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黑幕,几点星火隐约的照亮死亡天使的轮廓,内战给它带来的巨大创伤,连日常基本的电力供给都难以为继。w?w?w.
折翼之塔,死亡天使内城最为高耸的建筑之上,梵独自一人负手而立,任由呼啸的北风从身边略过,风吹乱了他的丝,也吹乱了他的心。
在他还没有回到死亡天使之前,在他所能幻想的一切回归画面里,唯独没有如今的寂寞和幽叹。记忆中那个强盛而辉煌的死亡天使,如今已如落败的雄狮空有一副躯壳。
看着点点星火映照的黑暗,梵小心的摩挲着手里一尊灵龛,摩挲着携刻在灵龛上那深浅不一的笔画。
灰翼,这是他的姓氏,而这灵龛里的骨灰,正是属于他的爷爷。
取走灵龛的过程平淡无波,远没有人想象中那么险象环生,那些负责看守的侍卫对于现在的梵来说,实在弱的有些可怜。
以前的死亡天使们虽然大多神情冷漠,但他们骨子里的骄傲和不屈清晰可辨,而如今的死亡天使们,如同失去了灵魂的凡人,空有一副冷漠的外表,眼神却总是透露着对于一切的怀疑和谨慎。
内战成就了杨风,但却毁了死亡天使,看到这样的结局,梵的内心只剩下无奈的哀叹。事实证明他的潜入根本就毫无意义,这样的死亡天使他完全可以在半个月内,不需要任何战术压制的正面推平。
而战胜这样的死亡天使能给他带来慰藉吗?答案是一丝都不会有。
“你的表情证明你很失望。”北风横掠之间,红色的曼陀罗闪现在梵的身旁。
“你难道不失望吗。”梵平静一叹。
曼陀罗慵懒的笑笑,随意的坐了下去,“当然不,这才是我的预想,杨风领导的死亡天使,我就知道会是这种结局,我比你更懂他。”
“但这毕竟是死亡天使,我们诞生的地方。”
“当然,”曼陀罗笑容不减。只不过这次却是讽刺的笑,“也是毁了我的地方。”
听闻此言,饶是梵也只能沉默。
“对了,你托我打听的人我帮你打听到了。”曼陀罗终于停止了笑容。并且带上一丝沉重,“马克死了,在你逃走之后,他被以背叛组织罪处死。”说到此处她语气一顿,观察到梵的面色沉重而阴郁。眼神中凝聚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然后她又说道,“但是蔷薇活着,听说是穆为她求的情。而且你不会想到,当年你的那位小跟班,如今已经成为权倾一方的将军,杨风面前的最大红人。”
“穆?”梵轻轻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却现对于这个人,着实缺乏该有的情感和记忆,他更关注的是另一个人。
“蔷薇现在还好吗?”
“还不错,一位七级的将军。在穆的‘保护’下倒也混的风生水起。”曼陀罗着重强调了一下保护两字,同时刻意观察着梵的表情。
但可惜的是这一次梵又开始面无表情。
“那就好。”他只是这么说了一句,就好像一时间失去所有谈话的**。马克的死对他还是产生了影响,虽然他们两人之间的交集并不多,但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他,还是获得了梵的尊重和感恩,只没想到,当年一别竟天人永隔。
曼陀罗识趣的没有打扰梵,只是陪着沉默的他一同感受西伯利亚北风独有的凛冽。
而不久过去,又一道模糊的人影闪现于黑夜之间。
“头儿。我回来了。”阿特微微的喘着粗气,看起来像是绕着死亡天使跑了一圈。
梵微微额,曼陀罗却有些不满,“这么大声音就不怕惊扰了守卫?而且不过是找个人而已。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阿特先是斜了曼陀罗一眼,可当他刚要出言反驳,又想到如今她和梵两人的关系,到了嘴边的话强行又咽了下去。
“头儿,拉夫博士我找到了,他还活着。可是……”阿特欲言又止。
“说。”梵皱了皱眉头。
