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沈河的话刚落,权亦泽平铺着小地图的桌子,便应声而碎。
就好像是早已经设置好的定时炸弹,突然毫不知情的炸响一般,使得沈河吃了一惊,心跳都间歇『性』的漏了一拍。
尔后,权亦泽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沈河。
而沈河就发现,自己对上的,是一双充斥着蛮横怒气和冷意的眼睛。
他见过权亦泽的这种神情,那是在之前,他得知了顾卿夜其实是个男人之后,愤怒到想要杀人的神情。
“将军息怒,是属下僭越失言了!”
沈河急忙又跪了下来,低着头,说道,“将军,属下的确是是不该多嘴的,但是属下也跟随您有一段时间了,实在是不忍心看着您再陷入儿女情长的泥潭里,凭您的本领和地位,凭您的风华气度,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得是她吗?”
“沈河,你是在找死。”
权亦泽冷冷的看着他,神情之中毫无一丝温度。
“将军!”
沈河又抬起头来,有些倔强,又有些哀求的说道,“原以为,您来到这里会痛苦,所以属下才冒着生命危险,偷偷的跑出来,将那个消息来告诉您,可是,看到您的现状,您知道吗?属下心里真的是好后悔!”
“属下实在是追悔,不应该将那个消息带给您!”
沈河又不怕死的重复了一遍,继而,挺直了脊背跪着,继续说道,“将军,哪怕是您想杀了属下,也让属下把话说完!”
紧接着,他也不等权亦泽回应,便争抢一般的说道,“您本可以有最光明的前程,可以位高权重,不能就这么毁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属下跟了您这许久,您每一次发脾气,都是为了她,可是她对您有所回应吗!您这又是何苦!”
“混账!”
权亦泽气的随手抓了一旁架子上的书本就砸向他。
可是,沈河却根本就不躲,硬是不偏不倚的挨了这么一下,而随即,他额角上便肉眼可见的浮起来一大块的红『色』。
“将军,你就算是现在打死属下,属下也绝对不会改变心意和说法!”
沈河依旧跪的笔直,声音反而是更大了些,说道,“求将军耐下心来带兵打仗,忘记那个女人,待班师回朝之日,什么样的美女,还不是尽着将军来挑!”
“滚!”
又一本书砸在了沈河的脸上。
权亦泽怒不可遏的看着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一脚踹死他的心情。
陈越是这样子,沈河也是这样子,一个个的,都来对他的感情指手画脚,他们凭什么说自己!
没有爱过人的他们,哪里知道爱是什么!
想到之前,为了阻拦自己而受伤的陈越,权亦泽心里头止不住的更是火大了起来,好像真的只有暴力发泄,才能让他冷静下来了。
“将军,求您了,忘记那个女人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沈河还在说,而权亦泽便果真忍不住了。
他快步奔到沈河面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但似乎这还不够解气,他就又继续狠狠踹了两脚。
而沈河趴在地上也不反抗,只是咬牙承受着,费力说道,“如果,属下挨一顿打让将军出气,也能让将军放开执念的话,那么,就算是再多挨几脚,属下也心甘情愿!”
“滚!”
权亦泽自然是不可能真的踹死他。
听见他这么说,心里头的气却也是只增不减,于是,便就只能一脚将他踢出了营帐,以防自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毕竟,他心里也清楚,沈河与陈越一样,是为了自己好。
可他不想任何人来管他这件事。
而权亦泽刚刚那一声怒吼,几乎把自己的军帐给掀个底朝天,自然而然的,这一声肺活量十足的吼声,也传遍了军营附近的地方。
“嘶……”
沈河呲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自顾自的抹了一把嘴里咳出来的血沫子。
权亦泽刚刚打他的时候,是一点都没有留情的。
站岗的士兵们,也都知道他与权亦泽的交情匪浅,所以,见他如同离了弦的剑一般,直愣愣的被从营帐里提出来,士兵们也都赶忙低下了头不敢抬眼,权当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沈兄弟,这是怎么搞的?”
