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你这么说润书哥,他是关心我。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到底几岁,你不是跟我说你七岁吗,可润书哥眼看着八岁了,你怎么会比他大?”团圆看出来了,首儿对润书哥有敌意,而李润书对首儿也有敌意,但因为什么,她看不出来。
首儿:“……”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面子上了。
“我们玩什么?”首儿生硬地转了话题。
“嗯……我们看书吧。你昨天给我的书,里面的故事真有趣,就是有些字我不认识,得问我爷爷。你比我读书多,咱俩一起看,我有不认识的字就问你。”团圆把书拿回家,吃完饭就津津有味看起来,一会捧腹大笑一会咬牙切齿。
她不光自己沉浸在故事里,还讲给李秀才听。李秀才倒是不反对团圆看这些闲书,在他看来,这些书里写的才是真实的市井百态,对团圆这个志在开馆子的小姑娘来说,看这种书有利于她了解外面。
“好吧。”首儿虽然对看书没兴趣,但可以教团圆,他还是愿意看的。
两个人进到书房,一人选了一本书,搬着凳子到院子里,坐在屋檐底下,面对着娇艳的指甲花,看起书来。
遇到不太懂的,团圆就问首儿,首儿就教给她。
书是首儿的,可不代表首儿都懂,这不团圆这次问的问题就难住了他,“我先生说,不懂的地方要结合前后的语境,你先把这句话放在一边,看看前面那句,再看看后面那句,所以中间这句是说他娘把饼在中间挖了一个窟窿,给他挂在脖子上。”
“不对吧,你是不是不懂,在胡诌?要是挂在脖子上,他怎么会饿死?”团圆不认为有傻成那样的。
首儿是不认识那个字,可他敢拍着胸脯说自己说的意思是对的,“你看这下面有图呢,他脖子上的圆圈就是饼,我不会骗你的。懂我就是懂,不懂我不会说懂。你往下看看,好好品品是不是我说的意思。”
首儿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胡说,细长的眼睛都快瞪圆了。
“我看看。”团圆按着首儿说的往后看,虽然匪夷所思,好像真是首儿说的那样,“你说得对,是我错了。”团圆是一个知错就认的好孩子。
“哼,我当然没说错。”首儿傲气地表示。
团圆转回头继续往下看,又转回头问首儿,“你在看什么?”
“一个清官杀坏人的故事,他有三把大铡刀,上到皇亲国戚,下到百姓,谁做了错事,他都可以审理,可威风了。”首儿拿到团圆面前给她看。
团圆知道这是包公审案,可她只是听爷爷讲过,还没看过书里写的,就把手里的书放下,凑过去看首儿的。
两颗小脑袋凑到一起,看到紧张处,两人一起分析案情,哪个人说的是假话,要是换成自己来审案,该怎么审,然后再接着往下看,每每看到坏人被咔嚓,两人都叫好。
“真是大快人心。”团圆脸都涨红了,恨那些恶人恨的。
一本书看完,首儿又牵着团圆的手,拉她进了书房练字,不一会书房里爆发出大笑,“哈哈,你这写的什么啊,简直是鬼画符。你得这样,蘸上墨以后,在砚台边这样顺几下。”首儿给团圆演示。
要是换成别的孩子,也许就会害羞不写了,可团圆大大方方说,“我家里纸少,我爷爷不叫我在纸上写字,我写的当然没有你好,这有什么好笑的。”
首儿一顿,原来是这样啊,“我不知道是这个原因,不过我不是嘲笑你。”
“我知道。如果你是嘲笑我,我早就写到你脸上去了,我可不是好惹的。”团圆按着首儿说的,继续写,写的还是不好,可她自己能看懂。
首儿撞撞团圆胳膊,团圆一道横一下子写弯了,“干吗,你不好好写,撞我干吗?”
