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文晓问起大姐庄白羽的身世时,仙儿不禁‘呵呵’一笑,这笑容有些荒诞,更多的是感慨。
“呵呵!大姐比我更惨!我没见过爹娘,其实顶多算是不幸而已。因为没有和爹娘在一起生活过的经历,所以没有什么记忆,自然也就没有那么痛苦。
可大姐则不然!她失去父母的时候已经完全记事儿了,而且是亲眼看着爹娘惨死在自己眼前的,你说能不痛苦吗?
我是听师傅说的,大姐家原本是沧澜部落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她刚满四岁时,头陀便大举进攻沧澜,一夜之间杀了庄家六百多条人命,血流成河。
还好庄家人脉广博,危难时刻得到了众仙友的帮助,救她爹娘于水火,也让四岁的大姐幸免于难。
她的爹、娘领着大姐彻夜逃亡,一路不停地遭遇歹人围追堵截。
庄伯伯情急之下,就把自家的宝马杀了,破开肚皮,把大姐塞了进去。还对大姐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大姐吓得只好听从父、母的安排,老老实实地呆在腥臭不堪的马肚子里,就这样亲眼看着爹娘在恶人的屠刀下惨死。
她在马的肚子里窝藏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后歹人是离开了,可是……”
文晓对羽儿的经历痛心不已,急忙追问后事:“可是什么?”
“可是,歹人走了,却留下了满地的尸体和血迹。狼藉的尸体加上血腥的弥漫,引来了无数的狼群……”
文晓吓得捂住了嘴,为四岁的小女孩儿捏了一把汗:“天哪!”
仙儿继续道:“那些豺狼肆无忌惮地分食着地上的尸体,残食着开了膛、破了肚的马匹。
大姐最后无处可藏了,只好从马腹中爬了出来。浑身挂满腥血,呆呆的站在狼群中间。也不敢嚎啕大哭……
不过,老天有眼,大姐命不该绝。就在这危难之时,被一个好心的猎户救了,那猎户看大姐可怜便收养了她。”
“真是万幸啊!后来呢?”
“听师傅说,那位猎户的心肠还可以,只是那家妇人却不欢喜。也许是重男轻女吧!而且发现大姐是个小哑巴。哪管怎么打,怎么骂骂,大姐都不会出声!
于是,那妇人便不想抚养,趁猎户外出行猎之时,擅自做主,偷偷把大姐卖给了别家做童养媳。
可事成之后,那家发现买来的竟然是个哑巴,顿时觉得上了当。于是更是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大姐的身上,对大姐尽是残忍的虐待。
大姐才四岁,那家婆娘就逼着她洗衣、做饭、操持家务。这莫说是四岁的孩童,即便是大人天天做也是劳累不堪的。大姐还那么小哪里做得来?做不来还要挨打,不仅食不果腹,还得受那体力的责罚。”
“天呐,那些人是畜生吗?欺负四岁的小孩子,简直猪狗不如!”
“二姐?你听我说呀!最后大姐硬生生地挨过了一年。一年之后,找到机会,偷偷从那家逃了出来。
出来后便开始四处流浪,饿倒在了山间野路上,恰巧被师傅看到。师傅以为是哪家失散的孩子,于是带着大姐四处寻亲。
最终查明了事情的原委。不仅从目睹者口中了解到了真相。还找到了猎户和那虐待大姐的人家。
师傅可
怜大姐的遭遇,加上大姐是沧澜名门望族的嫡系千金。最终决定带回梵竺来抚养了。从那时起便对大姐疼爱有加。
那时候我才刚出世不久,我记事以后的几年里,大姐都是不说话的!我和师傅都以为她是哑巴……”
“许是被吓得吧?那之后呢?”文晓落了两滴同情的泪水。
“之后在我刚满六岁那年,大姐已经十岁。师傅让我俩跪下拜师,问我们想学什么?这时大姐突然开口说话了。
我和师傅都惊讶万分。原来她不仅不是哑巴,而且口齿非常清晰。更神奇的是她出口成章,文笔超绝!
师傅得知后高兴不已,问她想学什么?大姐就说想学医!大姐从小就比我聪明,萃岚书苑那么多书,她几乎看一遍就能倒背如流!我看了十几年一本也默不下来。
我自知不是读书的料,就算我日夜苦读,读一辈子书,也不追上大姐,那多没意思呀?
再说,我为了报杀父、杀母之仇,一定要学武斗。从此,我俩便开始勤学苦练。
大姐仅用了不到七年时间,就学了旁人几世都难学成的医理,再加上师傅赠予的百里星云真传三十六卷,十六岁艺满就开始下山历练了。
她四处采药,悬壶济世,四海舟游,后来又得鬼医王牧行的赏识,临终时将毕生所学倾囊传授给了大姐。
王牧行那老头儿我见过,是个医学怪人。他一生就大姐一个弟子,搞的都是些换头、换骨那些吓人的本事。
这世上堪称一等一的神医只有两个:一个是百里星云;一个是鬼医王牧行。他俩一男一女、一正一邪。但是现在都成了一个人,那就是大姐了!”
