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罚的宫‘女’和另一个宫‘女’架着素挽出了福宁殿,一路上只是嘟囔,“今天真是倒大霉了!以后别让我再……”
话还没说完,就见素挽掏出一颗红枣大小的蚌珠,递到那宫‘女’的手上,“刚才多谢姐姐替我解围,才没有受罚。害姐姐被罚了俸薪,素挽很是过意不去。这个,就聊表心意。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家罔才人会重谢姐姐的。”
那蚌珠丰润圆滑,品质上佳。莫说她半年的薪水,便是一整年的年俸,怕也抵不上这蚌珠的价值。宫‘女’眼睛有些直了,却逡巡地不敢收,“这个……恐怕不合适。”她东张西望,特别是旁边还有一个宫‘女’看着自己时。
素挽不等她拒绝,就将另一个拇指盖大小的蚌珠塞进了另一名宫‘女’的手中,“两位姐姐不必有压力。我家娘娘并没有所求。只是我们初入宫中,难免会因为不懂得规矩而吃亏,就像素挽今日,不单自己受罚,还连累了姐姐。若是今后,姐姐能提点一二,我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出洋相。如果不方便告知,也没有关系。宫里规矩多,我是知道的。这点小意思,权当是妹妹孝敬姐姐的,礼多人不怪,还请姐姐们不要推辞。”
宫里一向如此,宫‘女’宦官在宫里办事,所图的无非就是些钱财。虽然你给钱未必会帮你办事,但至少,不会平白被人下绊子。
眼见素挽白给东西,还没有所求,这两个宫‘女’互看了一眼,干嘛不要?只是一旦收了东西,拿人手短,不自主地就会态度好上许多。
特别是跟过来把素挽撵出来的宫‘女’,明明啥也没干,就白捡一蚌珠,心情大好。忍不住就多说了两句,“其实,咱们宫里也没有太多规矩。你就只要记住两条就是了。第一,得罪谁也别得罪多铭姑姑,就是你刚才看见的那位。第二嘛,这宫里说什么都不如提三个字可怕。”她顿了顿,方才用非常轻的声音说道:“罗太后。”
到底是皇后宫里的人,自然比别处更敏感些。素挽道:“多铭姑姑可是司宫正,抑或是六尚中的哪一位吗?”所谓“六尚”,便是宫‘女’中级别第二高的‘女’官,既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和尚功,相当于是宫‘女’中的六尚书,单论品阶就是正五品。而司宫正则是管理六尚,相当于所有宫‘女’的统领,正四品。
素挽没进宫时就已经知道,本朝司宫正空缺,统领后宫六尚的任务是由罗皇后亲力亲为。这心思她倒也很能理解。司宫正权利太大,罗嫦庚凭空降落,在宫中本就没有什么威信,若是司宫正掌管六宫的话,那皇后基本上就被架空了。
两个人互看了一眼,只说道:“多铭姑姑虽然名义上只是二等仙韶使,但皇后娘娘对她十分器重。再加上她曾经是那个谁身边的外奉御‘侍’,地位自然是不一样的。你没事,还是别去招惹她得好!”
素挽暗自冷笑,十分器重?既然器重却是连个尚宫都不肯给她?只不过提了一个级别,封做仙韶使,可六宫之内掌握实权的六尚、二十四司、二十四典甚至二十四掌,这么多人,却一个也没给她。她出卖了自己,原来也只不过是如此。
素挽道:“那为什么……”她还没问出口,旁边的宫‘女’就急急打断她道:“你要是问我为什么不能提那三个字,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你只管记着我说的就是。”那宫‘女’说了这么多,觉得自己‘交’代的信息已经足够了,便不再理会素挽,把那颗蚌珠塞进袖子里。招呼着素挽赶紧回去,她们两却是先进去了。
素挽见这架势,自然是有人把罔晓贞送回琼华殿的,便朝两人拱了拱手往回走。
她刻意挑了条僻静的路,果然才进树影下,手腕就被人猛地拽住,把她往更僻静的地方带。她也不挣扎,跟着那人走,直到他停了下来,才说道:“你不用这么着急谢我。”
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是刚才在福宁殿偷听的人。若不是素挽解围,他就暴‘露’了。她转过头面向他,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罗青。
然而,他却并没有说感‘激’的话。甚至他的脸上一点感‘激’的表情都没有。他的双眸闪烁的厉害,他拉住她的手腕在微微颤抖,好半天才问道:“她是怎么死的?她到底是怎么死的?!”素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震怒和‘激’烈。
这不是他第一次问素挽这个问题,相比于上次,他的语气还很平缓,只是疑‘惑’。可是今天,他显然因为罗赤风和多铭的对话,听出了些什么。素挽淡淡的,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他,“你怎么没跟木华黎一起回‘蒙’古去?”她在黑水城见到木华黎,分明看到他领着出使的‘蒙’古将士以及夏国给‘蒙’古汗国的礼物一齐上路。当时没看到罗青,只因为太匆忙,她倒没太在意。却原来他压根就没跟木华黎一起离开。
他继续留在这里,不回‘蒙’古,就是为了追查自己的死因?
罗青双手揪住素挽的手,“小姐她根本就不是被金人所杀,对不对?你早就知道!”
他的声音因为气愤而变得微微有些大,素挽冷冷地看着他,提醒道:“你如果不想在这里被当成靶子,就最好克制一下自己。”
罗青经她提醒,终于稍微平复了些。素挽看着他,百感‘交’集。她感‘激’他的情,但看他因为自己居然这般冲动,完全不像他从前稳重的样子,便越发不愿意他牵扯进来了。素挽冷冷地看着他,矢口否认道:“我不知道。”
罗青看着淡定冷漠的素挽,于是说道:“好,你不知道,可是有人知道。我去把那人捉来就是。”他作势‘欲’走,素挽道:“去,你要是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最后却还是一无所获,你就只管去吧。这一次,可没有人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