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周末,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不过现在人间已到冬季,在广大没有暖气的南方,抗寒都要依靠自身属性加点,完全不像北方,即便是最北端,也可以穿着超级厚的衣服把自己裹成粽子开开心心出门玩雪,南方反而呆在家里吹热空调盖着被子抱着电热宝看电视的更多——
所以,今年格外冷,但却没人注意到真正的异样。
时间到了凌晨,凌晨基本不管哪里都不会有什么人乱跑,只有那么一瞬间,睡梦中的人们仿佛被魇了一下,有的反应比较严重,抽搐着醒过来,感觉心口很不舒服,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而也有极少的根本感觉不到——
那一瞬间,由无数人心愿组成的结界——神州上空的屏障破开了一个空洞。
这不像臭氧层破了,人眼看不到,卫星能检测,神州所谓的“守护结界”是什么?是热爱、是心愿,那东西就算是修真者也看不到,因为谁在描述心愿的时候还要加一个形象描述?那东西没形象!
所以即使是修真者们,出了门,盯着天空,也看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的确有感应,但这一回算是遇到了克星。
从古墓匆忙赶回的青葛造型又有点乱了,不过鉴于他现在的脸属于“超级绝世美男子”,所以即使乱了,还是很有风情,可惜没人有心情欣赏——
“谢遥!!!”青葛大吼一声扑了上来,把老鬼所看到的以说相声报菜名一样的语速噼里啪啦说完,深吸一口气,“快集合修真界大军吧!!!”
集合大军?贺国栋刚想嘲笑,心说你们这些散漫自由只知道闭关的死宅,还能组成大军?但一回头彻底吓傻,就像是闹鬼,也许真的有鬼混在里面——远处黑压压一大片,静静漂浮在城市上空,统一张开了隐身结界,各种法器法宝全副武装,排列得整整齐齐,而且还按照能力高低分好了队形,也没有拘泥于门派——在神州出问题的时候,门派之别没有任何意义!
——但这是神医哥哥你这样亲密无间和毒医抱在一起的理由吗?
贺国栋半天吐了口气,彻底对修真界刮目相看。
“早已准备就绪,即便是闭关的,也都被大家用雪姨腔拍门挖出来了,放心。”谢明远随手向后挥了挥,“但现在的问题是,对手在哪?”
修真界上下皆兵,摩拳擦掌,兵器都拎出来了准备敞开了干,大展拳脚好好活动一下闭关闭退化的肌肉,但,敌人呢?
“他们只是破坏了神州结界,却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一切风平浪静——而且,那所谓‘能开一切门’的钥匙,的确了得,结界动荡,却并未给出直接指引位置,所以现在,除了那个‘开门的’,没有人知道破口在哪。”所以说那个卤肉精、额不,法老王,比雪姨还厉害!
……这算什么事,好憋屈。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修真界虽然全民皆兵,并且都对守护神州有着共识,可问题是,之前哪有真的发生过这种事?
“那这个破洞能不能补上?”是贺国栋提出了问题。
“补不上。”随便哪个修真者都能说,“屏障是自发形成的,我们修真者只不过是稍作指引,所以这东西你可以理解它是纯天然的,没法用人力补全,只能等它自己好起来。”
“那它自己啥时候能好?”
修真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凝重,青葛再次凑过来单独进行补课:“说起来,你知道的,我们神州,除了华夏本体九州,尚有海外十洲三岛,有十大洞天日月,三十六小洞天和七十二福地……洞天福地如今不得法门不能进入,而海外十洲三岛,早已沉没。”
古语常说沧海桑田,是说的时间长久连沧海都化成了桑田,但是有个问题——学过地理的都知道,华夏文明开始之后,这片大陆就算变迁,也没有传说里那么恐怖,什么海还能变田地的,那得是多长时间能做到?
——“因为,我们有神州结界的守护啊。”青葛说,“在上位仙界没有完全与人间隔绝的时候,上古曾有四次神魔之战,你可曾听说?最后一次神魔之战后,蚩尤余孽逃入十洲三岛,海外仙洲本有结界守护,但魔徒入境撕裂空间与结界,外部力量入侵打破了内部本有的平衡,最后的结果,就是十洲三岛结界覆灭,海水一朝之间吞没仙洲,再不复存在!”青葛说着,焦急地又做出了摸胡子的动作,“而除了神州,其他地方也有各自守护的方法,如果没有了守护,你听说过大西洲没有?”
