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弓集团总部内,董事长办公室大门紧闭,所有人都得到了吩咐,董事长在进行一样非常非常重要的工作,就算天掉下来,也绝对不可以去打搅张利国董事长。而在办公室里面,张利国神色严肃,身穿宽袍大袖,手里拿着一个签筒,不断摇晃,忽然一条竹签掉了下来。
张利国连忙捡起竹签,一看,满脸疑惑,“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乾卦?”所谓的乾卦,乃是易经八八六十四卦里面的第一个卦象,开篇就是元亨利贞,乃是开创之卦,被看作最吉祥最好的卦象之一。
旁边一个同样穿着宽袍大袖的老人点点头,也不说话,打开一本巨厚的易经图解,找到乾卦飞龙在天,“乾卦六爻全都是阳爻,阳为九,所以乾卦的卦象就是一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九,六九,飞龙在天是乾卦的第五爻,也就是九五。九五乃是至尊之数,以前我们说九五至尊,指的就是皇帝,九五至尊,飞龙在天,大吉啊!”
“是吗?”张利国心里也是跃跃欲试。
“飞龙在天的前一爻,或跃在渊,无咎。”那老人说,“别人你看着你好像要落入深渊,其实没事,你想想看是不是这样。”
张利国仔细一想,果然没错。
他儿子把张利华撞得生死不知,家族上下都离心离德,都怪张利国居然出这种死手,兄弟成死仇。张利华分家归分家,和丁六根做生意归做生意,起码人家没有撞人啊。再说了,看张立国这个做派,以前张利华说的肯定是真话,肯定是被张利国欺负得不行了才分家的。
至于外头,也是满城的风言风语,都说张利国下手太狠毒,居然要杀亲兄弟,一时间连社交宴请都少了大半。平时请吃饭的排都排不过来,一晚上要赶好几场,现在却是门前冷落鞍马稀,晚上居然没地方去。想要请人吃饭就更不用说了,不论是官员还是商业伙伴,都不愿意这时候和他交往。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只要神弓集团出口顺畅,张利国就在继续赚钱,家族和外人都会不由自主的聚集在张利国周围,膜拜在他脚下。时间过去,事件的影响也会慢慢淡去,直到把张利华彻底遗忘。这不就是或跃在渊,无咎吗。
“飞龙在天固然好,但也不能过头。”老人继续说,“九五之后,就是九六坑龙有悔。乾卦虽然是最好的卦象,可是过犹不及,凡是一定要注意这个度。凡事慎之慎之。现在你面临的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成为藐视众生的王者。但是绝不能贪心,该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不能贪图。”
“我明白了。”张利国点点头说,“多谢大师指点。”
“不敢当,我只是依照卦象分析而已。”那老人说。
“严大师不在的时候,我就好像在黑暗中摸索,找不到光明,找不到出来。严大师来了,我心中亮堂堂的,遇事不慌,知道从哪方面下手,这可真是帮大忙了。”说着张利国递上一个大红包,“麻烦严大师了。”
“我也有些累了。”严大师接过红包,顺手就放进去衣兜里面,告辞离去。
严大师刚走,徐正祥就从旁边的屋子走了过来,“伯父,算卦不是应该找道士吗?他穿的这根本就不是道袍啊,是汉服来的,虽然看起来挺像,其实压根不是一回事,会不会是骗钱的?”
“说你没见识你还不认,什么汉服,这是儒服,以前读书人才能穿的。”张利国说,“严大师致力于复兴儒学,所以特地订制了儒服做礼服,什么汉服啊。易经那也是正经的儒学,孔子做十翼你知道是什么意思?科举必考四书五经,这易经就是五经之一。找儒学大师来卜卦解易,那有什么好奇怪的。”
徐正祥哑口无言,只好说:“那也应该用铜钱或者蓍草啊,怎么用签筒?”
