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厕所。”宋车车笑了笑，“你要一起吗？”
程书境狐疑道：“这里有女厕所吗？”
“是哦！”从角色讨论中出来，宋车车仿佛还有有些不知东南西北，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没有。”
忘记这是同志酒吧了。
程书境从椅子上下来，牵过宋车车的手：“你先忍一忍，我带你回去。”很自然的举动。
宋车车被他拉着走，疑惑地抬起头，望着他的后脑勺，那里已经没有浓密的发丝遮掩，根根短发像根根竖起的刺。
在暧昧且有情调的酒吧里，在昏暗魅惑的光线下，她悄然望见他后脑勺上的疤。
“等一下！”出声的是一位猛男，过于发达的肌肉纠结在他上半身，以及两个胳膊。
他挡在酒吧门口，像长了瘤子的左手挡住程书境的去路。
“做什么？”程书境很高，比猛男还高上一分。
猛男射在程书境脸上的目光转到他身后的宋车车脸上——直勾勾的，不带丝毫掩饰。
程书境将宋车车扯到背后，身体完全挡住她：“让开！”
宋车车往下瞟了一眼，程书境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还是十指相扣。
“我请他喝杯酒。”猛男说，威猛的身材给他在造势上加了很大分。
宋车车想把手抽出来，无奈她越抽，程书境的手指抓的越紧，紧得她很不舒服，皱起眉，已在发火边缘：“我说，你放不放手？”
“别闹！”程书境捏了捏掌心里的手，就算介意也得看时候啊，笨蛋。
“你放不放？”宋车车的声音大了一点。
猛男看着程书境，很随意的打量一下，笑了笑：“哥们，有点自知之明行不？”
程书境冷唇相讥：“你既然都明白这个道理，还有必要杵在这里当木头么？”
猛男啐了一句操你妈，铅球般的拳头向程书境挥了过来，拳风扑面，拳头还没打到程书境呢，程书境的嘴里就溢出一声低估。
宋车车险些把他的手掰断。
与此同时一条长腿甩出，擦过他的右耳，往猛男身上踹了过去，酒吧里顿时响起一到巨物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神经病，我一杯酒就能喝掉你一年工资！”宋车车瞟了一眼被她踹翻在地的猛男，迈着长腿走了出去。
程书境朝猛男冷笑了下，跟在后面走出去。
“喂，宋车车！你生气了吗？”
宋车车一大步一大步迈着，走出来雷厉风行的气势。程书境双手插兜，在她身后问。
宋车车脚步不停，也没回答程书境，视线四处扫射，急着找到他开来的车。
程书境的车是……
他开了什么车来的？
“宋车车！”程书境箭步上前，一把捉住她的手，有着着急，“你真的生气了？”
宋车车很不耐烦的甩开程书境的手，神色比他还要着急：“你的车在哪里？”
“你……”
程书境还想说些什么，背后传来一道洪亮的怒喝声。
“就是前面那两个男人”
十几个男人突然站在门口，站成一堵色彩斑斓，低级土俗的人肉墙，个个长得必牛还壮，身上均长了多个“瘤子”，猛男站在最中间，拿着从酒吧里抢出来的椅子，“上，打断那两个王八羔子的腿！”
宋车车与程书境一同转过头，宋车车看着那群跑过来的“丧尸”，镇定了一瞬，之后脸上一阵白一阵青，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说不上是着急上火还是怒火中烧。
夜灯吹动她额前五黑的碎发，吹动她的条纹衬衫，月光悄然将她带着微微胶原蛋白的脸裁成一道清丽的剪影。
程书境看着地上的影子，听到她两手握的“喀喀”响。
程书境以为宋车车要打架，刚要出声劝阻，手却被宋车车突然拽住。
“愣着干嘛，跑啊！”
宋车车拽着他转身拔腿就跑。
停车位十分宽敞，停的车辆数不下三十，程书境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拽着，在群车中穿梭来穿梭去。
猛男带领的“丧尸”军团在后面穷追不舍，嗷嗷乱叫。
酒吧外的广场上上演着猫追老鼠。
“找到你的车没有？”宋车车在跑，说话急促，微喘着气。
她都要被尿给憋死了。