“……我听说过大洋洲。”
“好吧,换个词,亚特兰蒂斯?再不行,庞贝你听说过吧?”
得了,别解释了,就是说我们随时都可能变成下一个亚特兰蒂斯?庞贝不太可能,这边没有能吞没一整个神州大陆的火山,那被海水淹还是很有可能的,然后人类的历史书大概会这么写——“曾经繁华人口众多的亚洲大陆,由于全球气候变暖、人们环保意识淡漠,导致海平线升高,最终沉入海底……”
“卧槽乌鸦嘴!”也不知道谁,大吼了一声,“海平面在上升啊啊啊!”
贺国栋立刻滚去墙角种蘑菇。
人类的眼睛看不出这样的变化,尤其是海水还在不停地运动,但站在高空的修真者就看得一清二楚了,谢明远神色前所未有的凛然,神识扫过,暴喝一声:“熟悉水战的,去搜查所有海域!”
“实力不足的青年弟子,都给我留在后方,协助神医谷和毒医谷组织救治伤患。”谢明远又补充了一句,不少眼冒金光的小弟子灰溜溜地被抓回去,蹲在后面和贺国栋一起种蘑菇。
谢明远一转身,皱着眉看到被侍卫女战士扶着的溯夕,溯夕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
“这是什么?”谢明远扫了一眼,“视悦新娱演绎工作室?”
溯夕哭丧着脸,委屈地说:“刚把咱们工作室的审批手续办完,马上就能挂牌开张了……”航母,说好的要买航母……
“这一回遭殃的是世说新语?”唐东强不由得笑了笑,“视悦新娱,这回看不太出来嘛。别灰心,等我们打完,协会就挂这个牌子,比什么美容美发、食品公司和桑拿房都好太多了。”必须好太多,修真者自己取名的天赋比什么人大会议好太多!
等我们打完,等神州安稳。
溯夕跟着笑了笑,对谢明远说:“搜索海域,有比我们鲛人族更加擅长的吗?”他说着,随手把那审批文件塞给某个小弟子,手中凭空出现一个红色的珊瑚笛子,放在嘴边吹了一下,没听到什么声音,但效果似乎很明显,不出片刻,海水开始翻滚。
海浪裂开,从深海中飞出一道道黑影——不是飞出来,只是从深海跃出,高高腾空,再悄无声息落回海中,一道又一道,只是露出水面表示一下,刷个存在感,然后就毫无动静地落回水中,连飘在水里凡人们放下的浮标都没有被惊动。
那些是什么?速度快得就像一道道黑色闪电。
“那是我族战士们。”溯夕骄傲地回答。
从城市落到海边,对修真者来说很快,片刻后他们分出的这部分人来到海边,溯夕走到水边,一个黑色的恐怖身影从水里哗啦啦冒出来,这个怪物有着狰狞的鳞片与倒刺,比那几个溯夕的卫士还可怕,不过溯夕走过去,拥抱这个怪物,怪物也拥抱他,一个怪物拥抱一个超级美人,看上去还颇有刺激性的美感——怪物身下是坚硬的鱼尾,非常长,大约一尾巴能把人抽成肉渣,她坚硬的鱼尾盘在一个更加难以形容的大怪物身上,大怪物像一条放大的水蛭,满身漆黑鳞片,活像异形爬出了大荧幕。
“这位是我族姬武神,溯瑢。”随着溯夕的介绍,鲛人的女战神优雅行礼,虽然造型恐怖,但礼节依然典雅高贵。
溯瑢向众修真者回话:“海卫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我们不擅长法术,随后海巫会对海中进行精神力搜索,还需要一点时间。”
搜海的修真者也回话:“海中无异动。”
哗啦啦啦——海水泛起漆黑的浪花,比溯瑢坐骑更加巨大的、几乎像一个过山车一样的大家伙从海里窜了出来,咆哮一声,水浪裂开,无数女战士以超强的臂力攀附在那怪兽背上,每两位女战士抱着一位海巫,海巫们都有着漂亮的蓝色长发,额前精心装饰着珠宝,为首一位海巫向溯夕遥遥呼喊:
“大人,我们发现,海底人类的那种线,有精神力波动!”
