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木提知道冷凝香手里不仅有端木清河,更重要的是贺凌云和武霜儿都在她手里。就算自己想不顾一切的为达木家报仇,但没有救出那几个人之前,冷凝香依旧是杀不得的。满怀悲痛的她也只能按压住内心的仇恨,打掉牙齿和血吞。好在笔笔仇恨都记录在册,只待有朝一日清算结果。
冷凝香一看她装糊涂,瞪起眼睛明示道:“少在我面前装糊涂我要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我要的是玉玺,快把玉玺交出来”
“想要玉玺你做梦”达木提用充满杀意的目光盯着冷凝香,冷言回道。
冷凝香其实也没想到察尔王会突然自裁。可是西域大军还在自己手中,察尔陛下居然什么也没有交代,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这让她不得不转变战略。若拿不到玉玺,显然无法名正言顺的控制西域的政权。国不可一日无君,倘若西域迟迟不能立主,那自己这个统帅之职也会存在诸多的变数。因此,玉玺就成了她能否真正主宰西域的关键。虽然自己并没有想过要这么做,但是局势突变,她也只好出此下策。
而她更加清楚,想拿到玉玺,此时便是唯一的时机。一旦放走了达木提,想再次得到玉玺就难如登天了。自己和达木提之间的仇恨已经到了顶点,软磨硬泡显然不会奏效。既然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于是对身边的萧胜下令:“速速将这几个偷入宫中的乱臣拿下”
这一道命令对萧胜而言,实在是荒唐至极。虽然自己已经投靠冷凝香,但是达木提依旧是西域的公主。在公主和驸马爷面前以下犯上,从心理上也需要一个转变过程。于是麻木的站在原地衡量着利害关系。
可达木提早已将萧胜看作是叛臣,无论他做什么决定,都无法漂白他背叛西域的罪行。不等萧胜做出行动,她放下了察尔王的尸体,走上去对萧胜放了一句狠话:“萧胜你就是民族的败类,我收复西域之日,就是你被处死之时相公我们走”
冷凝香一看达木提要离开,急忙动用神力出手阻拦。达木提心中没有了察尔王的笃绊,自然不会惧怕冷凝香的武力。她一出手就是狠狠一拳,小臂上的镯子呛啷一声,化成万斤的力道贯穿到了拳风。一记重拳将冷凝香打退两步,冲冷凝香言道:“凭你,目前还拦不住我今天我不想杀你,但你别让我改变主意”
言罢,她和李笑笑走出了皇宫。她快步如飞,一边抹泪一边哭泣。
夜晚的风沙吹开了她及腰的长发、吹飞了滚烫的泪花、吹响发饰上的片片金箔、也吹起了她软金织就的裙纱。
被风鼓起的长发像一个黑丝斗篷,纵然给她温暖,但是却融化不了内心的凄凉;潺潺的泪花被风吹散,颇有眷恋的飞向身后的皇宫,可是依旧无法抵达心中的家园;玲琅的发饰像风铃一样丁零当啷作响,像是在用快乐的旋律治愈着心中的忧伤,然而旋律越激昂内心越悲壮;金灿灿的衣裙在风中彰显着尊贵,炫耀着闪亮,可是高贵的公主却守不住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民族、甚至自己的国土。这是一种对公主之名的讽刺,一种对公主无能嘲笑。
李笑笑快步跟在后面安慰道:“娘子你放心,我绝不会让皇叔白死。我们回半牙山带弟子杀回西域,活捉冷凝香,将她五马分尸”他没什么文化,更别提思维,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愤慨和决心。
达木提知道李笑笑身上有着别的男人没有的本质,那就是对自己忠贞不渝的爱。听到李笑笑的表态,她不想将自己的悲痛带给身边的人,于是边走边说道:“我没事你不用安慰我西域的女子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话音刚落,前面的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虚线。像是无数个省略号排成了一线。线上的小点儿密密麻麻宛若一群黑蚁,在虚线上不停的晃动。随着两人脚步的加速,那个虚线也渐渐清晰。当两人站在沙丘上,拓开视野向下一望。对面浩浩汤汤的人马整齐划一的排成了方阵严阵以待。
李笑笑惊惶言道:“糟了是西域士兵”
达木提眯起眼睛迎风而立,对身旁的李笑笑言道:“没什么糟糕的我就知道冷凝香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时,对面的将领隔空喊道:“公主冷参士有令:近日漠北来袭,为确保公主殿下和驸马爷的安全,不准你们离开西域特派小的们在这里恭候二位,希望你们能跟我们回去”
李笑笑直接朝对方喊道:“放你娘个屁别假惺惺的了。说保护我们还不如说是来抓我们更直接呢谁用你们保护你们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北面有仗你们不去打,还耗子扛枪窝里横吃着西域的皇粮,拉着西域的粪蛋儿。居然还背叛西域,和那姓冷的恶妇沆瀣一气。今天我就以驸马爷的身份告诉你,想让我们跟你们回去做梦”
