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团在嘉娜团长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整理内务,并重新分配了住宿点。她和各国的大灵使住在整个驻营地的最前面,整个队伍什么时候训练、什么时候外出打猎、生火做饭,都是由他们几个指挥。
格里帝国和弗吉利亚帝国的大灵使没来,风帝国的人选是占星灵使索锡,而火帝国的灵族灵使兰斯洛特,也如愿以偿地住进了最前面的帐篷。
白涟舟几个还算轻松,只需要听从指挥,闷头做事就行。
灵术师不断在视线里来回穿梭,去往不同的营帐和远方的森林。其中一部分人已经换上了轻便且传统的灵术训练服,一眼望去,少了不少初来时的朝气。
虽然在森林里偶遇,甚至有了些亲密的举动,但自白涟舟归队后,便再没跟嘉娜聊上一句话。
忙乱了一下午,终于在傍晚时重新集合归队了。
“新兵们,都过来吧。”前面一个士兵招呼说道。
或许是因为总教官是个又瘦又矮的女人,这一切都显得那样随意。白涟舟和凛夜向前走着,他们离大灵使格温德林的距离越来越近。
营帐经过改良后,三人一寝,不过嘉娜向他们承诺,在这段露营结束之后,会带他们去专门的新兵营进行系统的练习,现在只是将就一下。
心照不宣的,众人按照国籍和亲疏程度分成一个个三人小团体。二人亲切的喊来了亚伦·柯克,那个火帝国的小佣兵。
白涟舟借这个机会清点了一下人数。新的营帐总共二十顶,也就是六十人,格温德林与迦娜长官住在最前方,其他三位男性灵使住在他们旁边,总计,六十五人。
对于一个兵团来说,这个人数确实有点少,遥想自己在精锐部队时,一次出征怎么也要二三百人......
他真想不懂,这区区六十个人的小队能干成什么事情。
当白涟舟和凛夜匆忙赶到驻营地最前方时,新兵已经列队完毕,二人迅速入队,听候发落。
七列,九排,这是他们第一次排成方阵。
迦娜环顾了一圈,道:“很好,这样才像是士兵的样子。你们要现在这里熟悉自己的战友,互相帮助,互相扶持着,争取所有人都到新兵营里去,明白吗?”
方阵中有人沉不住气,问道:“会有人被淘汰吗?”
“当然,我会按照神统军的标准要求你们,同样......”她顿了顿,续道:“达不到标准,就会被淘汰,没人有义务收留废物。”
很多人忍不住议论起来。
“你们看看自己身边的,所谓‘朋友’,”迦娜站在一个士兵面前,指着他身边的人,问道:“你想看他变成一具尸体吗?回答我。”
“不,不想。”那个士兵答道。
迦娜又问:“如果亡灵死士来了,你想替他死吗?”
士兵迟疑了。
“你现在不想,但是这次相逢,因为这次一起做新兵的经历,他帮助了你,帮你到新兵营去,让你在残酷的战争中活下来,你会愿意为他而死。”
或许是看见对方眼中的不屑一顾,迦娜又说:
“你们没人是自愿来这里的,这我知道。”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册子,用手指一个个点上面的名字,“一群心中不敬神明,没有任何信仰的小孩子。”
“......总之,规则就是如此。在这儿的三天里,你们的族人多多少少也知道这件事了,如果灰溜溜的回家,可不是丢你自己的人,你的族人会瞧不起你,帝国的子民会瞧不起你的种族,自己看着办。”
她结束了作为新兵团团长的训话,很多人心有不甘,但兰斯洛特办的糗事在先,没人敢反抗,都乖乖做下来等待开饭。
大家都劳碌了一下午,没人出去打猎,所以晚餐是不太新鲜的野菜和剩肉,吃得不太愉快。
吃完,各自回营帐。
白涟舟、凛夜和亚伦·柯克三个人坐在各自的床上,各自沉默着,气氛有点讶异。
其实新兵们这几天没少做乱七八糟的噩梦,不是被亡灵死士追着砍,就是被黑雾洞穿身体,直至死去。
对于这帮娇生惯养的灵术师,迦娜只说对了一点,那就是他们真的对“神”没什么敬畏之心。这其中的大部分人,听到“你会被族人抛弃”、“你会被家族视为懦弱的蠢材”这种话时,内心的震颤远远比“你理应敬畏神明”要大得多。
好歹各个种族有头有脸的灵使,在自己地盘上叱咤风云惯了,要的就是脸面。至于是不是真的愿意为全大陆奉献生命,为创世神主上献上忠诚的心脏......
