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倩倩将狭长的眸子眯成了月牙,只觉得气息舒畅,说不出的痛快,这眼高于顶的贱婢终于撞到了铁板,这老太太一怒,苏林两家都得飞灰湮灭,这下好了,省得自己大费周章。白衍筝眼底则闪过一抹讶色,月婆婆虽然行事雷厉,但刚才似乎对这女子有心动之意,为何忽然就翻了脸?不过想想也是,这等修为通天之人,其性情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苏晴抬起头依旧带着一抹浅笑,温婉地道:“月婆婆莫要生气,若没有地品剑魂,便没有苏晴。”
大殿之中安静了数息时间,白衍筝眼中满是讶色,再看眼前女子,哪里是什么穿着布衣荆裙的下人,分明是落了鸡窝的凤凰。
那月婆婆忽然露出一抹笑容,也不见如何动作,便突然站在了大殿之中,俯身伸手拉起苏晴,按在手腕之上。
异光涌动,数十道剑气从苏晴身上涌动,漂浮在大殿之中形成四副幻象。
枝繁叶茂,绿柳风清。
大雨潇潇,草长莺啼。
风云翻滚,虎啸猿鸣。
雨后初晴,鸳鸯比翼。
四幅画,四种异香,整个大殿似乎在顷刻之间被四种完全不同的风景所笼盖,白衍筝满脸吃惊之色,老妪喜不自禁道:“林雨风晴月仙舞,果然是林雨风晴,尚未醒剑便有如此异像,不是地品还能是什么!”老妪紧紧抓着苏晴的手掌道:“娃娃,我就是来寻你的,叫什么名字。”
“苏晴。”
“苏晴,苏晴,人如名美,好,你便随我而去吧。”
老妪满脸喜色,吴倩倩大失所望,心头一紧便要张口,才一张嘴,吴辰便重重地捏在他的手腕之上,吴倩倩只觉一股剑气从手腕中涌入,震动五脏,张口便吐出一口血来。
老妪微微皱眉,白衍筝扫了两人一眼,并未多言,吴倩倩满眼死灰,用微不可见的声音道:“爹,谢谢。”
苏晴望着老妪,心神恍惚,古洲到此十万里之遥,她难道真的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那林玉怎么办,五年才见一面,往后岁月流长,他在东洲,自己在古洲,天涯路远,何时才能再见。
“苏晴,你可愿意?”
老妪轻声询问,苏晴眼底满是苦涩,但她清楚,苏林两家现在的困境,“月婆婆,我愿意,但有两件事,可否请求月婆婆帮忙。”
老妪面色一喜,道:“莫说两件,就是两百件又有何妨。”
苏晴摇了摇头,“滴水恩,涌泉报,做人不可贪心无度,苏晴懂,只需两件就足够了。第一件,苏林两家因为往昔过错受到惩罚,族人被封禁修为,希望婆婆能够解封,第二件,苏晴自幼订下婚约,未婚夫林玉遭人暗算,剑魂残破,希望能够月婆婆帮忙。”
月婆婆面色忽然有些冰冷,皱眉道:“林家,未婚夫,什么意思?”
白衍筝刚才就觉得这女子面熟,这才想起,原来他便是那个妖孽林玉的未婚妻,只是多年未见,不曾想竟然出落得如此水灵。这倒是有意思,一对鸳鸯,竟然都是地品剑魂,只是不知她能否走的比林玉更远。
白衍筝上前解释,月婆婆听了来龙去脉后,皱眉道:“事情大概我已明了,丫头,青梅竹马之情老婆子不是不能理解,但你和你的家族这么多年都没有抛弃,甚至为了他们已经落魄到如此地步,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月蟾宫是女剑修清修的门派,门中弟子不许和与男子结合,这林家……我帮不了你,你也不许和他们再有往来,至于婚约,我看也就解了吧。”
苏晴大惊,“婆婆不可,若是如此,苏晴宁愿不……”
“哼!”
一股无形压力猛地落在大典之中,桌椅板凳全部炸裂就连大典中两人合抱的顶梁柱都遍布裂纹,苏晴面色惨白,月婆婆佯怒道:“月蟾宫岂是你说进就进,说不进就不进的地方?事情就这么定了。”
苏晴起身勉强弯了弯嘴角,强忍着眼里的泪珠没有落下,月婆婆听了苏晴的过往也十分心疼这个兰心蕙质的姑娘,轻声道:“孩子,规矩就是规矩。”
“婆婆,是苏晴错了。”
白衍筝走出一步,道:“苏姑娘,月婆婆,林家的事已经过去多年,禁制不是我白雨宗所为,自然也不该由白雨宗来解,但苏姑娘有此心事就这么前往古洲也不是好事。不如这样好了,由我白雨宗出面,林家之事就此一笔勾销,四大宗不会再继续打压,但林家的禁制得由他们自己想办法,你看如何。”
苏晴大喜,看向月婆婆,月婆婆暗叹口气勉强点了点头。她扫了白衍筝一眼,心道,了却因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就算他不说,我也会说。这白雨宗的娃娃倒是聪明,提前说出来,做个顺水人情,也罢,就将那幅画送给白雨宗好了。
“娃娃,和你爹娘告个别,明日晌午,我们就走吧。”
苏晴微微颔首,伸手拭去泪珠,走到吴倩倩的身前。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重重地落在吴倩倩的脸上,吴倩倩瘫倒在地,捂着脸上通红的手印,抬头看着她。
苏晴凤眼含怒,威不可当。
“打我的,还给你,贱婢。”
众人皆是一愣,白衍筝满脸吃惊之色,显然没想到先前温婉的女子竟然能回做出如此粗暴之事,想起吴辰强行镇压吴倩倩怒意的那一手,白衍筝忽然明白了,只怕这一巴掌还是轻的,没有提剑,已是不错了。
吴辰身躯一颤,便立刻又露出了笑脸。那位月婆婆眼中满意之色更甚几分,这才是她要寻的女子,拿得起琴棋书画,也要提得起宝剑,温柔如水,也要不怕刀子,见得了血。
苏晴长舒口气,推门而出,轻风拂人,云卷云舒,天地之大,无边无际。
白衍筝望着苏晴身上的布衣荆裙,忽然笑了,身旁一位白雨宗的弟子好奇道:“白师兄笑什么。”
“曾有仙鹤落地,三年不翅,不飞不鸣。”
“这是为何?”
“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众人离去,只留下满脸怨恨的吴倩倩,还有那神色难看的吴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