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一章
野利氏听得罔晓贞这样说,只是在一旁抹泪,罔太夫人沉声道:“贞儿,这算是对你小惩大诫。过后,我自会去向皇后说明,让她给你请封。也算是对你的一种安慰。”罔太夫人一脸威严,到底是罔家的主母,能够主宰罔家任何人的命运,就算野利氏和罔晓贞心生怨怼,却也无可奈何。
素挽在一旁看着冷笑,罔太夫人未免把这件事想得太好了。她能主宰罔家人的‘性’命,但身为母亲,却没有人愿意牺牲自己的孩子,罔晓贞如是,野利氏亦如是。罔太夫人想要替罗嫦庚解围,平息这场风‘波’,只怕要事与愿违了。
素挽趁机说道:“太夫人这么做,若是出于公允,原本无可厚非。但怕只怕,太夫人是被人利用了。才人怀的可是龙裔,如今皇上无子,若罔才人能生下龙子,将来继承皇位也未可知。若真是如此,罔家他日飞黄指日可待。罔太夫人一向懂得运筹帷幄,难道不知个中好处?说起来,罔才人怀孕,这世上恐怕只有一人不高兴罢了。”
素挽一针见血,瞬间便让众人明白过来。野利氏知道罗皇后与罔晓贞的矛盾也不是这一日两日的。这杯杏仁茶,若非罗嫦庚授意,甚至是执意如此,罔太夫人又怎么会动这样的心思?就算她真的糊涂地要夺了罔晓贞的龙裔,她也未必就敢这样做。
只因罗皇后感觉到罔晓贞威胁到了她的地位,无论如何不肯让罔晓贞留下这胎,所以才要借罔家的手除掉这个未成形的孩子。罔太夫人权衡再三,只能选择丢车保帅。毕竟,说到底,罗皇后还是李安全的心上人。罔晓贞的地位和她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罔晓贞见罔太夫人不说话,瞬间明白过来了,看着罔太夫人只觉得寒心,“祖母,就因为她是皇后,因为她让罔家平反,让我罔家上下受她庇荫,所以我们就欠她的?我的‘性’命便是她的?就因为这个,她就能一再加害我,就能让太夫人您也帮着她夺了我孩子的‘性’命?她想要的时候,罔家就要心甘情愿地把我奉上?”
野利氏这段时间为了两姊妹之间的矛盾已经是满腹惆怅了。可万万没有想到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会升级成这样。她还在一旁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贞儿,你先别着急,不如娘去问问皇后,你们之间只是有些误会的。”
“的确是有误会。”素挽接着说道,“皇上原本的意思是把才人身下的孩子托在皇后名下,算是皇后嫡出。不过,看起来皇后娘娘倒是不大相信的。”她这番风凉话听在野利氏和罔太夫人的耳朵里,可想而知,是有多扎耳。原本这是一个算得上三全其美的法子,罔晓贞可以留下孩子,这孩子出自罔家,罔家自然能沾光,而罗皇后得到嫡子,有可能继承大统。但即便是这样的选择,罗皇后也不肯留给罔晓贞。
一个对待自己的亲妹妹都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人?
罔长保神‘色’间已经有了一些惧意,就连野利氏也会觉得心寒。尽管罔太夫人没让罔家其他人听到这些话,但分裂罔家与罗皇后只是早晚的事。罗皇后容不下罔晓贞的胎,是因为容不下任何人分割她与李安全的爱意。殊不知,野利氏是她的母亲,但同样也是罔晓贞的母亲,她这样做,只是把罔家人与自己越推越远。而素挽,今日这一番说话,便是让这一天早些到来罢了。
“是啊,我看是没有这个必要了,母亲。”素挽的话唤起了罔晓贞太多不好的回忆,“我的姐姐早就死了。”罔晓贞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她以为那儿的痉挛和绞痛已经停止,可原来只是她没有了任何知觉而已。好像一切都即将尘埃落定似的。
她看向罔太夫人,幽幽叹了口气,不再如方才那般情绪‘激’烈,“祖母您说的对,一切不过是我咎由自取。”她苦笑着,低声自语道:“可说到底,她又为罔家做了什么?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有一个爱她的男人罢了。”
听得罔晓贞这番说话,素挽不禁心中一动,对于罔晓贞来说,罗嫦庚能够处处占了先机,无非是仰仗着李安全的爱罢了;在罔晓贞已经怀有龙种的时候,罔太夫人权衡之下还是站在了罗嫦庚的这一边,不是因为这个挂名的罗‘门’皇后比起罔才人的名头更能占到好处,说到底,也还是因为李安全对罗嫦庚的宠爱罢了。
罔晓贞这一番控诉,并未迎来罔太夫人的共鸣,相反,她只是说道:“‘女’人原本就依附男人,晓贞,你要怪也只能怪,当今天子他心里头只有皇后一人。”
“我看也未必。”在一旁听了半天的罔长保冷不丁来这样一句,脸上带着笑,目光所看的,正是素挽。那次李安全力排众议维护素挽,虽然看不出他对素挽有什么暧昧之处,但这般维护,可见素挽在他心里也绝非一般。
罔长保才说完,便瞧见罔太夫人的两道冷芒扫了过来,当即不敢再说这样的话,但还是忍不住嘟囔着解释道:“我是说,男人总是有喜新厌旧的,贞儿在他心里也未必就没个位置。要不然,这龙胎也总不会是自己长出来的吧。”
罔太夫人见罔晓贞的力气和‘精’神渐渐耗散干净,索‘性’说道:“虽然不合规矩,但既然回来了,便在府里养着。你去请个可靠的郎中过来,记得,不要让人看见。”
话音刚落,素挽便说道:“不必了!”
素挽看向罔长保,说道:“舅舅,你别去忙乎了。罔才人此来,只是想为自己讨个说法。既然说法已经有了,我们还是得回宫去。罔才人也不想给罔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只有这几人,罔太夫人倒是一直没有拦着素挽说话,但她一说话,罔太夫人便免不了眼角一跳,听她这样说,当即便黑着张脸道:“既然你只是外奉御‘侍’,就该知道,做什么决定,应当是贞儿自己拿主意。”
罔晓贞已经困顿的双眼,又勉强挣开了,“这便是我的意思。孙‘女’不想祖母为难,免得一会儿有人要孙‘女’的‘性’命,还要让长辈们左右为难。”她这话分明已经有了一丝怨怼。野利氏红着眼便扑上来,“不行,贞儿,你现在不能走!你别傻了,有为娘在,不会有人要你‘性’命的。”说到底,罔晓贞在她身边长大的,论感情,其实比起一早就已经离开家,陪伴在李安全左右的罗嫦庚更深些。见她这副模样,哪里忍心就这样放行。到底是母‘女’连心,见野利氏这般伤心,罔晓贞也免不了有些难过,倒也没有那么强烈地反对。野利氏趁机说道:“不管怎样,好歹让大夫看过了,为娘的才放心。”这便赶紧朝罔长保点了点头,示意他去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