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叶景辰沉思片刻,突然再次开口,竟不再追究刚才的话题。
“那我们换个问题,当年你害我母后一家,到底为什么?”
午后的阳光格外刺眼,天上偶尔飘过的几朵白云,被风吹散在天空,偶尔遮住太阳,大地就瞬间阴凉起来。
院子里的气氛越来越低沉,瑾夏被压抑的仿佛要窒息。
可王宏彦似乎早都料到一般,淡定的让人惊讶。
“殿下是不是一直都认为张家是无辜的?就连你那个不争气的舅舅,应该也是这么觉得的吧?他到现在是不是还傻傻的认为,是我利用了他的贪念,才害得张家被连累。”
“难道不是吗?”
“哈哈哈哈……”王宏彦突然狂笑,那笑声在瑾夏听来,甚至有些惊悚。她站在原地,不禁打了个寒颤。
“张家当年若不想在朝中夺势,仗着皇后得宠,就耀武扬威,至于掉进我的圈套吗?”王宏彦把脸转向叶景辰,双眼直视着叶景辰,面对他的冷瞳,丝毫没有要躲闪的意思。
“当年,张家人仗着张皇后受宠,又为陛下诞下皇子,便在朝中兴风作浪。当时我父亲还在朝中为官,我也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官。张家人不断的笼络身边官员,听从他们摆布的,倒还好说;不听的,他们便想着办法把人家赶出朝堂。我爹当年确实也卖过几个官职,这件事,很快也被张家人查出来了。他们便利用此事威胁我家,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才设下这个惊天大局!”
王宏彦神情放松,一副释然的快感。
“太子殿下,我当时只是想救我的家人,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你舅舅,他当时太年轻,急功近利。面对张家那样的高门,他想做一番事业被认可,所以,便轻而易举的的被我利用。不过现在想想,若不是张家人对他这个外戚冷眼,他也不至于找到我,对吧?”王宏彦笑的阴险,反问叶景辰。
“所以,你并没觉得自己错了是吗?”
瑾夏在旁偷偷扫过叶景辰的脸,她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他,那双深色的眸子如利剑一般,恨不得戳穿眼前的王宏彦。
“我当然有错,错在不该利用无辜的人。你舅舅其实算是张家最老实的人了……”
“那我母后呢?她不无辜吗?”
叶景辰打断王宏彦,瑾夏发现,他搭在腿上的双手,以紧紧的攥成拳,隐约可见青筋已经暴起。
“我如果说不无辜,殿下会不会直接杀了我?”
“不会!”叶景辰咬着牙,愤恨的继续道:“因为我要知道原因。”
“您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没想到,众人口中那个废物太子,竟有如此城府,殿下日后,定能成大器。您的母后张皇后,也没有做错选择……”
“你少废话,赶紧回答本宫为什么母后她就不无辜了?”
瑾夏听得出,叶景辰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殿下,如果是你来猜,听到这里,你觉得张皇后她知不知道自己家人做的这些事?”
“……”叶景辰不语,只是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原本立体的五官,因为已经扭曲成一团。
见叶景辰不说话,王宏彦倒是早都料到一般,扯了扯僵硬的唇角,继续道:“张皇后当时知道自己家人的行为,非但没有阻止,相反了,为了巩固她在后宫的地位,为了能让你顺利登上太子宝座,她也在暗中推波助澜……”
“你胡说!”王宏彦话还未结束,半天一直在旁细细观察的瑾夏突然跳出来,指着王宏彦大声骂道:“你别在这混淆视听,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而你为了给自己脱罪,竟在这大言不惭的编造这些理由!”
瑾夏一边骂他,一边给月影递眼色。
她当然不是个不懂事、爱插话的人,只是瑾夏看叶景辰时,发现他身体已经开始颤抖,惨败的脸色,额头冒出的细汗晶莹的结成水珠,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泛红的双眼,眼光噙满泪水,瑾夏不想再让他继续听下去了……
“月影,这老头估计昨晚又想了一宿的坏主意,你且先将他带回去,让他好好想想,改日再问!”
瑾夏话毕,月影也收到她递来的目光,赶紧接道:“木姑娘说的对,我看他这从起来到现在就不正常,我先带他走……”
月影手忙脚乱的把王宏彦架走之后,瑾夏这才松了口气。
她慢慢靠近,坐到叶景辰空出来的那一半长凳上,见他脸色稍有缓和,轻轻抓过他攥的紧紧的手,安慰道:“殿下,王宏彦的话您别往心里去,他可会编瞎话了,这点我深有体会啊……这家伙这些年靠什么在边境混的风生水起,不就靠他那张巧舌如簧的破嘴吗?所以他说什么,您别信!”
“瑾夏……”
叶景辰垂眸,把头低的瑾夏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我是不是真的错了,我是不是从头到尾就应该听父皇的,不要追究。到头来,我要的真相,竟和我想象的大相径庭!”
他低沉且沙哑的声音,让瑾夏心疼。
“不是的,殿下没错,你没有经历过那段往事,你有权利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如果,母后真的是那样的人,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的这个位置,真的是用别人的鲜血堆积的。我真的不配……”
“您配的!”瑾夏抢话,看着他如此颓废的质疑自己,她的心都揪到了一起。
他的努力别人看不到,瑾夏却全都知道。
上一辈子的恩怨不应该由他来承担,瑾夏突然想起王宏彦之前和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如果说无辜,他所亏欠的人,只有叶景辰一个人。
没错,王宏彦早都知道,叶景辰知道真相后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他欠他的!
不可以,他不可以就这样一蹶不振,不可以被真相打倒。瑾夏看着眼前这个她几乎不认识的叶景辰,从前即便外界怎么诋毁他,他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因为他心里在乎的,完全不在旁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