李笑笑是骂痛快了,可是对方却没有再回话,而是逐步开始逼近。浩大的方阵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宛如一个黑暗而庞大的阴影在不断向前吞噬和碾压。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象被黑影淹没的后果。其后果必然成为红尘世界里的一颗尘埃。
“娘子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跑哇”达木提此刻也没了主意,听李笑笑这傻傻一问,忙拉起他扭头就跑。显然三十六之中,跑计最为玄妙。一旦成功脱逃,其它三十五计自然作废
可是,世人常说的还有一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们刚跑下沙丘,又看到一片黑蚁迎头而来。一对儿苦命鸳鸯置身于万军丛中,寄蜉蝣于天地,渺苍海之一粟。进退无路,腹背受敌。
“玛德简直就是四面唱歌,娘子看来今天我们只能作对儿苦命鸳鸯了”
达木提并没有被这排山倒海的人潮所吓倒,而是俏皮的纠正道:“那叫:四面楚歌看来,你还得让宝儿好好教一教才行”
达木提心里已经知道今日在劫难逃。不过,能和心爱的人死在一起,她无怨无悔。虽然没有为亲人报仇,始终心有不甘,而木宝儿依旧是自己永恒的牵挂。但山穷水尽之下,她还能奢望什么呢家破国亡,除了冲自己的爱人微微一笑,她也不知道还能留给对方什么了。
李笑笑当然知道达木提说这些,都是为了让自己轻松一点。达木提不仅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还是木宝儿的娘亲,更是西域人民最后的希望。此刻的他,不得不坦然面对这样的下场,谁让自己爱上一个公主爱上公主的代价,可能就是要背负起万民的福祉,为了责任二字马革裹尸。
他痛定思痛,抓住达木提的手,一把将爱妻拥在怀里,一手抚摸着达木提的秀发,一边在她耳边言道:“达木提我李笑笑这辈子不学无术,浑浑噩噩,做了很多荒唐的事。但是,我做的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爱上了你”
这暖心的话语足以让冰山融化,达木提听到后,身子微微颤抖。刚想细细咀嚼回味,李笑笑突然从背后一掌,击中了达木提的脖颈。达木提在幸福中安眠倒地的刹那,李笑笑痛苦的挤下了一滴泪。
他跪在地上把达木提小心翼翼的放好,含着泪解下了自己的外衣,依依不舍的抚摸着达木提的脸颊,像是在用深情的目光将爱妻的容颜永远铭刻在心田。可是,那些冷酷无情的战争机器却不会给他足够的时间。他用余光感知那些士兵步步逼近,狠一狠心,将自己的外衣盖到了达木提的头上,并在达木提的额上深情一吻:“娘子对不起此生无缘,来生再续”
他用自己的外衣蒙住了妻子的发肤,滴着泪水将爱人埋进了沙里。只留出一点空间供达木提呼吸。做好了一切准备,他光着膀子从昏暗中崛起,一杆霹雳棍在风沙中屹立。并朝四方大喊:“来呀你们这些没有立场的孬种李爷爷在此,有胆子就放马过来。公主已经被我杀了,西域早晚也会灭亡。就让我用你们的命来祭奠我的爱情”
李笑笑报着必死的决心,毅然决然的朝那些士兵走去。铿锵有力的步伐在沙土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进。风中夹杂着一股撼天动地的悲悯。一块块儿的肌肉在他身上流动,似乎在展现着他在死亡面前的英勇;凛冽的风沙吹掉了他的发箍,长发在风中狂舞,似乎在和命运做着顽强的抗争;一腔怒火引爆了他的血脉,爆裂的青筋霸气的宣示着不卑不吭的品性。
那些士兵看到光着膀子的驸马爷,正朝自己步步逼近。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气场正在震慑人心。毛骨悚然的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
可是,恐惧归恐惧,害怕归害怕。听从命令依然是从军者不变的准则。领将一看这些人往后退了几步,不得不身先士卒,于是上前横刀立马:“驸马爷既然你不肯妥协,那恕我等冒犯了”言罢,他挥刀而上。
李笑笑抡起霹雳棍怒扫狂沙,一棍子砸断了马脚,将领将打落马下。
那些士兵们一看将领倒下,也都不管不顾的蜂拥而上。李笑笑立时成为了众矢之的,被困在万军中间,成为了战场的圆心,万人杀戮的标靶。
他使出大圣棍法,开始了无情的打砸。打得周围的士兵丢盔卸甲,血染黄沙。可是那些数不尽的黑色蝼蚁无穷无尽的涌向圆心。纵然他万夫莫敌,可是依然像是一粒糖果,敌不过亿万黑虫的啃食。
不断透支的体力和元气,已经让他骨软筋麻,但仇恨依旧支撑着他,告诉他不杀到最后一个,绝不能倒下。布满血丝的眼球里,已经没有了对死者的不忍。剩下的只是杀人魔头才有的麻木不仁。看到满场的残肢断臂,他没有任何怜悯,反而激发了他杀掉仇人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