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是否真的太平了,聂焰并不知道。
他心中总是有隐约的不安,而有一件事情到了如今是应该解决了。
又是一个春,午后的阳光暖人,总是让人昏昏欲睡。
聂家大宅中有一处特别的存在,是一个三面都被大宅包围的单独小院,而小院的出口却朝着一汪湖泊,湖泊的周围却又是层层叠叠的宅子,只有在汇入湖泊的溪流旁没有宅子,倒是有一两座装饰在旁的加上,一丛丛的花儿,外加一颗颗的树木,最后是一道厚厚的宅墙包裹住了这些。
从上空看去,就像是截断了溪流。
这就是聂家的大宅,而那个特别的小院就是聂焰的住处。
从这里望出去,除了这个小院的院墙以外,有一大片的草坪,隐约的湖泊,反而是看不见那层叠的宅院,直接望见了远山,像是郊外一般。
此时的聂焰就坐在小院的外边,一张躺椅放在草坪上,脚下趴着一只巨大的动物,三分像狗儿,四分像狼,还有几分说不上像什么,因为它有着不亚于山豹子的躯体。
这就是好几年前聂焰从一个猎妖人驿站拣来的可怜小狗儿。
当时,聂焰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一只有着妖物血统的小家伙,但是从未作恶,也可能搞笑的以为自己是只狗儿了,或许是缘分吧?聂焰把它带回了聂家。
带回聂家以后,聂焰也和它亲密相处了几个月,只是重点照顾它的还是几小,特别是兰石,非常喜欢它。
后来发生了种种的事情,聂焰自己都陷入了颓废的情绪,也就顾不上它了。
直到后来,慢慢好了,才想起了这个小家伙,但一年到头来,也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与它相处。
它成长的很慢,却吃的很多,在前几年里,比一般的土狗儿还显得瘦小了几分,但在这两年,却是突飞猛进一般的长着,变成了这般山豹子一样的体型。
说来也是奇怪,聂焰在家的时间实在有限,对它照顾的也不是特别多,但这只狗儿却是最粘聂焰,仿佛记得是聂焰的恩情,才让它活了下来,而且在聂家的大宅活得这般舒畅,惬意。
所以,只要聂焰在的日子,它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聂焰,就像现在。
看似聂焰被午后的阳光暖得昏昏欲睡,它依旧会站起来警惕的望一下周围,然后又懒洋洋的趴下,流露出憨憨的目光。
的确,它的目光是憨憨的,像一条痴呆狗儿,饶是长成这般,聂家大院也没有几个人怕他,就算新进来的小孩子也不怕,就当它是条奇怪的大狗儿。
至于几小,根本不会多问,心知肚明聂焰是个猎妖人,带回来这么一个家伙,就算有着妖物的血统也没有关系。
其实别人叫聂焰剑下无情,几下却是了解自己的大哥,一颗心看似火爆且冰冷,实际上却是侠骨柔肠,只是不太会显露罢了。
“唔”聂焰伸了个懒腰,终于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他看似昏昏欲睡,其实心中一直在想着要解决的某件事情,那就是树妖的问题了,曾经在那一场大战之后,聂焰也去过那个峡谷,可是依旧好好的被大阵笼罩着,根本就进不去那个峡谷,聂焰也只好无奈的返回。
但多少从元气的波动上得到一些暗示,两年,最多两年半,峡谷又会再现妖气冲天的景象,那时候就是解决树妖的时候了。
如今算来,已经是两年的岁月,那个峡谷就快洞开了,而且那明阳门的老祖说过,阵法会越来越不稳,聂焰怕树妖为祸人间,更怕的是树妖身处的特殊位置,那个未知的,充满了谜题的世界。
抛开这些事情不说,还有一件让聂焰更加耿耿于怀的事情,那就是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他出世了不下十年的时间,到如今还未得报!就算饕餮已经死去了,仇人还未现身,这天地茫茫,该如何去寻找?
