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曼好像不太会看脸色，也没察觉到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满脸好奇问道：“四哥，这个女生是谁呀？”
“周云阳的同学。”江楚恒只介绍了这样一句。
楚小曼自然认识周云阳，也知道他转学去潭市了，没心没肺的嘀咕了一句：“哦，原来是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啊，我还以为是京城里某个高干子弟呢。”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话语里的嫌弃意味也很明显，客厅里的人都听清楚了，大家的脸色瞬间变得尤为复杂。
江楚恒缓缓将相册合上，语气里的情绪让人猜不透：“小地方？小曼，听你的口气，你是看不上小地方的人了？”
“我……”楚小曼神经再大条，此时也发现自己说话过头了。
江楚恒对这个表妹突然间有些失望，语气很冷道：“你进邮电学院读书一年了，你在学校里面学到的就是地域歧视吗？”
“我，我没有！”楚小曼不习惯他用这样的口吻说话，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江楚恒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态度严肃道：“这个伟大领袖就是你所说的小地方的小山沟里出来的，那个小地方还出了无数先烈，没有这些小地方的人，你能在这个大城市里无忧无虑地活着吗？”
“我……”楚小曼一脸委屈的咬着嘴唇，一双盈盈如水的眸子侧头看了眼姑父和姑姑，又看了眼两个哥哥和嫂子，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点失望，她心里一阵慌乱，后悔自己刚才的口不择言了，连忙道歉，“四哥，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会改正的。”
“你没有对不起我，不用跟我道歉。”江楚恒在剩下的座位上坐下，继续说道：“小曼，你现在是个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你今天这句话是在家里边说，我们会提点你几句，不会透露出去。你这句话若是在外边说，在你们学校里面说，你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吗？”
楚小曼紧咬着嘴唇，低着头，也不答话。
“你是在我们这个大院里边长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应该也有底，多的我不想说，你自己去醒悟。”江楚恒本想借这个机会教育下她，可是看着她这个样子，他突然间就不想说了。
楚红梅觉得小儿子这两年变了很多，每次总能把人说得哑口无言，而他说的也是非常有道理的。这一点让她心里很骄傲，却也有点烦恼，毕竟他每次训斥的不是自己就是小曼。
江百川觉得需要跟楚小曼好好交谈一次了，只是不是现在这个时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招呼道：“好了，今天晚上是给楚恒补过二十岁生日，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放，大家先吃饭。”
“好，吃饭。”楚红梅也笑着说道。
江家第三代长孙江梓童在他妈妈谢芳菲的教导下，端起牛奶起声祝贺：“小叔叔，梓童祝你生日快乐，梦想成真！”
“还有我，梓聪也祝小叔叔生日快乐，越来越帅，早日成为军中第一帅！”五岁的江梓聪将在家里背熟的祝福语说了出来。
“哈哈……哈哈……”他这句祝福语可是逗笑了一桌子大人。
“谢谢梓童和梓聪！”江楚恒也开怀笑了起来，好似刚才的不愉快都过去了，拿着手里的冰啤酒瓶与两个小侄儿碰了下杯，笑问道：“梓聪，你这句话是从哪里学来的？”
江楚科和夏雨萍夫妇也很想知道这句话儿子是从哪里学来的，这还真是够另类的祝福语。
江梓聪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眨了眨，声音还有些软糯：“上一次越洋叔叔生日的时候，云阳叔叔就是这么说的，他说祝越洋叔叔早日成为华清第一帅。”
“呵呵…”原来是他们这两个表兄弟间打趣说出来的，他们说出这种另类的祝福语，这倒是不稀奇了。
江楚恒笑了笑，赞道：“你倒是学的挺快的啊，还会学以致用了。”停顿了半秒后，提醒道：“梓童，梓聪，你们云阳叔叔是个二愣子，这些话肯定不是他想出来的，他是跟着你们刚才在相册上看到的那个小阿姨学的。”
“哦。”小兄弟俩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句，七岁的江梓童问了一句，“小叔叔，那个小阿姨很厉害吗？”
江楚恒夹菜的手一顿，点了点头道：“很厉害。她学习成绩特别优异，比你云阳叔叔还要厉害，英语成绩超级棒，可以跟别人纯英文交流，口语很标准，比学校的英文老师还要略胜一筹。”
“哇，好厉害。”小兄弟俩两眼冒着崇拜的光芒，继续追问：“还有吗？”
“还有她的文趣÷阁很好，报社的主编很器重她，这一次她的作品被港城名列前三的嘉宇国际影视公司看中了，现在已经开始拍摄电视剧了，据说在今年年底就会在电视上播放。”江楚恒虽然是说给两个小孩听，其实也是在说给客厅里的大人听。
两个小孩并不太懂前面那段话的意思，但是后面的那段话是听明白了，欢呼雀跃道：“那到时候我们可以在电视上看小阿姨的作品了。”
“是。”江楚恒笑了笑，继续说道：“她还有很多优秀的地方值得学习，你们可以问云阳叔叔，他们俩是同班同学，多余的我也不太清楚。”
“哦。”兄弟俩应了一声。
