先生帮忙照应,本王自然是放心的。”秦绍顺水推舟,总算过了这一关。
她心里还揣着征文先生的事,抬脚要走。
“郡王留步!”孔先生开口。
秦绍差点当场翻脸,却还得维持不动:“怎么了?”
“我以为郡王是为此而来,原来郡王并不知情?”孔先生也小小吃了一惊。
秦绍挑起一根眉头,孔先生就唤了声:“带上来。”
便衣侍卫们从内间带来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
“朴泽?”秦绍惊喜不已。
南郊行刺案唯一的证人,这下扳倒江泰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在。
秦绍攥了攥拳头,沉声道:“摘下他的口塞,本王要亲自审问。”
院外,树影东斜,如同容宿悠长的目光。
听云没有出现。
他坐在秦绍所在的酒楼二层等到太阳落山,也没有看到在下方寻人的女子。
或许,她只是走了。
“小二,拿酒来。”容宿叫道。
他端起酒盅,就见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腕,容宿抬头:“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