海底人类的那种线是什么线?溯夕疑惑地转头问谢明远:“人类要把什么线放在海底?”
“……海底的线?”连谢明远都有些迷茫,海底的线会有什么奇怪的,不对,海底有什么线?
墙角种蘑菇的贺国栋眯着眼睛,随口开始胡说:“难道是那些无名诗的家伙,发明了某种神奇法术,能把自己变成电讯号,从海底光纤里面传输过来?海底不是有很多光纤链接互联网……”
卧槽?
“把网线给我全部砍断!!!”谢明远大手一挥。
都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即使是修真界掐架,最后倒霉的……依然是普通老百姓。不少人早起第一件事是拿起手机,打开,咦?怎么连不上网了?立刻爬起来,打电话投诉之,于是所有互联网营业厅集体遭到电话轰炸,问题是营业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最后国家信息安全部门的老大猛拍桌子大吼大叫,砸烂无数技术员的眼镜,气得几乎化身咆哮狂魔,但技术员哭着抱住老大的裤腿,表示这真的不是我们的错,不信您看,海底监控拍出来的画面在这呢,一些奇奇怪怪的家伙,拎着菜刀水果刀西瓜刀,把电缆全给砍断啦!
恍如做梦一般,信息安全部门全部傻眼,海底太黑看不全电缆附近发生了什么,只能隐约看到一群拿着凶器的人跑去砍电缆,偷电线的?可那他喵的是深海,都能下深海,还偷什么电线,去国家科考部门,工资比偷十辈子电线都多啊!
于是在大家风中凌乱的时候,国家安全秘密部门打来电话,一口咬定,是海底地震震断了互联网通讯设施,由于地震强度特别大,现在人不能下去检修,所以网络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扯淡,赤/裸裸的扯淡,但是,这说法听上去可比一大群手持利器的神经病跑到海底砍电线来得靠谱!
其实国家安全部门也在风中凌乱,他们前线人员传回的原话就是让他们那么说,但前线人员到底还是负责地解释了一下真实情况,可是他们也觉得,真实情况听起来像是前线那个哥们儿昨晚喝多了——因为前线说:“一群恐怖分子顺着互联网爬进我国意图作乱,为了不危害人民群众的利益,我们现在必须切断电线。”
打击恐怖分子,人民群众可以理解,但你先告我,我该怎么给人民群众解释,为什么恐怖分子可以顺着互联网那个线爬进来?
但这事前线才不管——
“咦,这不是陈安?”贺国栋一回头,赫然看到一个帅气小伙一边挂掉电话,一边神采飞扬地跑了过来——
脸色更加苍白,但除了像是做了个美白,真没看出什么大问题。
陈安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贺国栋下意识往他嘴里看了半天,疑惑:“牙呢?”
陈安一顿,尴尬地支支吾吾,背后伊利萨脖子上带着一个护颈,优雅走来,微笑道:“新生的血族还不太会控制牙齿的收缩,昨天吸血的时候不小心收不回去,伸的太长正好卡在我脖子里拔不出来了,然后我一激动,不小心给掰掉了,在没长出来之前,他只能喝奶瓶。”说着,还摇晃了一下手里的一个婴儿奶瓶。
……陈安嘿嘿笑,贺国栋捂脸,深深觉得这货给公安干警队伍丢人现眼。
“那也不对啊,你不是新生血族?能见阳光?这大白天你就跑出来了!”贺国栋看着面前白衬衫牛仔裤、造型一如既往的同事,感觉很不可思议。
陈安这一回变成了得意的笑:“血族能力要看转化过程和苏醒后吸的第一顿血。”
眼神飘到伊利萨缠着绷带带着护颈的脖子,懂了,如果是看第一顿血的质量决定能力高低,他吸的是伊利萨的血,伊利萨的血是什么?那是整个修真界共同付出的力量!
也就是说,这二货一出生,就特么的是老祖级别的战斗力!
陈安摇头晃脑地说:“唉~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
“大任来了。”谢明远一把抓过陈安,指着海平面,“敌人,马上要出现了,陈安,你要打头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