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交车公司上班的李小琴回到家后,见郑文涛一脸疲惫的倒在沙发上睡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进屋里拿了条小毯子给他盖在肚子上,轻手轻脚的去狭小的厨房里做饭了。
郑明龙从外面回来也没打扰郑文涛休息,转身去厨房找李小琴,在一旁帮着她洗菜,还一脸担忧道:“妈妈,我刚出去找了姐姐,没找到她人,我估计她今晚上又不回来了。”
“不回来就别回来了,以后不要再给她一分钱。”说起这个女儿,李小琴很气愤,切菜的时候也用力了不少,剁得砧板砰砰响。
这个女儿十八岁了,初中毕业就没再继续读书,一直在舞蹈学校学跳舞,之前让她去应征文艺兵,她死活不去,硬要在舞蹈培训消息当舞蹈老师。一家人拗不过她,既然她想要这样,那就依她的吧。
当舞蹈老师也有一百五十多块一个月,也够她养活自己了。可干了不到两个月就辞职不干了,还是因脾气暴躁打了学生被家长给找上了门,闹得培训班领导都委婉的让她去将郑明凤带回家。她本来还想请求再给她个机会,可郑明凤自己却先一步辞职回家了,气得她当时真想扇她两巴掌。
然后她又去应聘了几个舞蹈相关的工作,都做不了长久,总是做一两月就走了。前些日子又跟着朋友去什么剧组里当舞蹈演员,估计也是个不长久的工作。她爸爸在外面经商失败,家产厂矿变卖这么多大的事情,她不说帮忙,连句安慰都没有,只有埋怨和闹脾气,还嫌弃新租的这房子这不好那不好,宁愿在外面大手大脚花钱住酒店也不回家。若是她自己挣到钱吃住,也就随她了,可她自己根本没挣到钱,还总是回来管她要。
而这一切郑文涛都还不知情,他前段时间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空管郑明凤,今日回来了,家里的事情也瞒不住他了。
“你爸今天回来了,估计是外面的事忙完了,等会儿若是没见你姐姐回来,他估计要朝我发火的。”
李小琴心情很低落,郑文涛对她虽然还算不错,可在有些方面很不好相处,经常把在外面受的憋屈撒到她身上,好像她就是个出气筒似的。她心里也很不好受,可又有什么办法,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是苦是甜,她都得硬着头皮走到底才行。
果然,晚上吃饭的时候,郑文涛问起了郑明凤,李小琴丝毫未隐瞒,这次主动将女儿的混账事一股脑全说了。
郑文涛气得差点掀翻了桌子,刚想冲李小琴发火,见他们母子俩都沉着脸,也知道是这段时间自己外面的事情太多,免得扰他分心,他们才故意没说。他只得把怒火咽回肚子里,随意吃了几口饭,就在旁边抽起烟来。
他们母子俩心情也不好,也只随便吃了点,郑明龙主动将剩菜剩饭撤了下去,去厨房里洗碗了。
李小琴拿了几个梨子洗了,递了一个给郑文涛,硬着头皮问:“银行里的窟窿填上了吗?”
“嗯。”郑文涛沉声应了下,接过梨子咬了一口。
“填上了就好,亏了就亏了吧,以后再挣回来就行。很多人家都血本无归了,我们还保住了一个皮革厂,已经算很好了。”李小琴这是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
这些日子郑家兄弟姐妹个个面色难看,奋斗多年的资本全折在琼州岛,他们也庆幸没有陷得太深,东拼西凑还清了债务,保住了自己的工作和住房,都在庆幸不幸中的万幸了。
郑文涛闭了闭眼,语气有些怅然:“这次若不是因为她,我们真的要亏得倾家荡产,估计还要背一身巨债。”
“她?谁啊?”李小琴眉头紧锁。
“李海棠!”
李小琴瞳孔一缩,不解道:“怎么还和她扯上关系了?”不待他回答,又问:“她也去了琼州岛?”