副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透着讶异和担忧。
因为,沈河并不属于边境军队,而权亦泽也从未公开表明,沈河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思前想后,副将也就只好这么称呼他了。
显得近络点,也不显得怠慢。
沈河缓缓回过头,看见副将的神情,便若无其事的笑笑,“副将大人,没事儿,也不过是我说错了话,让将军生气了而已,以前就经常这个样子,不碍事的。”
说着,便极为自然的抹干净嘴角的血迹,摆了摆手。
“沈兄弟先去休息吧。”
副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瞧得出来,一定是沈河把权亦泽给惹恼了,便又劝了句,“如今咱们刚才重整旗鼓,正是气势上升的时候,将军保持心情舒畅和理智,都是极为重要的,沈兄弟往后可得注意了点。”
顿时,沈河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而副将并没有发现异常,只是又好心说道,“沈兄弟,我的营帐里有伤『药』,你先去我那等会儿,我把事情跟将军报备完了,给你拿『药』擦。”
沈河也点点头,“多谢副将大人,那我就先去了。”
“不客气。”
副将点点头,看着沈河离去,便走近帐门,一掀帘子看到了满地的狼藉,不禁便问道,“将军,心情不好的话,不如属下陪您喝点酒?”
权亦泽兀自坐着,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他竟然主动来让自己喝酒了?
副将一向都是个守规矩的人,平日里处理事务一丝不苟,而且严于律已,什么事情都先带头做好,先前他还私底下劝诫权亦泽,饮酒伤身,茶养『性』。
所以那天,权亦泽即便心里再郁闷,也并没有喝酒,只是泡了茶斟在小酒杯里,当酒喝。
因为他也的确清楚,带兵打仗的将领,得时时刻刻保持清醒才行。
借酒消愁特别容易醉,也容易出差错。
首场失利的他们,好不容易调整起了气势,可不能因为他的情绪,再影响到整场战争的结果。
要真是那样,他即便是有一百个脑袋,也消罪不起。
“将军,这几日,士兵们训练的非常认真,无一人懈怠,属下以为,近日可以安排出击了。”
副将一边捡着地上的书本,一边说道。
“嗯。”
权亦泽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就再没了下文。
于是,副将便又问道,“将军有什么想对士兵们说的吗?不如今晚开个篝火会,宰几只牛羊烤来吃,算是开战前,对士兵们的犒劳和鼓励。”
“你看着办就好。”
权亦泽似乎依旧打不起精神来。
很明显,刚刚沈河说的话,已经对他造成了极大程度的影响,让他此时的心里头,一直都挥之不去了。
“将军,你这个样子,我们只怕是还要吃败仗的。”
副将把两本书重新放回架子上,又语重心长的说道,“属下在军中已经呆了十八年,虚长将军些许岁数,自认为经的事情多点,所以托个大,说点僭越的话,您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打仗了。”
先前,他为了鼓舞士兵,自己与士兵们比试,拉近了与士兵们的距离,也炒热了气氛。
多成功的一件事情啊。
怎么现在,忽然就这样子了呢?
他不知道刚刚,到底沈河在权亦泽的面前说了些什么,但是,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得到,似乎,权亦泽心中的某个坚持,亦或者说是,一直以来支撑着权亦泽走到今日的什么信念,被沈河给否定了。
所以才导致了权亦泽的情绪失控吧?
“副将,你说的没错。”
权亦泽低着头,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怎么搞的,副将这个人,看起来平淡无奇,可是说起话来四平八稳,没有很多花哨的话,却莫名的有一种力量,让人愿意听他去说,一点都不反感。
同样是自称僭越,可对着副将,权亦泽却一点都发不起脾气来。
“将军,有什么事儿,就解决什么事,别闷着。”
副将又开始整理其他的地方,把地图捡起来挂好,把碎桌子的木块堆在一处,最后,又拿来了扫帚和簸箕,把地上打扫了一下。
“可是,很多人都觉得,这事儿是错的。”
不知不觉的,权亦泽就把心中所想给说出来了。
副将年纪大些,看着他忽然更是郁闷的样子,便笑了笑,目光像是在看着年幼的兄弟一般,和气的说道,“如果将军自己心里头觉得,这件事情是正确的,又或者,这件事情在自己的心里有意义,那么就坚持做下去吧,只要等最后看到结果的时候,心里不会有后悔的感觉,就不算是错。”
听完了副将的话,权亦泽便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而见状,副将也并没有再继续劝说,只是又轻声说道,“将军,若是这几日殚精竭虑太过劳累,不喝酒,不如就好好休息一下吧,精神饱满了,才能带领将士们打一场胜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