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日事件记录】
18:00,东京港区■■街道,出现半径约500米的“帐”,帐内情况不明。
18:26,“帐”消失,出现因任务原因出现在此地的咒术师6名、辅助监督2名、普通民众若干。被发现时为休克状态,而后各项数值剧烈变动,或疑似中了某种诅咒。
“帐”内建筑物全部烧毁,现场只勘察到一种残秽。(注1)因涉事者全部昏迷,现场情况无法考证,初步判定曾出现过不止一只特级咒灵。
……
记录更正。
……
记录缺失。
————
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肉块推搡挤压,把尖叫哭泣的人群挤到了帐的边缘。此间数百名普通人不过是道饭后消遣的甜点,要把最中央的位置留给正餐。
灰蓝长发的咒灵早早地躲了起来,为了避免留下不必要的痕迹,“帐”是他强逼被他抓来的诅咒设下的。这几只诅咒等级太低咒力太少,做完这些工作就只剩一口气。真人想了想,干脆伸手用无为转变它们糅合到了一起。
咒术师们果然顺着他特意留下的残秽找到了这里,帐被触发,剩下的事,真人看热闹就够了。
——他现在很满意。
飘扬的旗帜附着着源源不断的咒力,白发咒灵似乎并不想公开术式,她稍稍动了动嘴唇,下一秒,只见冲天的火焰自她身上燃起!
这并非寻常的火焰,而是每一簇都浸满了憎恶与仇恨、浸透了痛苦与绝望的诅咒之火。只要沾上一点,就沾上了无法消解的剧毒。
火舌灼烧空气,热浪之大,对面的咒术师首当其冲,狼狈地摔倒在地。但还未等他站起身,火焰已经冲至眼底——
“救……”
地狱业火燃成坚不可破的围墙,将所有的哭嚎和求救吞没其中。
但这远远不够,狂虐的火焰像一场海啸,势不可挡地吞没了原本不可燃的建筑物。
“厉害厉害,”躲在角落的咒灵自言自语地赞叹道,“但总感觉差了点什么。唔,是因为没有发挥全力吗?”
真人若有所思,一时没注意,从断裂的广告牌边猛地窜出一点火星跳过来,眨眼间就封闭了整条街道。
“哎呀,avenger的术式真是粗暴,就不能更精细一点嘛。”
咒灵灵巧地后退几米,自顾自笑道:“虽然和漏瑚一样都是火焰,但果然还是不太一样,漏瑚的火焰可没有自己的‘意识’。”
“单纯从杀伤力角度来看,已经够格了,真想让他们也见识一下……”
轻快的声音愈行愈远,真人哼着歌,从破了洞的“帐”中钻了出去。
“涩谷再会吧。”
……
动不了……连小指头的抽搐都做不到……
仿佛将滚烫的热油灌入胃中般痛苦,钉崎野蔷薇吃力地睁开眼睛,眼神茫然。
她记得,自己赶到了帐的边缘,还未等查出束缚条件,只差一步就要追上她的改造人突然自燃,不过两秒就尖嚎着消失在空气中,连片灰烬都没留下。
再然后,“帐”也被燃尽了。
下一个,该轮到她了吧。
咒力完全消失了……明明她还没使出术式,火焰就吞噬了一切。
燃烧,燃烧,能看见的一切都在燃烧坍塌,就连她自己都要被燃烧殆尽了。
不知道熊猫前辈怎么样了……它留在原地的话,受的伤肯定比自己严重……!
每一寸肌肉得疼痛得要命,但钉崎野蔷薇调动了全身所有的力量,挣扎着往回爬。
忽地,有蓝色光点一闪一灭,她看见了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
双翼,尾巴,以及似乎看向了她的巨大竖瞳——龙?
喂喂……如果是地狱的使者,不应该安排个时髦点的角色吗……
最后一丝意识被淹没,棕发少女彻底陷入了黑暗。
……
火焰还在燃烧,不烧尽所有的咒力前是不会罢休的。在有意识的限制下,燃烧的对象仅限于“咒力”,不过火扑到身上还是有点疼。
无法储存咒力的普通人还好,身体上的伤害远小于精神上的惊吓,只需要简单的治愈魔术、再加个弱化解除的buff就够了。但咒术师的情况要严重很多,他们的咒力是在体内流动的,也就意味着概念上的火会通过经脉烧灼,同时付与长时间的诅咒状态。
新上任的法夫纳二世早在旗帜的指引下把咒术师们叼了过来,藤丸咲一个接一个地贴了治愈纹章,库存又被清空,他在浓烟里忧郁地咳了两声。这攻击敌我不分,连使用者自己都会被灼伤,体感极差。
刚才如果他不出手,那“帐”里面的人就会被真人杀死,得不偿失。就算咒灵能被咒术师们合力杀死,这些普通人也绝对会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
诅咒这种生物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恶劣,只为了开个玩笑就可以随意杀掉人类这种事,在真人看来或许再正常不过了。
藤丸咲拧着眉点开了系统界面——用一百万qp兑换灵子演算装置的一次使用权。
他以前没用过,因为演算得出的“未来”是剔除了他和一切外来干扰因素、这颗星球原原本本的结果,对他的任务一点用都没有。而且世界意识是不允许他干扰应有轨迹的,就算知道了也什么都不能做,这是最重要的一条隐形规则。
但这次不同,对于这帮诅咒们谋求的“盛世”,藤丸咲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与东京塔和咒术高专构成正三角形的另一点,立着一所仅供咒术师使用的隐秘医院。
一般流血受伤可到普通诊所包扎,若有咒力侵蚀伤口可用反转术式解决。通常情况下,“医院”只为咒术界内棘手的长期治疗开放。
但今天,隐藏在防止普通人误入的“帐”下,医院接纳了八位因诅咒昏迷不醒的患者。
病房内只有心电监测仪轻缓的声音,昭示着这间房间内的两位咒术师没有生命危险。她们只是醒不过来,并且被看不见的诅咒持续消耗着生命力。
庵歌姬从病房出来,心事重重,动作极轻地带上门。
此次的事件对高层来说无关痛痒,毕竟只是几个低级术士,根本撼动不了咒术界的根基。比起几条人命,协会更关心那个未被记录的特级咒灵的术式。
“至于那些昏迷的咒术师——医院会收留他们的。”
看都没看一眼,高层下派的监督理了理衣襟,以高高在上的口吻道:
“能在特级手下捡回一条命,算他们运气好。”
听到这番言论的庵歌姬差点气笑——她的学生没死,醒了后是不是还要对造成这一切的诅咒感恩戴德?