洗完碗回来的郑明龙站在门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李海棠”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他尖着耳朵继续听。
“其实九一年七月份去琼州岛的时候,我就看见了她,我们在同一艘轮船上。她和京都里那几个朋友,还有她的养父李建平。”郑文涛说完,又咬了一口梨子。
“建平也去了琼州岛?那这么说,他们也在琼州岛置办了产业,那这次是不是也亏惨了?”李小琴对李建平是有一分愧疚的,她也是真心不希望他陷在这里头的。
郑明龙这下听到“李建平”这个名字就想起来了,是那一年在逛庙会遇到的妈妈老家的亲戚,自然想起了他们说的李海棠就是那个长得像妈妈的女生。
“他们没有亏,反而赚大了。今年三月份我在琼州岛见到了李建平,当时他一人出现在房产交易中心,我花钱找了点关系,打听到他半个月内将手头上的十套房子全卖了。”
郑文涛顿了顿,继续说:“我十分肯定是李海棠给了他撤走的消息,而这些房子的背后之人也是李海棠,李建平是没有这个本事的。我当时猜想李海棠肯定也是从她那几个身份背景不简单的朋友处得到的消息,所以跟老吴他们提了下,可当时老吴他们不愿意退,也派人去查了消息,上头没有任何异动。我始终都觉得不安,琼州岛的房价涨得太不正常了,心想还是稳妥点,挣那么多算了,所以就把自己私下买的八套房以最快的速度全卖了。幸好卖得及时,也是在最高的价格卖出去的,不然我们的皮革厂都保不住。”
李小琴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件事,抿了抿唇,疑惑道:“这么说,李海棠他们是真的提前得到了消息?”
“不。”郑文涛摇头,有些疲惫道:“三月份的时候上面确实没有任何消息。老吴这次亏得全家只剩下一套小住房了,他不甘心,半个月前托关系去严家打探了下,毕竟严家三少在琼州岛拍了八块地皮。得来的结果是他的电视机厂,冰箱厂,服装厂,还有歌舞厅和饭店、宾馆全部抵债了。还听说这件事惊动了最上面,连带着他家老爷子都被调查了,不过还是相安无事,这是严三少个人的经商投资失败。”
李小琴越听越心惊,双唇微微颤抖,“这么说,李海棠他们突然急流勇退,是自己眼光独到,是他们已经猜测到了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有可能。”郑文涛觉得只有这一个可能性。
屋里沉默了许久,夫妻俩的脸上一片苦涩。
郑明龙依旧站在门外未走,脑海里也在想他爸刚才说过的话,心里还在感叹那女生不愧是京大的高材生。正当他想进屋时,突然听到一段惊得他半天都没回过神的话。
“文涛,我们的大女儿这么优秀,却被我们丢弃了,而小女儿如此闹心,却被我们当宝贝捧在手心里疼爱,你说这老天是不是故意惩罚我们?”李小琴说到最后,声音都有点哽咽了。
郑文涛紧抿着唇,手上的青筋也凸了起来。
大女儿?丢弃?
门外的郑明龙好似被雷劈了!刚刚妈妈说的是“我们的”,那个女生是爸妈的孩子?也是他的姐姐?
他就说嘛,世界上哪有那么像的人,原来,原来她是爸妈的女儿。
可是,可是他们为什么要丢弃她?
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猛然冲了过去,声音激动道:“妈妈,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那次见到的那个女生,是你和爸爸的女儿吗?”
郑文涛和李小琴没想到刚才的谈话都被他听到了,夫妻俩目光都有些闪躲,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
“爸爸,妈妈,你们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已经长大了,不要瞒着我。”郑明龙也不知道是为何,他就是迫切想要知道事情的经过。
他们夫妻俩本来是不想让他知情的,可如今根本瞒不下去了,就算他们不说,他估计也会想法子打探,那还不如他们自己将实情告诉他。
郑家一家三口在说李海棠的事情,而李海棠此时正带着李涛和段金巧在外面旅游。他们俩今年高考,这一届运气也极好,报考人数降低,录取率却提高了,所以拼命努力了一年的两人全部过线了,都考上了本科。
虽然是普通本科,他们也心满意足了,段金巧如愿的被省城医科大学录取了,李涛最后与家人商量过后,还是选择了建筑工程相关的专业,也是报的本省的学校。
家里一次性出了两个大学生,李建平这次回到老家摆了两天酒席庆祝,还是跟上次一样不收份子钱,邀请亲戚朋友乡邻们来凑凑热闹。
李海棠这次也回去了,给两个弟弟妹妹当了一回绿叶。等家里的酒席举办完后,她带着他们俩去沪市和江浙一带旅游了,同行的还有唐老师和王佻。
唐老师本不愿意来的,觉得不该花费学生的钱,可拗不过李海棠的盛情邀请,只得跟着他们一起去旅游了。
而王佻去年参加了高考,可考得不太理想,只考上了大专。王丽建议他复读一年,王佻听了她的话,在县一中复读。刚好和李涛是同班,今年也赶上了运气,踩着分数线上了本科,报的是机械制造类的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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