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的冬季是灰色的,灰色的天,灰色的地,就连掉光了树叶的树也是灰色的,天地相连,浑然一片灰蒙蒙。
夜幕降临,黑色又吞没了一切,这不是繁华喧嚣的京城,夜色下的长宁清冷孤寂,住久了都会难耐寂寞,徐莱知道晚上忠信公府的马车会到,一日之内两次不畏严寒立于寒风中等待,这也许是无聊日常中还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
突然间殿外传来些许嘈杂的人声,荣王猜测京城来的马车到了。就在这时徐莱端个小盒进来,“你猜是什么?万笑妍给你的?”
荣王看着徐莱冻着有些发红的脸,“什么?你怎么这么高兴?”
徐莱伸手去盒子一抓,一只小黄狗出现在荣王眼前,“景衡走之前就跟我说了,万笑妍给你一只小狗崽,说是怕你闷。”
那小狗圆滚滚的也许只有两月余,似乎刚断了奶,
“我不养狗。”
“多好玩呀!”徐莱把狗放在荣王桌子上,“拿走,尿桌子上了,我弄死你,蔓华。”荣王不满地说道。
徐莱抓起小狗放于怀中,“不养拉倒,我养着。”徐莱转身就要离去,“哦,差点忘了,活物还有两只兔子呢,求您也留它们性命吧,这望咸宫太冷清,多几个活物比较好。”
“两个兔子而已,你做主就好。”
徐莱抱着狗端着盒子走出书房,荣王吩咐张兴好好擦洗下书桌,荣王好干净亦不太喜欢小动物,因此即使是万笑妍送他的狗他也拒绝了,而徐莱似乎很喜欢这只京城来的小胖狗。
万笑妍因骑了一日的马,到家只敢浑身都要散架了一样,躲在房中懒在床上。
妹妹本就好奇他们到底去了哪里,遂来问东问西。笑妍只说去看梅花去许愿了,说出来就不灵了。如妍也知不过是唬她罢了,笑妍把以前皇后送自己的首饰给了妹妹才算了事。
徐莱因要去喂小狗和兔子,每日起得很早。冬季的长宁卯时还是黑蒙蒙的,徐莱偶然间发现大殿书房居然亮着烛火,好奇着就往书房来,果然荣王已在书房中习书。
“我真想知道万笑妍和你说了什么,殿下就开始这样用功了。”
荣王手执书卷,淡淡道:“我想早点回京城,那得让父皇高兴才行,你不必起这样早跟着我。”
荣王虽如此说,徐莱想皇子都下功夫了,陪读哪里还敢怠慢,于是等景衡从京城归来,二人也开始起早读书。
原来荣王不但早起,睡得也晚,晚上也必要用功,这些举动让徐莱大呼不适应,他都见惯了二十年懒散的荣王,这人变得太快了。
一日,又是天还未大亮,三人便聚于书房读书。徐莱无意间发现荣王读书时笑意盈盈,徐莱顿时好了奇,慢慢挪过来,探头探脑,“殿下看的哪本书?可否借我一看?”
荣王也不背着徐莱,将书递过来,徐莱定睛一看,居然是,徐莱惊得瞪圆了眼,低声说道:“殿下起大早就为看这个,您真是欺负监视您的人不进书房吗?”
“我又不要科举,那么用功做什么,但还是要装一装的。对了你是不是要回京了,给我传个话。写信不方便。”
“嗯?”
“去我府上,告诉管家给我舅舅去信,让他把所有生意都停了,只许买地。再捐个他能捐到的最大的闲职官去做。”
“是!”徐莱也知荣王已经开始行动,果然受点苦,人就活得明白些。
“还有……”荣王似乎还有话,“去府上找典宝要来那个五彩翡翠镯来,就说是给我的。”
“是,王爷。都给您办妥妥的。”
冬已去,春将临。
徐莱养的兔子居然在年后生了一窝小兔,这是意想不到之事,徐莱还特意将最可爱时期的小兔装在盒内拿与荣王看,慢慢荣王似乎也对兔子和小黄狗有了些好感。冬去春来,天气渐渐暖了,徐莱常带着小狗在院子里晃荡。
世事难料,不知何故小黄狗还没长大就死了,徐莱伤心了好几日。荣王见了此景道:“就是怕这样我才不养,等有了感情舍它不得之时,它又没了,哎!”
“我就和殿下不一样,不能因为可能的结局就推开一切可能的开始。”
荣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少给自己惹麻烦难道不好?”
“所以你不像别的王妻妾成群,你怕那些女人来路不明、目的不纯。您连孩子也不生,因为你怕……怕你处境不好时男嗣都活不成。你说一个男人能控制欲望成这样,哎……”
“难道像你?死了条狗都这样了。要是被女人骗了你还不自戕?”
“也许吧?但我也要试一试,不像您把所有大门都关上了。”
荣王起身走至徐莱面前,“我们打个赌,二十年后看谁后悔?如何?”
“赌就赌,赌资是什么,总得赢点什么吧?赌个大的!”
“谁输了,谁嫁女儿给对方儿子,带半个身家。”
“算你狠,反正我财产少,哈哈。”俩人面带笑容三击掌。
徐莱突然停了笑容,“这要是殿下当了皇帝断不会给我半个国家,我儿子还得尚公主,娶个祖宗回来,自己跪老婆就算了,连累我都要给儿媳下跪。我赔大发了,这可不行。”
“那这样吧,你不想要公主儿媳,我就下旨让万景衡的女儿嫁你家,然后我负责嫁妆,绝不比正牌公主少就是了。”
“万景衡好像有点无辜呀!殿下输了,他要嫁女儿,哎!不过万家的女孩自然不会错的,他们家两辈子生了七个女孩子,各个姿色都好。我也相信万景衡有当岳父的命。哈哈。”
徐莱正笑着,也巧万景衡这时走进殿来:“不说午后练箭吗?我等了半响,也不见你们人影。”
徐莱止住笑声:“多说了几句,正要去呢!对了复平你赶紧成婚哈,赶紧生出个女儿来。”说完又是一顿笑。
景衡看着徐莱的笑莫名奇怪,一脸懵。“殿下,他吃错药了吗?”
“他的狗死了,怕是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
“我们二十年后在算账。”徐莱说着率先朝殿外走去。
荣王想着既然要刻苦努力,也不能只读书,武技也要跟上,因此每日开始练习骑射。长宁的望咸宫就是不缺地方,荣王让人平出一块阔地,当作习武之地。
荣王又想到作为皇家禁军的羽林军将军一般都出身武举,前几十年跟北齐冲突不断,金将军这样年纪的武官一般都参过战。
因此总要与金启丰将军探讨下兵法,又会让他说些北境边关发生过的战事。金将军说起边关岁月也是一脸自豪,热血男儿的激情岁月,虽然艰苦却是难忘,也就愿意跟这些小男孩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