“怎么不能用签筒?铜钱,蓍草,签筒,不过都是取得卦象的工具,重要的是解卦,对易经的理解。只有外行人才看中铜钱蓍草呢,一看好像很高档一样,特别是用古钱的,还炫耀说这是什么通宝,这是什么母钱,一枚多少万,这些才是骗子。真正的高人,不假外物,而且用前朝的钱来算今朝的事,那不是刻舟求剑吗?就算要用钱,也应该用本朝的才对。”
“用本朝的?”徐正祥想象着用老毛来算卦,觉得十分违和。
“上回人家给我算了,祸起萧墙。”张利国说,“再正确没有了,可惜我没想到。这一次是飞龙在天,可是一个绝大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机会?什么机会啊?”徐正祥不明白,“您现在掌管着神弓集团,已经在天上飞着了。这可是足足有十万工人的超巨型集团,全欧美都有您生产的玩具,随便跺一跺脚,整个省城都要晃一晃。”
“十万工人算什么,真正的大型企业你还没见过呢,人家富士康一个分厂就十几万人,比一个小城人都多。还有那些大矿,很多城市就是围绕一个矿井建立起来的,城里所有人都吃矿产。”张利国说。
“那都是国有的吧……富士康不是。”徐正祥说。
“现在我也有这个机会了。”张利国拿起黄文斌交给徐正祥的融资计划书。
“机会?这个种树的项目?”徐正祥摇摇头,“这项目有什么好啊。”
“当然好了。”张利国说,“你啊,还是太年轻,根本看不到这个计划的精髓,跟人家黄文斌相差太远了。那家伙不愧是丁六根看中的女婿,赚钱方面真有一手。一年不到的功夫,就赚到了十亿身家,人家都说他是靠丁六根,我就不这么看。别的不说,买股票赚钱这事,丁六根就拍马都追不上。”
“伯父,你这也太夸张了吧。”徐正祥说,“种苹果树这项目的确是好的,可是开口二十亿,他这是把人当傻子,不论银行还是风投,都不可能给这个项目这么多贷款,两亿还差不多。”
“人家写种树,你就只看到种树?”张利国一瞪眼,“你要仔细分析,才能知道人家究竟想说什么。难道我叫你晚上去吃饭,就真的给你一盆饭吗?我让你开车的时候小心点,你就真的小心点别的什么都不做?”
“我也知道他有别的图谋,”徐正祥赔笑说,“这个项目一实施,种了他苹果树的村子镇子全都成了他的势力范围,以后黄文斌要做什么,这些村子镇子都会全力配合。市政府有什么事,绝对不能无视这么多村镇的意见。不过这些都是间接的好处,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张利国把融资方案翻到远景投资那一页,指着上头一个远景项目,“你以为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港口?”徐正祥有些茫然,他当然把整篇报告都通读过,连这个角落里面的港口计划也没放过,通常来说,远景计划的意思就是画饼凑字数,这个港口计划看起来也是如此。
难道有什么地方我漏了,他这么想着,赶紧重新看一遍,发现和自己记忆中一模一样,“这个计划没什么吧,就是找个交通方便的小鱼港改造一下,使之可以停靠小货船,并在港口附近建造几个仓库,收到的苹果直接放到仓库里面,从港口直接出口到代工厂,节省运输和储藏费用。为什么您会这么在意这个计划呢?”
“你啊……”张利国叹了口气,“你说这整个计划,需要用到二十亿这么多吗?”
“当然不用,我早就说了,只要两亿就已经够了。”徐正祥说。
“那剩下的十八亿用来做什么?”张利国说,“你总不会以为,黄文斌是一个只会用大话欺人随便乱写金额的家伙吧?”其实徐正祥就是这么想的,虽然他努力掩饰,但张利国还是从他脸色中看了出来。
“不要轻视任何人,尤其不要轻视那些已经成功的人,不论他们是靠自己的本事,还是有好爸爸,或者干脆就是运气好。”张利国说,“自己的本事是实力,好爸爸和运气也是实力。而且你永远都不知道,别人的好爸爸和运气之下,隐藏着多强的实力。我也经常看走眼,比如说我弟弟,我以为他只是一个一点本事都没有的公子哥儿,谁知道他独立门户以后,居然干得风生水起。还有我儿子,我以为他是蠢,谁知道他不止蠢,还这么恶毒。还有黄文斌……你要是小看了他,那可是真错了。”
“港口有什么玄虚?”徐正祥还是想不明白,“一个专门运苹果的小货港而已。”
“计划书上当然是小港口。”张利国说,“建港口这种事情,一向都是全省一盘棋,市政府说了都不算。可是黄文斌现在就找到了一个机会,广种苹果树,就可以挟持民意,建一个专门用来运输苹果的小港口,这可是十几万农民的一致意见,谁都惹不起,市政府惹不起,省政府也只能同意,于是我们这个黄老板,就可以拥有一个私人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