“嗯……”首儿耳朵尖都红了,磕磕巴巴说:“你……以后可以来我家练字。我家纸很多,我用不完。”
团圆抬起头,英气的眉毛笑得弯弯的,圆眼睛也是弯弯的,十指交叉抵在嘴边,“你说真的?”
这个动作,也有小姑娘做过,可首儿觉着那是花痴,他转身离开,可看到团圆做,他竟然觉着挺好看的,特别她是对着自己,首儿笑得柔和,“当然是真的。”
“好,一言为定!”团圆十分开心!
……
这天,团圆学完功课,又要出门,被李秀才叫住,“团圆啊,今天你就别去找那个首儿玩了,地里的玉米该锄草了,你去帮爷爷。”
天天跑到严府去,李秀才都恍惚自己是不是给严府养了个孙女。
团圆晃着脑袋,头上的小揪揪摆来摆去,“好的,爷爷,我跟你去地里。”
拿上小锄头,团圆过来牵爷爷的手。
李秀才肩膀上放着一根扁担,地上有两个筐子,里头是土肥,他矮下身体,把筐子的绳子穿过扁担,就要挑起来。
“爷爷,你可以吗?”团圆跟着手忙脚乱的。爷爷以前可是在锄头把上挂一个筐子都挑不动的,得用木板车推着,遇到坑坑洼洼的地方,团圆还会帮着推一把。
李秀才直接就挑起来了,脚下一点都没打晃。
滚滚提醒团圆,“你忘了你爷爷吃了我三个蛋?”
团圆这才想起来。说来爷爷还是抽烟袋,但她这两天都没听到爷爷咳嗽,所以滚滚的蛋真治好了爷爷的病,以后她就不用再为爷爷提心吊胆了!
抖着脚嘻嘻笑着,团圆乐得差点找不到北。
李秀才回身一看团圆没跟来,高声喊,“团圆,你在家里干嘛呢,赶紧出来!”
“爷爷,我来了。”团圆一溜烟地跑出门,追上爷爷。
一路上,有许多村里人也要去地里锄草撒肥,看到李秀才挑了两担肥,都叫他悠着点。
“秀才叔,你这是急什么,慢慢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就是秀才叔,你可是咱们村最稳当的人,身体是本钱,累坏了可不值当的。”
“哼,他这是等着有人可怜他呢,可惜啊,他是媚眼做给瞎子看,白搭。”一句阴阳怪气的话插进来。
不用看,大家就知道又是李大妹,反正她李大妹的嘴里就没一句好话。
他们才不是不帮忙,是看李秀才挑着两担子肥都脚下不打晃,要不然他们早帮忙了。
全桃源村,也就是她李大妹没点同情心。
“二奶奶,原来你是瞎子啊,那你可得小心点,要不我给你找根棍,你拄着?”团圆笑嘻嘻地说。
李大妹这样的,就不能跟她客气。
“哈哈。”
“哈哈,这可真不怨人团圆,是你自己说的,真当秀才叔全家都是泥人?秀才叔是和善,可人家有孙女呢。”李大花走过来拍拍团圆的肩膀,说得好,就不该惯李大妹的臭毛病。
那岁数光长在嘴上,一点没有老人样的人,就该这么教训她。
李大妹也不是省油的灯,“有些孩子啊,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真就不值得可怜。”
白眼翻上天,李大妹忘了看脚下,一脚踩进了泥坑里,“哎呦”一声坐到地上,“二柱,二柱,娘的脚崴了,疼死了,你回家推车去,我倒要看看,有些人装可怜,到底能装到什么份上!”
李大妹就是认准了李秀才挑两担肥,是想叫人可怜他帮他,压根不可能他自己挑到地里去。
李秀才挑着扁担走到李大妹身边,放下筐子,李大妹就嚷开了,“大伙看到了吧,他李平才这就装不下去了!”
李秀才一扁担敲在李大妹脚边,吓得李大妹磕磕巴巴,“你……你干……啥!二柱!二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