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嫦庚收拾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对方想之道:“既然如此,将军请说吧。-79-”
方想之便将方才从素挽那儿听到的对话大致说了一遍。无非是素挽提到了自己之所以受伤是罗赤风所为,表达了害怕的情绪。而在这个时候,提到了多铭之死。
罗嫦庚听到方想之这样提起,心头长舒了一口气。在她看来,素挽这番话,实在是刻意至极。正是因为这番话,方想之很容易就联想到多铭之死和罗赤风有关,否则也不会就这样去找罗赤风了。
罗嫦庚期待地看向李安全,说道:“皇上,您听见了。素挽的话分明是在刻意引导方将军去找罗掌事。是她早就已经设想好了!便是利用多铭姑姑的死,让方将军误以为多铭姑姑的死与罗赤风有关。”
她满怀期颐地看向李安全,谁知道李安全却只是一脸平静,对于罗嫦庚的推断一点也不感冒。“朕觉得皇后的想象颇有些丰富。素挽不过是表达她的担忧罢了。她又怎么会知道想之会认识多铭?就连皇后也不知道,不是吗?皇后就算要栽赃,也该选个好点的理由借口,你这种话说出来,只会让朕觉得你是在无事生非。”
他牵起素挽的手,旁若无人般地表达着自己对素挽的歉疚,“素挽,是朕对不住你。明知道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对罗赤风担惊受怕,却因为朕的‘私’心,还是没有严惩他。是朕不好。”
罗嫦庚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安全,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说辞不单没有让李安全警醒,反倒让李安全向素挽道起歉来。素挽一边释然地摇着头,宽慰着李安全,一面却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旁罗嫦庚的表情。
李安全虽然生‘性’多疑,却也是刚愎自用。一旦他对自己产生了真正的爱意,对自己自然就对从前的罗嫦庚一样,不想对素挽有任何的怀疑,旁人的这些疑点实在是很难撼动李安全的看法。
罗嫦庚有些焦急道:“皇上,您不要被她的表象‘迷’‘惑’了。正因为连我都不知道的事,她却知道,皇上,她才是格外地可怕啊!皇上,从前,我只是怀疑素挽是对罔家别有所图,她的身份是那么的可疑,因为她的出现,罗‘门’与罔家才会有这么多风‘波’争端,到最后两败俱伤。可现在看来,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罔家,而是皇上您啊!”
罗嫦庚这一着急,却是彻底地‘激’怒了李安全,只听“砰”地一声,房间里的椅子都已经被李安全给掰断了,“皇后,朕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对你一再容忍。你却不知道收敛,罔家的那些龌龊事,朕没有把你牵扯进来,已经是对你格外的恩典了。你倒好,今日真是提醒了朕,让朕知道,从前果然是看错了你,之前冤枉素挽的桩桩件件事,你都脱不了干系。”
罗嫦庚冷冷地看着素挽,突然间明白素挽为什么会一点也不着急了。只因罗嫦庚从前躲在暗处,素挽和罔晓贞不止一次想要把罗嫦庚牵扯进来,都因为李安全的回护,而让罗嫦庚一直安然无恙。可是,那么多次的铺垫,早就在李安全的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如今,李安全对自己生了厌弃的心,再没有了维护的念头。现在自己公然挑出来,可不正是把李安全从前的那些怀疑都一一坐实了吗?
这‘女’人果真是可怕。
罗嫦庚从未感觉到这般孤独。但此时,她却不得不孤军奋战。她也不避李安全的斥责,“皇上,从前的事如何,臣妾不想辩解。但是,素挽实在可疑。臣妾还有一样证据。皇上如果看了,就知道臣妾的怀疑绝不是空‘穴’来风。”她也不等李安全否定,便已经将证据直接呈上了。
这是一幅有些陈旧的画卷。罗嫦庚展开一看,画卷上乃是一个眉目中怀有几分愁容的‘女’子。这‘女’子和素挽自是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容颜。画卷的落款是‘蒙’语,正是铁木真。
素挽一看这幅画卷便明白过来。这是木华黎伪造的罔常华的画像。刻意拿给黑水城城主,让他“暗中”替成吉思汗寻访自己下落的画像。也正是因为这幅画像,让李安全和其他人都认定自己应当就是铁木真与罔常华的‘私’生‘女’,虽然当时自己身上疑点重重,但还是让李安全决定要娶自己,因为看中了自己这“冒牌”的‘蒙’古公主身份。
她一直觉得罗嫦庚不会什么都不做,一直觉得罗嫦庚会在不停地寻找自己的破绽。所以,今日之局,她也是想看看罗嫦庚手中到底有些什么筹码。如今,罗嫦庚被‘逼’到了极致,不得不把她手中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
而,目前看来,这幅画,就是她的底牌。
只是,素挽实在不知道,这幅画究竟有什么不妥。
罗嫦庚道:“皇上应该对这幅画还有印象吧。这是当初黑水城的城主证实过的画像,本是木华黎让城主替他们的‘蒙’古大汗暗中寻访画中‘女’子。也正是因为这幅画像,皇上认定素挽的身份,不是吗?”
此时,只有方想之仍旧茫然不懂。在看懂落款后,十分诧异地看向素挽,但却是越发地云里雾里。
李安全见罗嫦庚把这幅画拿出来,倒是没有再制止,而是听着罗嫦庚要说些什么。
“这幅画,画中的‘女’子当然不是素挽,而应该是我的姨母罔常华。而这幅画的落款处,还有年份己酉年七月,正是乾祐二十年,据今整整十八年。看起来好像是‘蒙’古大汗当年所画。不过可惜,正是这年份出卖了这幅画。”罗嫦庚道:“要知道,这幅画可是成画于十几年前,那时候,作画用的大多是松烟墨。可偏偏这画用的是宋国徽州的桐油烟墨。要知道,十几年前,即便是在宋国,也没有什么人用桐油烟墨,更别说在我大夏或者是‘蒙’古了。”
素挽听得罗嫦庚这番说辞,终于恍然大悟。正所谓百密一疏,木华黎伪造了这幅画,刻意将其做旧,又为了显得真实,还放上了年份,让人可以推测自己的年纪。可只要是伪造的东西,总是免不了会有破绽。他又怎么会料到自己所用的墨汁,在十几年前的夏国并未有人使用呢。只能说罗嫦庚为了找寻自己的破绽,却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她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