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与高鹏对视一眼,愕然不已,他自幼和群丐厮混,什么粗话都听得惯了,酒酣耳热之余,也常和大伙儿一块说粗话骂人。
但见马夫人一向斯文雅致,竟会骂得如此泼辣悍恶,实大出意料之外,而这许多污言秽语,居然有许多是他从来没听见过的。
高鹏脸皮抽了抽,恶狠狠的道:“萧兄,你还是点了她的穴道吧!看来你们以前都被这个女人的外表骗了。”
“等从她口中问出想要的答案后,我定要将她舌头剪下来,你只发誓保她不死在我手中,却没说不能折磨她。”
萧峰点点头,抬起右手便要去点她穴道,康敏大骇,急叫道:“别,别点,我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我不去西夏,哪也不去。”
萧峰顿住,看向高鹏,却见高鹏皱眉道:“我不信她的话,若她说的话不尽不实,反而又把我们误导到另一条错误的道路上去,还是以传音搜魂大法控制她最保险。”
“不,我一定据实相告,绝不隐瞒丝毫,是,我是跟白世镜有染,马大元也是白世镜杀的。”
萧峰浑身一震,怒目圆睁,爆喝道:“你说什么?”
“嗯?”便在此时,高鹏双目一凝,骤然一道剑气射向一处窗户,口中喝道:“什么人?”
“嗤”
“轰”
“哗啦”
窗外传来一声爆响,这道剑气显然已被人挡住,那面窗户被震碎,只见一道黑影速度极快的闪身逃离,萧峰脸色一变,正要追出去,却被高鹏拦住,“大哥,你继续盘问康敏,我去追。”
“若她有任何隐瞒,你就不必跟她废话,点了她穴道,回头让阿朱带上她,咱们去西夏,我本就有事要去西夏找那位师姐,正好顺便让她帮个忙。”
“好,你小心。”
“放心吧!”高鹏说完,身泛金光,化作一道金芒从破碎的窗户飞了出去,康敏见此神异的一幕,对那什么传音搜魂大法再无疑虑,心下最后一丝侥幸也消散无踪。
萧峰回头怒视康敏,喝道:“你为何要杀马大哥?说。”
康敏见高鹏离去,也或许是心下的怨愤彻底爆发了出来,她满腔怒意的道:“你这狗贼,马大元归根结底是你害死的,我走到今天这一步,皆为你这没爹没娘的狗杂种所害。”
萧峰丝毫不为康敏言语中的污言秽语所动,待她说完,这才平心静气的道:“我首次和你会面,是在无锡城外的杏子林中,那时马大哥已给你害死了,以前我跟你素不相识,怎说是我害得你到今日这步田地?”
康敏恨恨道:“哈,你说在无锡城外首次和我会面,就是这句话,不错,就为了这句话,你自高自大,自以为武功天下第一的傲慢家伙,直娘贼。”
萧峰淡淡道:“我从来不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段兄弟跟刚才窗外那个人,武功就比我高。”
“哼,你说在无锡城外首次见到我,洛阳城里的百花会中,你就没见到我么?”康敏也不去理会萧峰的话,自顾自的道。
萧峰一怔,洛阳城开百花会,那是两年前的事了,他与丐帮众兄弟同去赴会,猜拳喝酒,闹了个畅快,可是说什么也记不起在会上曾见过她,便道:“那一次马大哥是去了,他可没带你来见我。”
康敏闻言又是大怒,叫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一群臭叫化的头儿,有什么好神气的?”
“那天百花会中,我在那黄芍药旁这么一站,会中的英雄好汉,哪一个不向我呆望,哪一个不是瞧着我神魂颠倒?”
“偏生你这家伙自逞英雄好汉,不贪女色,竟连正眼也不向我瞧上一眼,倘若你当真没见到我,那也罢了,我也不怪你。”
“你明明看到了我,可就是视而不见,眼光在我脸上掠过,居然没停留片刻,就当我跟庸脂俗粉没丝毫分别,伪君子,不要脸的无耻之徒。”
萧峰渐明端倪,缓缓点头,道:“是了,我记起来了,那日芍药花旁,好像确有几个女子,那时我只管顾着喝酒,没功夫去瞧什么牡丹芍药,男人女人。”
“倘若是前辈的女流英侠,我自当上前拜见,但你是我嫂子,我没瞧见你,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失礼?你何必记这么大的恨?”
康敏恶狠狠的道:“你难道没生眼珠子么?恁他是多出名的英雄好汉,都要从头至脚的向我细细打量。”
“有些德高望重之人,就算不敢向我正视,乘旁人不觉,总还是向我偷偷的瞧上几眼。”
“只有你,只有你……哼,百花会中一千多个男人,就只你自始至终没瞧我,你是丐帮的大头脑,天下闻名的英雄好汉,洛阳百花会中,男子汉以你居首,女子自然以我为第一。”
“你竟不向我好好的瞧上几眼,我再自负美貌,又有什么用?那一千多人便再为我神魂颠倒,我心里又怎能舒服?”
“我恼你正眼也不瞧我一眼,才叫马大元来揭你的疮疤,马大元说什么也不肯,我就叫白世镜杀了马大元。”
萧峰叹了口气,道:“我从小不喜欢跟女人在一起玩,年长之后,更没功夫去看女人了,又不是单单的不看你,你谋杀亲夫,当真就只为我不曾瞧你一眼?”
康敏满目怨毒的道:“你瞧我不起,我本来有什么法子?那也只有心中恨你一辈子罢了。”
“别说丐帮那些臭叫化对你奉若天神,普天下又有谁敢得罪你?也是老天爷有眼,那一日让我在马大元的铁箱中,发现了汪帮主的遗书。”
“要偷拆这么一封书信,不损坏封皮上火漆,看了重新封好,又是什么难事?我偷看那信,得知了其中过节,你想我那时可有多开心?”
“哈哈,那正是我出了心中这口恶气的良机,我要你身败名裂,再也逞不得英雄好汉。”
“我便要马大元当众揭露,好叫天下好汉都知你是契丹的胡虏,要你别说做不成丐帮帮主,在中原都无法立足,连性命也是难保。”
萧峰明知康敏只是个不懂武功的普通妇人,但这样一句句恶毒的言语钻进耳来,背上却也浮起一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