“这……唉,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阿特叹了口气。
拉夫,一个极为寻常的名字,但在数年之前这个名字却广为人知,作为死亡天使7型改造人的创始人,他曾有过极为辉煌的过去,但是可悲的是,他的辉煌和落幕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梵,所有7型改造人的原型,一个并不是通过基因培育诞生的自然生命。这个秘密他独自守了二十几年,甚至骗过了死亡天使的高层。
他曾经的志愿就是通过基因复制,创造出像梵这样几乎拥有最完美基因的人类,而阿特则是他最接近完美的实验体。
可是一场战争却毁了他的所有,他对梵的情感让他违背了高层的意愿,他私自放走了梵,在那之后直到如今,是他生命里最为黑暗的时期。
高层不愿意杀他,因为梵在战斗中所展现的实力,以及长久以来所有存活的七型改造人,几乎都比其他型号的改造人更胜一筹的事实,一次次证明拉夫的理论是对的。但作为背叛组织的惩罚,他仍被挑断了脚筋。
失去自由的拉夫很快意志消沉,而梵的离去也让他的理论只能永远的停留在理论,因此他堕落了,再也不愿意接触任何与基因有关的实验,哪怕被人用生命威胁。
高层渐渐的放弃了他,随后便将他扔出实验室,由他自生自灭,期望以这种方式强迫他再次为组织效力,可是拉夫竟生生挺了过来,甚至在内战中都没有被杀死。
可是他的命运同样也陷入谷底,没了生活来源的他,只能拖着残疾的腿生活在垃圾场里,靠捡拾垃圾为生。
今夜西伯利亚的雪格外寒冷,拉夫用力裹紧着满是破洞的衣物,脏的黑的衣服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材质,黑油油污浊隔着两米外都能闻到怪异的味道,拉夫用力将失去知觉的双腿收拢,目光无神而空洞。他的肤色完全被黑黄的油污覆盖,不知多久没洗过的头和打着绺的胡子。以最为脏乱的方式纠结在一起,完全看不出他本来的模样。
他的怀里此刻躺着一只半大的野狗,这只同样没了一只后退的可怜小家伙,浑身脏黑的看不出原本的毛色。它在拉夫脏旧的怀抱里正睡得安详,对它而言这就是它的家,哪怕随处都充斥着腐烂的臭气。
睡得正酣的小家伙亲昵的蹭着拉夫,在睡梦中它或许正坐着美梦,而下一刻它猛然的警醒。滚圆的小眼睛配合着竖起的耳朵,警戒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它不安的出鸣叫,提醒它的主人可能来临的危险。然而目光空洞的拉夫博士一如一尊雕像,与外界失去一切的联系。
脚步声近了,那是一队巡逻而来的卫兵,从他们森然的眼神中小家伙嗅到了越临近的威胁,它急忙挤进拉夫的怀里,只露出半个脑袋胆怯的看着越逼近的卫兵,它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幼时的悲惨经历让它对外界的一切报有畏惧。
“主城区内禁止饲养任何动物。这条规矩难道你不知道吗!”卫兵的呵斥仍旧没有唤醒眼神空洞的拉夫,实际上他已习惯了被人找麻烦,高层怎么会看着他安心生活下去呢?哪怕他现在的处境已经不能再坏。
“我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卫兵队长皱着眉头,但出于对臭味的抵触,他始终不愿接近拉夫三米之内。
“这位大人,以前没有这规矩吧。”拉夫终于出声了,他的声音极其嘶哑,就像是干涸沙漠里尘土间互相的摩擦。
“以前的确没有,但是介于最近的突状况。杨风大人近日下令主城区内不允许任何除人类外的生物存在。”
拉夫沉默片刻,“它只是个和我一样断了腿的废物,不会对大人们造成任何影响,大人您高抬贵手。就放过它吧。”他恳求道,许是与主人通灵,怀里的小家伙抖动更厉害了。
“不行!”卫兵斩钉截铁丝毫不留情面,“杨风大人的命令必须得到实行!”