说到这里,仙儿这个问题包又开始问了:
“对了!大姐?我一直都想知道,你是怎么让王牧行那老头儿收你为徒的呀?我看他就是个老顽固,没人能和他相处。可是他竟然能收你做徒弟,真的好奇怪。”
“仙儿?你问题咋这么多?王牧行也是我的恩师,不是‘那老头儿’。要懂得尊师重道。说话永远改不掉你那毛氏粗俗,真想抽你。唉!”
仙儿赶忙打了自己两下小嘴儿,顽皮地说道:“哦!对对对对!是我该打、是我该打!”
庄白羽用严厉的目光瞪了她一眼,调侃道:“小时候你不听管教,我还能打你一打。现在你学了一身的本事,我哪儿敢打你呀?我不要命啦?”
仙儿一副不服气之色,理辩道:“大姐?你还少打我啦?从小打到大,我几时和你计较过?”
“谁让你总是不听话?师傅老人家说了,不听话就该打!我真后悔,小的时候怎么没打死你?长大了天天跟我对着干!”
文晓了解了她俩的身世,同情之余,更多的是惺惺相惜。没想到仙儿平时玩世不恭,但是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深仇大恨。小小年纪就无根修行,一身的本领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儿来说,已经是非同小可了。
而大姐虽然外表谦和柔弱,但是内心的强大可以让她十几年不说话。四岁开始寄人篱下,十六岁便恩泽百姓、福禄万家。真让人禁肃然起敬。
于是开口问道:“对了?那大姐为何会被黄梁抓进坤云山斜月洞呢?大姐既不是耶罗的人,又没有珐琅石在身…
…”
羽儿边给病人包扎伤口边说道:“此事说来话长!算算时间,应该追溯到五六年前了……
那时我外出历练,来到坞县附近的山头采药,无意中救了一个方氏妇人。她当时去到山头,欲悬吊求死。
后经询问得知,她身患重疾,生存无望。而她膝下还有一女,未满周岁便托给了坞县大善人崔员外收养。
我看她可怜,于是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将她治愈。也因此在坞县逗留了近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恰逢那黄梁为救他夫人,到坞县四处抓拿行医之人。
那日我在药铺寻药,黄梁带着爪牙突然闯入,把我和那药铺掌柜一并被抓了去。当时不只是我,几乎坞县所有医馆的人都被抓到了斜月洞。
未料,黄梁的夫人并非凡人,凡间术士均束手无策。我体恤他救妻心切,所以就把她夫人救了。
当时黄梁感恩戴德,她夫人对我也是百般感谢,礼待有加。她夫人病好了就把我放了,按说这案子也就了了。没想到多年过去,那黄梁依旧没有忘记我。
去年仙儿武学精进,蒙师父恩准,得以下山历练。我便带她四处周游,查询当年弑杀父母的凶手。
后得知是那些头陀所为,还未查到幕后主谋,黄梁便出现了。说是要请我一叙,实则是故意擒我。
还好当时有仙儿在身边,一经交手,那黄梁得知家师是南星道人樊世离,所以不想与师傅为敌,却也没敢痛下杀手。单单将我抓了去”
这时仙儿抢过话茬:“对、对!可那黄梁做梦也不知道,我和姐姐从小一起长大。我要想知道大姐的下落易如反掌。大姐会撒药留香,我只要闻香而去,自然知道她身在何处,除非她不想让我知道。
呵呵……就这样我为了救大姐,找到斜月洞。到了那里才知道,原来黄梁早就对大姐起了色心。更没想到的是,在斜月洞那里认识了二姐。呵呵……”
“这黄梁算什么道家子弟?见了女人就动心……”文晓鄙视道。
“那是因为他夫人在一年前身受重伤,祸及仙根,不幸仙游了。否则,黄梁也不敢色胆包天。他夫人是青邙山卷云洞的三圣女庞娇。任那黄梁再肆无忌惮,也断不敢得罪庞家千金。”羽儿解释道。
“难怪,原来大姐早就认识黄梁了?现在终于明白了,当时为何只有贺松年对大姐动手,黄梁却从不曾为难大姐。而且在牢狱里两人还闹了别扭,原来黄梁是怪贺松年对大姐动手了。”
仙儿道:“大姐出山早,她救人无数,认识的人自然也多。对这仙凡两界的事,知道的也比我多!
对了,大姐?你当时怎么不考虑考虑黄粱呢?如果你从了他,没准儿我们就不会进地牢了,黄梁还得好酒好肉的款待我和二姐,那多好?”
‘啪!’
羽儿将手中擦拭伤口的那把殷红的绢帕扔到了仙儿脸上,气愤地骂道:“闭嘴!你若再胡言乱语,我就把你的嘴缝上!”
就此,三人又聊了一会,花了一夜的时间,那男子的伤终于处理完了。
庄白羽累得手都来不及洗,趴在病人的床梆上睡着了。仙儿靠着文晓、文晓靠着墙壁。东倒西歪的拼着睡姿……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