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挽采了许多红梅回琼华殿。。更新好快。倒不是多有这种闲适心情,不过是出‘门’这么久,总不能空手而回。
她直接就扛了一大摞,回到琼华殿后,让人去选了两只大瓷瓶子,就将梅‘花’一一‘插’好,修剪。她‘精’心地约‘摸’修剪了半个时辰,琼华殿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惊讶地看着素挽在院子里不畏严寒,‘精’心地修剪着。直到剪子上的水都结成了冰,素挽才收了剪子。她仔细地打量着这两瓶红梅,很是满意,转过头来对在旁边看热闹的宫人道:“劳烦你们把这两瓶‘花’抬到福宁宫去。”
“这是?”宫人问道。
素挽答道:“是送给皇上和皇后的礼物。正是红梅傲雪,却是冬去‘春’来,大地复苏。这两瓶红梅报‘春’,不是寓意甚好么?”她原本不过是借着修剪梅‘花’来为自己遮挡。但捧着这一大摞梅‘花’在路上走时,才蓦地想起,从前自己和罗青总是在梅林中舞剑。不论‘春’夏秋冬。大师兄也会折几株开得最好的梅‘花’送给自己,素挽还和他打闹说,自己不爱梅‘花’。罗青却说,梅‘花’孤傲,像极了她,而他也喜欢得很。
她只是笑着,从未理会他这些话中的意思。可看到这如血一般的红梅,素挽满脑子都只剩下罗青。她不能去为他送行,不能去祭奠,甚至连一点为他伤心的模样也不能再流‘露’出来。她所能做的,只不过是一点点地修剪这些傲雪盛开的梅‘花’。
她把这两瓶梅‘花’送给那一对贱人,她以这些用罗青的血染红的梅‘花’告诉他们,‘春’天就会来了。但迎接他们的只会是永远的冬天。永远。
素挽的天赋极高,又‘花’了心思在这两瓶上,这两瓶‘花’自然是‘精’美绝伦。宫人都隐约知道了素挽的身份,见她如此‘花’心思送礼,自己若是送去,自然也是要讨不少好处的。都争着要送。
待装好车了,却见素挽站着不动。而是命人去宫‘门’通报一声,准备马车。不由问她,“姑娘不去么?”
素挽笑道:“我不去了。你们送去的时候,还替我禀报一声,素挽住在这里,多有不便,先行回镇夷郡王府了。”
宫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素挽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琼华殿中的人各怀心思,罔晓贞新死,这里的人若想有条出路,自然得给自己找别的主子。如今,素挽身份的传言在宫里头也是传得人五人六。琼华殿的人考量再三,怎么都觉得投奔其他主子哪里有跟着从前就在琼华殿当差的素挽合适?跟着素挽,他们都是根正苗红。而且素挽从前在琼华殿里头,人又好相处,又极有主意,更何况她如今的身份虽然扑朔‘迷’离,所有人都敏锐地感觉到素挽绝不简单。一个二个都恨不能对素挽狠狠地表表忠心,挽留她。
可谁知道她竟然要就这样直接出宫去。琼华殿的人都把不舍写在了脸上。素挽只是淡淡一笑,感谢众人之后,便径直离开了。其他人自然是无人敢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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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挽出宫的时候,已经过了辰时,此时李沧溟出征的队伍已经离开了京师,相信与之相反的方向,木华黎也已经带着‘蒙’古武士护送着罗青的棺椁出了北‘门’前往草原。她刻意选了这样的时间,避开他们。
她让车夫拉着自己沿着中兴府的大街小巷挨个走着。车上她留了一篮子方才修剪剩下的梅‘花’‘花’瓣,随着马车往前走,素挽则从车缝间将那些鲜红的‘花’瓣撒向路面,零星的‘花’瓣随着尘埃降落在路面上,有些被风吹起,飘扬着不知道最后会飞向何处,有些沾了尘埃就直接埋在了路面的灰尘里。
忽然,低沉的埙声响起,这声音如泣如诉,像是一下子就打入了人的内心深处。吹奏出的乐曲宛转悠扬,有着隐隐的异域风情,分明是改造过了的‘蒙’古歌曲。素挽一下子就想起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罗青还有木华黎,在驿站里围着篝火吃着烤‘肉’,唱着歌。
这样的一幕原来是这样的美好,只可惜,永远不可能再有了。
素挽瞬间有一种冲动,想要打开轿帘,去寻找这埙声的来源。她知道这声音来自于木华黎,除了他,她也想不到第二个人了。只是,素挽没有想到木华黎并没有急着出城,而是一直在等着自己。
他终究想要为自己或者为罗青做些什么,譬如让自己能够送他最后一程。听到这埙声的当下,想起那些美好、遗憾,素挽也会有冲动,想要冲下车去,扶着罗青的棺椁嚎啕大哭,就像是幼儿时期的她,受了一丁点小委屈就恨不能找大师兄来强出头,都会抱着大师兄撒娇。
可手在轿帘那儿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只是缩了回去。
一旦她下了车,那么就意味着她选择了木华黎主张的路。默认了要和他一起回‘蒙’古。那么她之前的布置,现在的铺垫与补救,就全部白费了。
从前的罗萧绾愿意用拳头和刀剑硬碰硬地选择复仇,但今日的素挽,只知道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务必要让那两个人都好好尝尝被背叛的感觉,若是可以,她会愿意用这世界上最狠毒的方法,让他们尝一尝这世上最残酷的折磨。刀兵相接的讨伐绝对不是她想要的。更何况生灵涂炭,她又怎么会帮着‘蒙’古人来攻打夏国?
素挽把那篮子里剩余的梅‘花’一口气往车外一洒,清一‘色’的嫣红在空中悬浮着,或腾空而上,或旋转着由上而下,在凛冽的北风里,漫天飞舞着,她想,总有一片梅‘花’会寄托着自己的思念,飘向罗青的棺椁……她的大师兄会理解自己所做的选择。
-------看着素挽的马车在‘花’瓣雨中渐渐远去,自己的埙声并没有使她有片刻的停留。木华黎的心渐渐冷却下去。知道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再无法更改。他轻轻地拍了拍那厚重的棺木,对着身后的‘蒙’古武士发号施令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