“找到了！”白色卡罗拉发出“滴”一声，程书境迅速打开车门先将宋车车塞进去，手掌撑住车顶，一用力，身体翻了过去，拉开车门，窜进去，发动引擎。
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快点！快点！”宋车车尿急得脸都绿了。
白色卡罗拉从停车位退出来，继而猛然加速，开上公路。
“丧尸团”不落下风，开出三辆小破车，继续穷追不舍：“他娘的，老子今天要废了他。”
躲在暗处偷拍的狗仔，健步如飞，轻松跃上一辆摩托车后座，连安全头盔都来不及戴，举着小型相机，催促骑摩托的同伴：“跟上三两辆破车，这次的新闻够咱赚一票的。”
摩托车开动的同时，停在路边的一辆红色宝马也开动了。
“靠！居然有狗仔，那最前面被追的肯定是‘哥哥’！”副驾驶上的女孩不断把头伸出车窗外，眯起眼眺望前方一条龙的车辆追赶。
驾驶座上的男孩子腾出手拉着女孩左肩，迫使她把头缩回车内：“我说了程书境进了同性酒吧吧，你还不信！”
“闭嘴！‘哥哥’进酒吧一定有他的难言之隐。”护犊子的粉丝拿出手机，迅速拨下一个号码。
“再快点，快一点！”如果车的车顶没有那么坚硬，估计宋车车着急得可以把车顶冲破。
后视镜里映出一辆黑色轿车，程书境望了一眼，继而把脸侧向宋车车，看她不断跺脚，程书境提高车速，安慰道：“你身边坐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不会让你有事，你先不要太着急。”
那些年被狗仔夺命追赶，被私生饭疯狂追赶的事情，程书境经历的不少。
对于这种事，早就司空见惯，自然非常镇定从容。
他以为宋车车是被这种仗势给吓住了，就想着说点什么，让她放松下来：“你在酒吧里的那一脚挺厉害，看得出来是练家子，之后我看你拳头都捏响了，还以为你要冲上去打一架。”
宋车车眄他一眼：“我又不装逼，那么多人我怎么打？”脑袋往左右两边窗外的建筑物看了几眼，“我要上厕所，找个商场停车。”
程书境：“……”
你是认真的那种？后面的车还没甩掉呢。
“喂，罗围……”程书境给罗围打了电话，让他找人过来处理后面的车。
o市的夜晚依旧川流不息，五光十色。
溶溶的月色被城市里各种炫彩灯光遮挡。
各路明星广告灯牌亮起，在大厦，在站牌，在每个瞩目之地，随处可见。
“我……我……我要上厕所！”宋车车急的都要哭了，“程书境，我要上厕所，我要上厕所啊……”扯下脑袋上的假发，在副驾驶座上撒起泼来。
黑色发网罩在她头上，让她看起来像突然抽风的刽子手。
宋车车真被尿憋得急哭了，她的妆不防水，眼泪滑过之处，几条白痕，那奇迹般现实的黑眼圈又奇迹般的出现在脸上。
能在男人面前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程书境只见过她一个。
不远处有个大型购物商城，程书境扫一眼后视镜，那辆车还在后面。
“马上就到了。”程书境拿出哄孩子的语气哄着哭成鬼的宋车车。
“老大，前面那破车刚刚跑得那么快，现在在减速，八成是没油了！”一小弟贼眉鼠眼的说。
“娘的！正好儿，乘胜追击！看我今晚不把那小白脸搞的叫娘！”猛男吐出半根烟，半根烟划过一条优美弧线，落在旁边小弟胸前，最后从骚气冲天的v领滑了进去。
火星烫人可不是闹着好玩的，小弟使劲的掸着薄薄衣面，才把半支烟掸出来，突然耳朵里灌进几道急促的警笛声。
紧接着就有交警骑着摩托赶了上来，隔着车窗看司机，示意他停车。
程书境也听到了警笛，宋车车还在那里张牙舞爪地哭。
程书境瞥了眼后视镜，松了口气：“到了到了！”把车停了下来。
不等车停稳，宋车车便奔了出去，火速冲向商城。
路人被这道迅疾如风的身影吓了一跳，继而看见从车上走下来的粗犷男人眉头倒竖，更是缩了缩脖子，又听见警笛声，再看向那男人的背影时，眼睛里多了分惊恐。
连忙紧紧扯住身边朋友：“快走快走！”避瘟神似的走开了。
依照宋车车那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没准找不到商城里厕所的位置，程书境担忧的进入商城。
果不其然，没多久就看见熟悉的身影在人群里如无头苍蝇似的，跑来跑去。