那不重要。
终于,亚伦·柯克在二位哥哥面前忍不住了,开口道:“刚才长官大人说的,咱们几十个人里,不会都是突然被拽过来的吧?”
“反正我俩是。”凛夜扶着额头,“本来还有小西塞尔......哦对,他是你师父啊,雇佣兵团居然还收未成年。”
“其实......严格说,我不是雇佣兵。”亚伦连忙摆手,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我就是个铁匠的儿子,很崇拜他,为了让他收我当徒弟,还偷了我父亲做的枪。”
说着,他从自己的贴身背包里拿出几枚丸弹,“我听说四大帝国的人都会来,还想着给他捎点枪弹......可惜他不能入列。”
“你别这么说。”白涟舟拍拍他的肩膀,“求学是每个灵术师的权力,跟你的出身没有关系,我们俩还跟他学过格斗呢。”
“白哥,你是自愿来的?”
“嗯。”白涟舟笑着点点头,发自内心地说,他是来了之后不得不同意的。如果不是那个占星灵使索锡把家里的事情告诉自己,他跟别人没什么区别,就是被半路拐过来的散兵。
“你白哥脾气好,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干。”凛夜干笑两声,打趣道。
“滚吧,还不是被你逼的。”白涟舟反驳道。
三个人笑了起来。
短暂的欢快过后,气氛再次冷了下来,旁边的营帐也是冷冷清清,一时间只能听见帐外的自然音。
又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哪有人发自内心的快乐啊。
迦娜长官的一番话,确实让他们的心态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努力,就会被淘汰,不能打,就会死。
她可是神统军中校,除了一两招就能把这帮灵使级的灵术师打趴下之外,还有绝对至高无上的权威。若是谁带着她的否定回自己的帝国,准要被所有人瞧不起。
“说来也巧,亡灵死士应该不常见,偏偏让我们几个碰上了。”凛夜仰躺在床板上,有点丧气地说。
他抬起一只手,在半空中划了几下,“我有点想回王宫了,对着狗国王的臭脸,总比在这儿受罪强。”
“夜哥,你现在能占卜吗?”亚伦·柯克问道。
“能啊,你想知道什么?”凛夜来了兴致,语调也激动了不少。
亚伦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道:“嗯......想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出事。”
凛夜有些失落地收回视线,默默催动灵力在半空中画着圈。
星星点点的光芒映在篷布上,三个人的小小空间内变得温馨了起来。
“还行,没什么大问题。”他放下手臂,回头看了眼白涟舟,“师弟,要不你再试试?”
“别了吧,我怕我倒了霉运,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白涟舟有些后怕地缩在被子里,喃喃自语。
亚伦·柯克不明白什么叫倒霉,但他能看出白哥心里有些难以纾解的疙瘩,或许是之前遇见了什么事,他的占卜结果事关重大,甚至将让自己的命运发生了重大的转折。
“一定要相信占星师的话。”这句话是父亲教给他的。见凛夜占卜后没什么情绪波动,他也就放心了。
“你们说,会不会有人逃走啊?”
“不知道,不过那个兰斯洛特肯定不会。”白涟舟说着,长叹了一口气,“我们俩保护你,他以后绝对不敢再来欺负你了。”
亚伦笑了笑,“其实那也不算欺负吧,他那个人性格就这样,喜欢压别人一头罢了,暂且忍着就是,莽撞的人活不长久。”
此话一出,白涟舟和凛夜有点后背发凉了。
这片大陆上,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然而也是每个人最看重的东西。灵力高的人可以霸凌弱者,只不过是被扣一个不痛不痒的帽子。这本就是一个战神创造、崇尚武力的世界,强者可以拥有一切,弱者,被淘汰、被杀戮、被遗忘罢了。
像白涟舟、凛夜这样善良天真的人,在新兵团里并不多见。做士兵,就是应该像亚伦·柯克这样,有仇必报。
迦娜想告诉他们的也是这个道理,队伍里不需要吃着肉串、唱歌玩闹的无知少年,需要士兵。
“别的营帐都熄灯了。”亚伦看着外面,问道:“要不咱们也早点睡?明天还得起来训练呢。”
可他们兄弟俩哪睡得着啊。
他们是压力最大的两个人,见识过亡灵死士的威力,同样也为了明天即将开始的训练紧张不已。
“你先睡,我就睡着了。”凛夜像哄孩子一样,“我睡觉爱打呼噜,肯定吵得你睡不着觉。”
亚伦心领神会,起身将营帐的门帘拉好,回头道:“要不就别睡了,我们聊会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