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家已经炸开了锅。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边罔戈润才回去,刚刚到家,大老爷就拎着把剑冲出来,要不是索氏死死地抱住大老爷,他只怕还真就一冲动把罔戈润给捅了。
还是老夫人指明了要见罔戈润,把他架进去,才救了下来。索氏扔下大老爷在外头暴跳如雷,哭哭啼啼地随着罔戈润一起进了老夫人的房。
老夫人怒斥道:“哭个什么劲!你儿子丢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倒像是第一天知道一样!”
索氏抹泪,“可那是芸儿,这让我怎么跟妹妹交待……”她哽咽着说道,一想到二房飞上枝头变凤凰,牛气冲天,自己却是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儿子,顿觉命苦。眼泪珠子像断了线一样地往下落。
太夫人道:“既然做得出,就该想到后果。碰上这么点事,就要哭哭啼啼,那还要不要活了?”索氏赶紧噤声,不敢抹泪。罔戈润虽然知道自己名声一向不够好,但从前那也还能勉强往“风流”上靠靠,如今……
他一想到自己被人泼水浇醒,想到自己混沌时的模样都被人收入眼底,他就绝望起来,这得是多大的笑柄,让他以后在京城里还怎么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的抱住太夫人的腿,“好祖母,你这会儿可一定要帮帮孙儿!”
太夫人冷道:“你自己色胆包天,你胡作非为的时候怎么不好好想想?”
罔戈润道:“是祖母您说的,实在不行,我可以做些出格的事的……”
“那可是梁府,我有让你在梁府做这种混账事吗!”太夫人气得不轻,罔戈润见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便嘟囔道:“这还不都是因为那个齐王,孙儿原本只是想彻底断了素挽表妹的念想,想着反正那里没别人,于是就一时迷了心窍,给表妹下了点药。可是,我明明是给她的杯子里加的,不知道怎么就会把杯子拿错了,反倒把我自己给……后来,我只记得自己好像去拉了表妹的手,后来就……完全记不得了,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素挽表妹就变成了芸儿妹妹……”
罔戈润颇有几分懊恼。
索氏哭丧着脸,“你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是把你娘往火里推就是了!”
太夫人却从中听出了一些门道来,“不对,这事有很大的蹊跷。你去把素挽和情儿分别叫来,我要仔细问问。”
一时素挽来了,见太夫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她却仍是不慌不忙地恭敬行礼,只做不知,“太夫人找我。”
太夫人淡淡地看着她,“你大表哥和芸儿的事,你也看见了。你表哥和芸儿都说,他们是被人下了药陷害的,你有什么话要说?”
“他们是被人下药的?”素挽露出吃惊的表情,旋即眼泪盈眶道:“太夫人,这件事素挽有责任。”
太夫人脸一紧,目光狠厉,“你承认是你干的了!”
素挽顿时露出惊慌的神色,“不,不是的。此事和我无关。太夫人,我怎么会去害表哥呢?”
“可我听说,是芸儿推你落水的。”
素挽摆手道:“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报复芸儿,而且,表哥和芸儿是两个大活人,我就算再不喜欢,又怎么可能让他们……”
“那你说你有责任?”
素挽红着脸道:“表哥在我房里跟我说话,可是他要对我……我一时害怕,就赶紧跑出来了。其实,如果我不急着跑出来,也许别人就不会给他下药。后来,我又在路上碰到了芸儿。芸儿她要……伤害我,好在有人出手相救,我心里害怕,就赶紧跑了。现在想来,如果我不走的话,芸儿可能就不会落单。也许就不会……”
太夫人也从罔晓情那儿听说了芸儿推素挽下水,没想到这个卫芸儿居然一次不成功,又想来第二次。她不由看了一旁的索氏一眼,索氏也是茫然摇头。这一桩事,她并不知道,那卫芸儿也并未告诉罔晓情。太夫人忙勒令素挽把事情详细说了。
素挽便将罔戈润来找自己说的话,自己拒绝他后,卫芸儿如何为难自己都详细说了。有人出手相救是事实,只是卫芸儿和卫芸儿的马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昏过去了,素挽是不是吓得“逃跑”了,自然也无法知道。
太夫人听素挽说得言之凿凿,倒也不像伪造。说实话,她一向并不喜欢索氏这个姨甥女,太过骄纵无理,又没有什么脑子,迟早会出事。索氏听说后,也是面色尴尬。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出手相救,太夫人盯着素挽,想要透过眸子看到她的心里去,“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早些说出来?为什么过了那么久才出现?”