“庵老师,时间快到了。”
巫女服的教师从回忆里惊醒,掌心留下几道掐痕。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对着旁边等待已久的监督勉强说:“带路吧。”
“是。”
她出现在这所医院的原因、除了探视学生外还有一个——在不参与咒术界党争、也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派系的场所,有一场强制参与的会议在等着她。
庵歌姬进入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姐妹校交流会现场。
……不,比交流会还要隆重。
东京校的夜蛾校长、日下部,京都校的乐严寺校长,眼熟的冥冥、七海,不怎么熟的禅院家和加茂家,还有一干曾经见过面的人。
一眼看过去,竟然全是一级及以上的咒术师,小半个咒术界的战力都在这儿了。
把这么多人叫过来是想做什么?庵歌姬不由皱起了眉。
“哟,歌姬!你好慢啊。”
“去病房耽搁了一会……”庵歌姬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等等,你怎么也在这里!”
高层强制的会议这家伙竟然老老实实出席,真是见了鬼了。
“我的理由跟你差不多。”五条悟把玩着一只纸鹤,看起来像从会议记录本上撕下来折的:“除此之外,我也蛮好奇那帮人想做什么。”
会议室十分宽敞,但除了五条悟外,几乎每个人都绷直了脸正襟危坐,显得格外拥挤压抑。
“各位能按时出席会议,鄙人很荣幸。”
三点的钟声一响,就立刻有人走上台前。这是个单薄瘦削的年轻人,刻板规整的西装,苍白得仿佛没见过光的肤色,以及一双阴鸷的秃鹫眼。
“虽然有些人收到了命令却没有参加,但没关系,他们会后悔的。”
他的声音平板得没有任何起伏,最后一句听起来却莫名有些阴森,场下的咒术师不由开始躁动。
“你是谁?”有人忍不住叫道,“把我们叫过来的人呢?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那人的眼珠卡壳般突兀转动,定定道:“为了那位大人的出场,请安静。”
“‘大人’?”
禅院直哉从喉哝间发出含混的嘲笑,放松了身体,懒洋洋靠在椅背:“御三家的人都在这里,还有哪位我没见过的大人?”
禅院家的嫡子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看望自己的便宜妹妹。喝得烂醉的禅院禅院直毘人看都没看直接把任务甩给了他,要不是听说另外两家同意出席,他才懒得理会。
禅院直哉的声音不算大,在一众杂音里并不明显,但台上的年轻人却直直地看向了他。
“请对那位大人保有敬畏之心,他是来拯救我们的!”
他的话不但没起到作用,嘈杂声愈大。眼看一场会议还没开始就被搞砸,原本面无表情的年轻人忽然露出了诚惶诚恐的神色。
当然,这不是对着一群咒术师的。
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他狂热的事物,年轻人急不可耐地朝某个方向迈出一步:“大人!——limbo大人!竟然没发现您早就莅临了,我罪该万死!”
他口中陌生的名字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方向看去,角落却空无一人。
有脾气暴躁的咒术师已经被这一连串不知所谓的操作惹怒,刚骂出声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哎,冢本阁下,不是说过用平常的态度对待拙僧就行了吗。”
!!
那里什么时候……!!
后知后觉的人群冒出一身冷汗,他们完全没察觉到有人隐藏在了那里,如果是咒灵,在分毫之间他们已经死定了。
五条悟隐藏在眼罩下的脸挑了挑眉。
在一众敌意和警惕的视线中,障眼法渐渐褪去,显露出一个高大的身形。
造型奇异的僧袍,身高足有两米,长发黑白分明,脸上一抹神秘的微笑。
强壮到可怕的肉体带来的压迫感排山倒海,比起人,他更像披着人型外衣的野兽。
妖兽微笑着冲众人点头: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吾之名乃limbo,如各位所见,只是个小小阴阳师。”
长而泛青的指甲间夹着一张咒符,随着手指的转动,咒符上被精心描摹的眼睛看向了众人。
“能够作为高层的代表人出席如此隆重的场合,拙僧也是心怀忐忑。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请一定要提出来,拙僧定会万分感谢。”
僧人姿态低下,话语卑微,和他高大魁梧的外形形成了极其强烈又滑稽可笑的反差,让人不自觉升起轻蔑之心。
但那双仿若研磨过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正含着残忍的笑意,凝望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