就好像那条大蛇吞噬了小龙镇的人以后,就懂得了低调,再不出世。
“这日子,看来是闲不下来啊。”那么多的烦心事,聂焰却还是嘴角挂着一丝慵懒的笑意,随手一抛,手上未吃完的半只烤鸡,就在天空之中划了一条弧线,朝着地上落去。
看见飞出去的烤鸡,原本还流露着憨憨眼神的大狗儿,一下子眼光变得凌厉而精明,低吼了一声,如同箭一般的冲了出去,在空中就咬住了那只烤鸡,摇头摆尾的朝着聂焰跑了过来。
“二傻,不许吃啊。”聂焰举起手中的葫芦,抿了一口酒,笑眯眯的看着狗儿,谁也不会想到,如此威猛的一条狗儿,竟然会有一个名字叫二傻。
这也怪不得聂焰,谁让它的目光像一条痴呆狗,完全没有灵动的感觉呢?聂家宅子里的顽皮孩子都会叫它傻狗儿,叫多了,聂焰干脆就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二傻。
意思就是不是一般的傻,而是超越了一般的傻,是二般的傻。
听见聂焰不许自己吃剩下的烤鸡,二傻只能万分不舍的将口中的烤鸡放下,对着聂焰摇头摆尾,见聂焰不理会,最后是急了,干脆趴在了聂焰的身上,拼了命的要舔聂焰的脸。
聂焰眼看着躲不开,掰着它那如同一个盆子大的狗头,这才笑说到:“真当自己是狗了吗?出息!吃吧吃吧。”
得到了许可,二傻立刻低吼了一声,欢快的吃鸡去了,谁会想到,如今的这条傻狗,已经跟着聂家的猎妖人好几次出生入死的猎妖过了呢?就包括聂焰亲自带队的,它也参加过一次。
毕竟猎妖人不是修者,是灵魂力强大,感知力低,有这条二傻帮忙,也算省事了不少,而且它表现出来的凶悍也非同一般,虽说不能战胜化形之妖,在战场上也绝对不至于拖后退,反而是机警的一大助力。
这是聂焰当初把它抱回来时,想不到的!它身上也许真的融合了狗儿的血脉,有着忠诚的守护之心,但愿这一世它跟着自己,也能累积一番功德在来世。
聂焰又重新躺下,伸手摸着正在啃着烤鸡的二傻,阳光照在他略显慵懒的脸上,却映照出了他有一丝悲伤的眼神。
又要离开了,俗话说只有家才是治愈心灵的最好地方,这里无疑是他的家,虽然少了一个他一直都想要的人在这里,也还是他的家。
这两年他还是思念着她,特别是在这种幸福,慵懒又满足的时候,可是一旦离开家,他更会思念她。
两年的时光啊,碗碗,你和你的族人是否安好?
而两年的时光也太短,短到自己不足以忘记婚礼上的那一幕,她扯下盖头,说了一声好,握住他的手,跟着他走的那一幕他还记得她的留字,其中不太重要的一句,到了如今却越发的显得有意义。
大抵就是从此天涯,而这样的任性一生一次就已经满足了。
“真的就满足了吗?”聂焰或许不太了解,可他自己的心虽然平静,却也是痛的,遗憾的。
在沉思的时候,聂焰的耳中响起了脚步声,他没有动,只是嘴角带起了一丝笑容,这脚步声不用去刻意分辨,就知道是梅寒的。
“大哥。”梅寒的声音之中有着隐约压抑的怒气,走近了聂焰:“有人要见你。我不想让她进来。”
“生什么气呢?”聂焰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嘴角的笑容却是越发的慵懒。
如今的梅寒不能称为少女了,而是真正一个成熟的姑娘了,在这个时代,梅寒这个年龄还不嫁人的姑娘就少了,可是她是打理聂家一切的人物,在她这个位置,谁敢说半分不是?
聂焰也是真心的疼爱这个妹妹,不说别的,就说一点,这么多年,他的衣物什么的,都是梅寒亲自打点,从不假手于他人,就冲这份情谊,聂焰也知道这个妹妹对自己是有多用心。
“我为什么不生气,你在外面去惹那些莺莺燕燕,我不介意。这下,经常出入聂家的宅院算什么?难道,你去抢了大姐的亲,没有抢成,便是这样了吗?说好的不负呢?”梅寒的语气咄咄逼人,说到激动处,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两年,她是越发的不理解大哥了!当年抢亲的事情,一战的事情在猎妖人圈子之中传开了。
对于强势崛起的聂家来说,梅寒想要知道这些消息再简单不过。
她为大哥大姐心疼,也对于他们的爱情充满了崇敬和神往,她觉得大哥的行为是在玷污他和大姐的爱情。
什么行为?
那是曾经沉默,除了修炼也不多言的大哥,自从被一个猎妖人拉去喝了花酒以后,似乎就不再抗拒这种行为,如今那种地方的女人还敢找上门来,这算什么?
看着生气的梅寒,聂焰的手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虽然笑着,眼中的沉郁却是更深。
有些事情,没办法对一个丫头解释,即便梅寒已经很大了,但这方面未经人事,不懂情爱,如何能理解那种看似浪荡下的痛苦?
有些东西,也恐怕只有男人才能理解那种麻痹的痛。
岁月悠悠,越是无法相忘,又越是想做到碗碗所说的即便相逢,也是擦肩,就越不能自我的控制,反而需要这种麻痹,那又如何去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