其他人看见她都纷纷避开，像看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这个女人真的是……
程书境一言难尽地冲过去，一把拦腰抱起宋车车：“还是我带你去比较好。”
许多人诧异的看着一个像劳改犯的男人抱着一个花了妆的“人妖”，在一楼飞奔。
公路上，猛男的三辆小破车被迫在路边停下。
十几个猛男陆陆续续下了车。
三辆摩托车停在其后。
交警向他们出示证件之后：“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有超载行为。”目光扫过一张张脸。
另外两辆警车车也适时截住狗仔的摩托车。
红色宝马车也随即停下，“小情书”女孩踩着坡跟鞋“哒哒”地走过来，小手一指那两个傻了眼的狗仔，说：“警察叔叔，就是这两个抢劫犯，他们抢了我的相机。”
女孩伸手就要去抢相机，狗仔自然是不给的。
这可是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血汗东西。
女孩一跺脚，娇嗔道：“警察叔叔，你看他们，还不还给我。而且，而且他们超速，还不带安全头盔，连基本的安全知识都不懂。”
警察：“请你们都跟我走一趟！”
宋车车上完厕所出来，一副霜打的茄子，蔫得不能再蔫的委顿模样。
程书境看见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后非常同情的叹了口气：“走吧！”
宋车车慢慢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的点点头，默不作声地挪着一小步一小步。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周围的人均离他们至少有两米。
“要不……”程书境停下来，语气软中带柔，柔中又带些许迟疑和小心翼翼，怕伤了一个成年女孩的心，“正好在商城，要不我们去买几件衣服吧！”
宋车车皱了一下眉，怪异的瞥他一眼：“不！我要回家。”
程书境的喉头上下滚动，低头望进宋车车眼睛里。
“哦，那走吧！”最后程书境什么也没说，沉默的往外走，不动声色的关注着旁边女孩子的情绪。
宋车车弯腰坐进车里时，突然有一只手抓住她的后颈，一把把她拉了出来。
害得她头撞上车门顶。
宋车车痛得蹲了下去，蹲在马路边。
“对不起，你，还好吧。”程书境也蹲下来，出自本能地替她揉着痛处。
有人揉着痛处，而且感觉还不错。宋车车也就老老实实，像只温顺的橘猫蹲在路边。
“好点了么？”程书境的语气，神情和动作，都像温柔男朋友才会表现出来的东西。
宋车车安静的点了点头，又安静地站起来，乖巧的像个小学生。
程书境脱下外套铺在副驾驶座上，依旧是柔软的说：“进去吧。”
宋车车盯着座位上的外套看了一会儿，突然转头，问程书境：“你是不是认为我把尿拉裤子上了？”
这种问题都有人问出来？程书境一愣，没能及时敛去不礼貌的表情，正在思索着怎样回答。
宋车车却突然说：“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闷骚的男人？”
程书境愕然，我闷骚？
宋车车不卑不亢地说：“你既然这么想，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程书境诧异，问什么？你是不是把尿拉身上了？这个问题吗？
宋车车继续说：“你什么都不问，然后在心里云云这云云那的，不觉得变态吗？不觉得对不起别人吗？”
我变态？程书境感觉三观被撼动了。
宋车车的声音大了几分：“我只是因为手机掉进厕所了，你这个闷骚的变态！”
说完，径自往站牌处走了。
我闷骚？我变态？程书境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看宋车车一副阴沉沉的样子，不由得自我反省起来。
我闷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