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局里回去后,冯祎凡的感冒加重了。
没有人知道她独自一人最后在楼梯间坐了多久。
冯祎凡比徐骁湳早一步回了恭宁苑,她不当回事,照样找东西果腹,吃了药后头昏脑涨、昏昏欲睡,连澡也没洗的上床睡觉。
落了单的徐骁湳又是一个人开车回家,他整张脸黑得不成样。开门进去后,见到客厅上专门亮着一盏灯,周身那种寒意消退了不少。
徐骁湳迈开腿回房抓人,推门进去后见她灯没关、衣服也没换的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甜。洁癖严重的徐骁湳,眉头紧锁的走过去,还没来得及伸手叫醒,先见到她此刻皱着眉头,脸色呈不同常人的绯红,体温也高得不正常。
他突然心上一紧。
掏出手机,让杨锦川赶紧带家庭医生过来一趟。身为徐骁湳多年挚友,杨锦川还是第一次听见向来性子淡泊的他,着急得连语速都发生了变化。
冯祎凡睡得昏昏沉沉的,前些时候觉得整个人像是被丢进火球一般,大火猛烈的烤着,耳边还吵杂极了,模模糊糊的夹杂着许多交谈的声音。她听不清楚,只想叫说话的人安静点,她现在很忙,需要集中精神逃过那个火球。
后些时候,火球凭空消失了。她整个人反倒没那么难受,只是往下,做了一夜的噩梦。
冯祎凡梦见了自己记忆最模糊的小时候,那是一段来到冯家前的记忆。
梦境里周围的环境朦朦胧胧的,根本无法看清楚,甚至,冯祎凡都没法看清楚身侧牵着她手的人是谁?还有走在前面的人,又是谁?
有人牵着她的手往前走,有人走在前面为她们开路,两个看不清脸的人身高、身形都相差无几,年龄上应该不比她大多少。
梦境里的冯祎凡是那么的小,她一路上唇齿不清的说着话,牵着她小小手的那位,一直都很认真很认真的听她说,甚至时不时的停下来帮她理一理围巾。她们一直走,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冯祎凡以为会走到梦境结束。
终于,她们停了下来,目的地却是冯祎凡最为熟悉的场景。那是……冯镇最早的家。
那位走在前面的人蹲下身来,和她平视的道:“落落,我们来玩个游戏。”
“是要玩捉迷藏吗?落落喜欢那个游戏。”
“落落真棒,就是玩那个游戏。今天换你当警犬,我们去躲起来,好不好?”
小小的她似乎很苦恼,“落落太小了,当不了警犬。”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他们再三坚持。
小姑娘只好答应,“那我要是找不到你们,要出来找我哦。”
“好。”
“一言为定。”
梦境到这里就结束了,冯祎凡开始嚎啕大哭,发疯般的骂他们不守信用,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找她。
冯祎凡一整晚下来都是反反复复的发着烧,徐骁湳不放心,一夜没睡的守在她的身边。好不容易闭上眼睛假寐,这会儿见她双眼紧闭的哭喊着,眼泪已经沾湿了枕巾。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她放松下来,重新陷入沉睡。
只是,徐骁湳不知道的是,她……又做梦了。
梦境的周围,是当年冯镇被肢解的那条小巷子。这一次,冯祎凡成为了局外人,她站在路边看着当年的自己,站在拐角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墙壁上投射出来的人影。
那个人,拿起了刀,一刀一刀的刺向了倒地不起的冯镇,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模糊,任凭冯祎凡努力眨巴着眼睛,也完全看不清人的脸面。很快,她脚边滚来了一个银色的戒指。
这个情景,冯祎凡还是记得的。她大脑的记忆,存在的位置也只到这里,再多就没了。
所以,那边的冯祎凡蹲下身去捡戒指,还没来得及站起身,眼前就出现了两道身影。来人的脸依旧是看不清楚的,但从身形上看,两人都要比冯祎凡高很多,然后冯祎凡被那两人领回了冯镇的家,也就是她坐了一夜的地方。
接着,两人离开。
留下了冯祎凡一个人,瞪大着眼睛,木讷的坐了一夜。
只到隔天,听见了外头的尖叫声,还有警铃的声音,再然后,是瞿敏哭了眼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有余伯伯的那一句:知道什么叫节哀顺变吗?
梦境到这里,冯祎凡已经泣不成声。
她吓得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兴许是动作弧度太大,引得一旁的徐骁湳也跟着醒了过来。
徐骁湳一夜没睡,这会儿见她醒过来,下意识的伸手去试她额角的温度,在感知手下的温度已经恢复正常了,才松了口气般说道:“烧退了。”
“大神……”她做了一夜的噩梦,现在整个人虚弱得紧,两只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一副可怜巴巴的摸样,迫切的需要别人的安慰。
徐骁湳嘴笨,又不是个会安慰别人的主儿,只能是伸手把她拥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背。
他的手像是有魔力般,冯祎凡在他的拍打下,很快恢复了镇定。
她说:“我做梦了。梦见我回到了小时候,梦见了爸爸,他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
“嗯。”徐骁湳是无梦主义者,为了安慰小女朋友,忍着没在她面前把自己那一套关于梦境的解析,直接简单粗暴的说出来好帮她科普。
“我知道,梦里的事情是不能当真的,可我还是忍不住,我想我爸爸了,我想他了。”
徐骁湳无声的安慰她,直到小姑娘的五脏六腑叫嚣了起来,才忍住笑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瓜子,“我去给你熬粥,再睡一会儿,好了叫你。”
他要走,冯祎凡立刻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你一晚上没睡?”
“有睡了一个多小时,不用担心,真愧疚的话,以后我会给你弥补的机会。不着急,机会快了。”
“……”冯祎凡摆摆手,“你还是赶紧熬粥去吧。”
徐骁湳不疑有他的出去。
她躺在床上,看着那渐渐离开自己视线的伟岸背影,突然心头复杂得很。冯祎凡在思考,梦境里关于那两个一直被忽视存在的人,是否真实的存在。
而这件事情,有没有必要告诉徐骁湳呢?
细想了之后,冯祎凡还是决定不告诉徐骁湳,因为,从小时候的自己是自愿的跟着那两个人走的情况来看,那两个人很有可能是她所熟悉的人。为此,在还没有确定人选之前,冯祎凡打从心里的认知,就是把这件事情当成和徐骁湳之间的秘密。
她……不愿意告诉徐骁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