楚红梅给两个小孙子夹了一筷子他们爱吃的菜，随口问道：“楚恒，你安奶奶自从上次住了一次院后，身体越发不好了，如今他们家正打算把她接回京都来，云阳还会继续在潭市那边读书吗？”
江楚恒摇头道：“这个我没有问，应该还会在那里读吧，潭市一中的教学质量在当地很有名的，他考上华清不成问题的。”
安静了许久的楚小曼这时又出声说话了：“平时成绩好，并不代表高考就能发挥正常。冰清在高中的时候成绩也很好，可是高考发挥失误，没考上京大，最后只得去了京师大。”
江家长媳谢芳菲是京大附中副校长，楚小曼和孙冰清都是从京大附中毕业的，她对她们的成绩再了解不过，淡淡道：“孙冰清的高中成绩在班上是名列前茅的，只是她上下起伏有点大，并不稳定，她的高考成绩也并不能完全认为是她发挥失误。”
楚小曼咬了咬嘴唇，回忆了一下，发现大嫂说的也对，孙冰清的成绩有两次比她还差一些。她的成绩一直比较稳定，后来高考估分也很准确，孙冰清却不是这样的，她考试的时候感觉还不错，可是成绩出来后却与她理想中的要差很多。
这时，江楚科意味不明的提点了下：“小曼，你如今进入了邮电大学，多去结交一些新的同学朋友，扩宽下自己的眼界，多跟不同的人交谈，多积累些人生经验。大学同学的人脉关系很重要，对你以后出入社会工作有很大的帮助，你不要一昧地只跟孙家姐妹做朋友，其他不熟悉的人相处久了也可跟你成为朋友的。”
楚小曼性子确实过于单纯，只跟大院里的人接触过，很少与外边的人一起玩耍，神情有些迷茫地点了点头。
江楚科也明白她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不可能一时之间就改变，变相提醒道：“孙冰清跟你玩的是很好，她去京师大读书以后，她定然也结交了其他新的朋友，肯定会跟你说起一些学校里的朋友及趣事。可是你却很少跟班上及学校的人接触，一到放假就去找孙冰清姐妹俩，你拿什么话题跟她们交谈？你每次都是听她们说，自己却没得可说的，你不觉得这样相处很怪异吗？”
楚小曼眼里的迷茫褪去了些，她觉得自己的情况就是二哥说的那样。自己好像除了孙冰清姐妹俩外就没有其他的朋友了，而她们班上的同学每次出去都是成群结队的，她们在一起时好像玩得很快乐。刚开始的时候，她们也喊过她一块去玩，只是她心底里有些瞧不上那些人，所以就拒绝了，后来她们就再也没有邀请过她了。
“小曼，你要端正一下自己的态度，你的心眼并不坏，反而很善良真诚，只是从小的成长环境使得你心气有些高傲了。每一个邮电大学的学生，都是凭自己的本事考进来的，尤其是一些偏远地区的农村学子，想要考进一所好的大学，付出的艰辛远比你所能想象的还要多，他们比我们这些在京都里长大从小就拥有最好的教育资源的人来更值得佩服学习。”江楚科语气非常平静，一点一滴的剖析给她听，他真不希望表妹再继续这样下去，甚至都有点后悔把她宠过头了。
楚小曼咬着筷子一动不动，脑子里在思考二哥的话，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农村的学生读书有多艰辛啊？”
他们都是在京都里长大的，没有亲自体验过那种生活，了解到的也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这个问题一时也没人回答出来。
倒是已经吃了一碗饭的江楚恒接了话，给他举了一个实际的例子：“小曼，刚刚你在相册上看到的这个女孩子，她就是潭市下面一个很偏远很穷苦的农村出来的，她家里的情况很复杂，她为了读书付出了很多我都难以想象的艰辛。”
“我第一次见她时，她的养母为了逼她辍学去打工挣钱，不准她吃饭，还要做很多农活，那天她中暑，饥饿，加上被许越洋车上的东西砸中，晕倒在路边。
后来，我了解到她的学习成绩很好，她想靠读书这条路走出那个小山村，当天就与一直虐待苛责她的养母断绝了关系。没要她养母一分钱一粒米，带着自己的仅有的书本和几件破衣服离开了家，独自居住在村里一个已经去世的孤寡老人留下的破屋里。”
餐厅里的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小作家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大家连咀嚼的声音都降到了最低，等着他继续说。
楚小曼听着心都酸了，声音有点抖：“后来呢？”
江楚恒喝了一口啤酒，继续说道：“靠着村里几个好心人送了些旧家具，还有我临走的时候给的她三十块钱补偿买了些粮食，自己去山里边砍柴，去井边挑水，就这样在那个破屋子里住了下来。
“后来她班主任老师给她在学校里边找了一份打扫卫生的临时工作，一个月二十块钱，她后来又自己琢磨编织了些女孩子喜欢带的手链去卖。就这样边工作，边赚钱，边学习，还要帮同学补习功课，一个月后参加中考，考出了全市第一名的好成绩。
“刚开始的时候，她的目标只是想考上年级前三名，这样她去县一中读高中可以免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成绩考得这么好，竟然被市一中录取了。对于一个一穷二白的学生来说，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是一趣÷阁巨款，可是她却用自己的脑子，仅仅一个暑假的时间就赚到了上万块。
“她还用高中一年的时间，与同学家开了一个小厂子，给自己买了一套房子，在潭市开了一间大铺子，在报社发表了十几首诗歌，三部总共上百万字的小说，如今还与影视公司签订了协议。
“说句实话，连我都很佩服她，我自认在那样的环境下，做不到她那般坚强，那样的苦日子连我都没勇气去体验。”江楚恒是打心眼里佩服李海棠的，她坚强得让她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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