她从罔晓情的话里推敲一想,素挽遇到芸儿后,过了有一会儿,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素挽道:“那时候,我很害怕,也犹豫是不是该告诉梁小姐芸儿的事。但是,芸儿到底是大舅母的甥女,是自己人。就算有什么事,我也不该在外人面前说。所以,我想了好一会儿,觉得还是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好。等到心情平静了,才去找晓娆她们。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
她说的言辞恳切,太夫人虽然对素挽仍有怀疑,但她却分辨不出真假。关于卫芸儿为难素挽有人出手,只要和卫芸儿对质便可知晓。素挽想来不敢说大话。
太夫人便又问了些细节,她都一一回答,毫无破绽。她便不好再质问下去。反倒出言安慰了素挽两句,让她去早点歇息。
索氏听得素挽说因为卫芸儿是自己的甥女,虽然两次加害于她,都因为是家丑,反倒要帮着一起隐瞒。心里头不禁十分感激,“真是个好姑娘。只是可惜戈润没有这个福气……哎……”
事到如今,且不说罔戈润与素挽已经把话说明,而素挽也已经明确拒绝了罔戈润,就算他们没有挑明,以如今罔戈润这名声,只怕这辈子都要背着这笑柄了。她也无法开这个口让素挽嫁给自己儿子。
太夫人面色寒冷,“素挽也就罢了,做不成你的儿媳妇,你便当她是个女儿养。她要真的没有问题,咱们挑个日子,让她搁在你们的名下养着,日后直接入了罔家的族谱。于她而言,也是一桩大恩惠。她真要是明事理的,即便以后嫁了人,攀了高枝,她和咱们罔家也离不开关系。倒是现在,你们倒是要好好想想,是否在外头得罪了人,有人敢在梁府陷害戈润和芸儿,还是用这种狠毒的手段。”
索氏听太夫人这一提,却无论如何想不出头绪。“母亲,到底有谁会这样胆大,莫不是在梁府做客的人?因为见到芸儿为难素挽,便出手相救,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教训一下芸儿?谁知却连累了戈润?”毕竟是卫芸儿去设计素挽在前,这光天化日的,就算别人想要陷害两人,也未必能等到这样的时机。怎么看起来,都像是临时起意。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太夫人回答着,心里却很是不安,“要是这样也就认了。我只怕是有人盯上了咱们罔家……”
她头疼欲裂,树大招风不错,可他们罔家才不过刚刚平反,连树都还没栽起来,便接二连三的惹上纷扰。
索氏见太夫人一脸疲累,却不得不接着向她求教,“母亲,你看卫家那边我该怎么说去……刚才下人来说,说芸儿一被送回去就要自尽,我妹妹直接都昏过去了……只怕到时候要我给个交待……”
“交待,你给什么交待?让戈润把她给娶了?大媳妇,你别忘了,当初罔家落难的时候,她们也没少埋汰你。你那时候给戈润提亲,她有理过你没?这下子找你要什么交待?是她女儿无理在前,戈润也是受害者,她有什么资格来这里闹?”太夫人皱眉道:“她要自尽便让她自尽去好了!十几岁的大姑娘,一点脑子都没有,敢在梁府行凶,被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
索氏听太夫人激扬顿挫地数落,不敢吭声。太夫人斜睨了她一眼,沉下气来,说道:“你把素挽说的话,都给你妹妹说了。她女儿被人下药,她真要是觉得委屈,便去找大都督府府主要说法好了。我们先静观其变。”大都督府府主掌管兵马大权,便是大夏国的皇帝也对他十分客气。这桩事,他们自己知道是被人下药,可其他人又怎么知晓?
无凭无据,又是这种事,丢人遮掩还来不及呢,卫家肯定也没这个胆子去质疑梁府。这桩事,多半是不了了之了。
索氏到底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儿子。听得太夫人这样说,想起自己落难的时候,卫家也并没有怎么接济。当初也是各种瞧不上自己的儿子。如今,出了这事,卫芸儿固然吃亏,可她现在也没想要让卫芸儿做自己的儿媳妇。听得妹妹来找自己要说法,便也决定要将卫家晾上一晾。只把素挽的说法原封不动地都说给了妹妹。对于妹妹的哭诉和要求,便充耳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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