“大人,求您了,求您放过它吧。它真的只是个可怜的小家伙,从来只生活在垃圾堆里,不会丝毫影响到大人们。”相依偎命的生命们最是容易互相感动,当拉夫从垃圾堆里现这只奄奄一息的小家伙时,它的命运唤起了拉夫的共鸣,从那以后他们就相依偎命,共同面对命运的沉沦,再也不分彼此。
“混账!竟敢违背杨风大人的命令!来人,把那只肮脏的畜生给我拖出来!”
“大人,大人!求您了,求您了!”眼看卫兵们真的要动手来抢,拉夫几乎的匍匐在地,一边乞求着赦免,一面竭力保护着怀里正惊恐瑟瑟抖的小家伙。
“滚开!该死的老家伙!”然而他哪里斗得过卫兵,就算他竭尽全力也不过被一脚踢翻的结局。
小家伙被人捏着脑袋粗暴的从他怀里拽了出来,来自卫兵的巨大力量,让小家伙痛苦的出哀嚎与嘶鸣,仅剩的三只小腿无助的踢蹬着,圆鼓鼓的小眼里满是对这个世界最为深沉的恐惧。
“你们真的要赶尽杀绝吗?!”小家伙痛苦的哀鸣一次次撞击着拉夫的心防,他的语气里满是一种被逼上绝路的无奈和愤慨。
“哼,该死的老家伙,让你活着已经是法外开恩,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动手,杀了这只畜生!”队长大手一挥。
卫兵立刻加大了力道,可怜的小家伙顿时出更为凄厉的惨叫,也许不满足于单纯的杀戮,卫兵们似乎在享受这种虐杀带来的变态快感。
“你们这群畜生,你们不得好死!”拉夫疯狂的大叫着,但是他残疾的双脚就算他拼尽全力,也只能看着虐杀小家伙的卫兵们越行越远。
“哼,放心吧老家伙,你以为大人的容忍是无限的吗?下一个很快就轮到你了。”队长嗤笑着,在夜幕的深沉中,带着小家伙痛苦的哀鸣,任由拉夫疯狂的用手追赶,渐行渐远。
可是下一刻,当队长转过头来,却现自己的身前不知何时矗立着一尊身影,这尊身影距离他是如此的近,一时不查他差点撞了撞了上去。
“混账!你没长眼睛吗?今夜宵禁,城卫队巡逻你也敢挡?”
“城卫队?”这尊突然出现的身影先是疑惑的念叨了一遍这个他从没听过的名称,而后才淡淡的继续开口,“我不管你是什么,把那只狗给我放下来。”
“什么?”队长起初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半饷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并没有听错。
“你是说这只小畜生吗?”队长挑衅般的从队员手中捏过小狗,当着黑影的面扼住它的喉咙,“我要是现在就弄死他,你能把我怎么着?”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这一刻空气突然变的更加森冷,然后一束光略过空气,那是黑色的光,与漆黑的夜晚融为一体。
黑影厌恶的将一只断手从小狗的脖颈上拿开,然后将瑟瑟抖的它小心的捧在怀里。
“你可是继续试试,这一次是你的手,下一次就说不定了。”
队长猛地出凄厉的惨叫,断手的痛苦让他的表情像恶鬼一般狰狞,“你敢伤我?你竟敢伤我?我们是杨风大人的亲卫队,你竟敢伤我?你这是自寻死路,谁也救不了你!上,上!给我杀了他!立刻!”他满地打滚道。
“杨风?原来如此,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会选一群你们这样的废物作为亲卫。”不屑的轻哼一声,黑影丝毫没有畏惧的情绪。
“找死!”队长怒吼一声,手下的卫兵同时一拥而上。
“阿特,杀了他们。”冷冷的下达命令,前一刻还在众人面前的黑影,下一个就闪到了所有人的后面。
而后另一道黑影浮现而出,紧接着是卫兵们不断出的惨叫而哀嚎。
黑影缓步的接近着拉夫,不顾他身体散的恶臭,将抖的小家伙安稳的放回他的怀中。
拉夫定定的看着眼前之人,如此近距离下,他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而这一眼,却让他定立当场,再也挪不开视线。
“博士,您还记得我吗?编号da-7c-oo1,我,回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