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凌晨十二点。
这座城市恢复了它原有的面貌,没有了让人流连忘返的灯红酒绿,沥青公路上的车辆也寥寥无几。
远离城市喧嚣的人们,多数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入夜后,泊南山的温度要比市区低两三度,山上大树枝叶繁茂更显阴凉。
冯祎凡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低下头继续小心辨别着脚下的枝干树叶,速度缓慢地前进。从山脚上山的小道一共是八条,冯祎凡打算从侧面走,抄了捷径登顶,再从山顶找突破口往对方所在的方向走。
计划天衣无缝。
等冯祎凡登顶后已经浑身大汗,她站在山顶看着半山腰的人影,借着皎洁的月光拼了命的往下看。无奈枝叶太过茂盛,把视线挡得密不透风,冯祎凡只好再往下走。
她专心极了,一心只看着半山腰的人影,也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正跟着一个人。
小姑娘神经绷得紧紧的,每走一步都不敢含糊。冯祎凡生怕下一秒会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被发现后灭口抛尸。她越想小腿肚子越抖得厉害,壮胆似的深呼吸一步步往下挪,直到能看清楚前景才停下来,小心翼翼躲在树后。
不远处,有两道人影正忙碌着。映在对方脸上的光线忽明忽暗,冯祎凡只能靠身形来判断对方。
眼下较为魁梧的男人正在搬动一桶液体的东西往里走,冯祎凡可以断定这个男人,肯定就是刚才从别墅开车出来的人。往里些的另外一人身材偏瘦小,看不清是男是女,对方腿脚似乎有些不方便,一瘸一拐的前行搬弄着瓶瓶罐罐。
冯祎凡心想,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带着液体的桶装物来山里。
没等她想明白,突然一声闷响,那种声音带着几分沉闷,像极了紧闭的瓶塞被拔出的暗响。来不及反映,空气开始蔓延着一股浓重的硝酸味。在意识到那是什么时候后,冯祎凡当即用袖口捂住口鼻,也抵挡不住那股味道被吸入腹腔,冯祎凡没忍住,一下子咳嗽得厉害。
往树林深处走的两人自然听到了声响,火速丢下工具后,边恶劣的骂了声粗口,一边速度极快的往着冯祎凡的方向跑过来。
小姑娘一看时机不对,捂着口鼻难受到极点的跑。逃命要紧,冯祎凡哪还有先前的小心翼翼,顾不得脚下的是刚下过雨的山路,她往着山下跑,猝不及防的打滑,整个人就从半山腰上滑了下去。
冯祎凡吓得厉害,嘴里尖叫不停。她害怕极了,在空中奋力乱挥,意料之外的她抓住一棵异常挺拔的小树,这才勉强的停了下来。小姑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重新站起身,谨慎回头看早前那两个人追她追得很忙厉害的人。
黑暗中,半山腰上的几道人影纠缠在一起,冯祎凡一边揉着后背的伤,一边留意上头的打斗情况,混乱中她似乎听见了徐骁湳的声音。冯祎凡诧异,努起身往上跑,正巧见那两个人正抱头流窜,他们想必常来泊南山,冯祎凡看着他们轻车熟路的往山顶跑,想着纵是刑侦那边的同事来了,还不一定能在这种环境里追上他们。
可下一秒,冯祎凡愣在原地,她不明白……
明明是两个人,为什么会有三道影子?
冯祎凡拔腿想要追上去看清楚,背对着山顶的徐骁湳已经开口阻止了她。他声线清冷,短短的一句话让冯祎凡如置寒窑:“你还闲没惹出更多的事儿来吗?”
尽管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悦不耐烦,小姑娘也依旧厚着脸皮,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看他,“教授,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是幻听了呢。”
徐骁湳没有搭理她,径直的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给局里的同事,他言简意赅的总结,挂断电话后,四目相对,声音是贯来的清冷孤傲,“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已经找到凶手以人体为实验对象,不断尝试的最终目标是谁了。”
话落,她径直蹲下身,把先前围在脖子当口罩用的外套取下来,简单的为他包扎着左手臂上的伤口。他的手,碍于灯光问题没法看清伤口深浅,但冯祎凡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莫名有些心疼。
英明神武的大神……竟然也受伤了!
她不敢问他疼不疼,连忙转移注意力,把自己推理的结论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徐骁湳。徐骁湳不说话,调整呼吸,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她走向那堆被荒弃了一地的硝酸,指着其中一个瓶子惊喜道:“徐教授,刚刚那两人一定是想用王水……”
徐骁湳冷着脸的扫了她一眼,冯祎凡立刻噤了声,把那句“毁尸灭迹”努力塞回肚子后,安静的坐在了他的边上,等着局里的同事过来现场。
从市区到达泊南山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眼下入了夜,路上没什么行人和车辆,所以冯祎凡推测最晚不超过半个小时。
果不其然。
半个小时后,冯祎凡喂饱了深山蚊子,躲避着拿手电筒照她的司徒千,义愤填膺的说道:“你照够了没有?!”
司徒千看着浑身沾满泥巴的冯祎凡,忍不住想笑,“你怎么弄的这一身?”
“要命呗!”
小姑娘和司徒千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转过头看向此刻正在和刑侦同事交接当时现场情况的徐骁湳。这会儿灯光很足,冯祎凡看清了他左手臂上的伤口不算深,只不过血流多了附在伤口上,血淋淋的倒是可怕。
她松了一口气,起身和法医组要了消毒药水跟几块创可贴过去,她招呼也不打的开始料理他的伤口,徐骁湳起先被吓了一跳,后些时候若无其事的皱着眉头细致讲着现场的情况,一边还得忍着冯祎凡的不知轻重。
折腾到大半夜,三人回到公安厅天已经蒙蒙亮了。
冯祎凡从家里出来,身上穿着家居服,经过泊南山那么一折腾,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徐骁湳看着她碍眼,放行让她回家把自己洗干净了再来上班。她走了之后,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司徒千干瞪眼。
“教授……你不去洗洗吗?”司徒千看他也是浑身泥渍开了口。
徐骁湳低头看了包扎得异常“可爱”的右手,抬头淡漠的说道:“她也赶上来了,那么提早开始,三个论点对谈定在今天中午。”
“好。”
司徒千也走了。
整间办公室只剩下了徐骁湳一个人。
他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上包扎的伤口,良久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好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