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嗯哼(1 / 1)

很快,明婵就到了渭水边。

只是要去漳州方向,就得走水路了。

渭水水面澄澈,是一片赏心悦目的淡蓝色,远处与天相连,天边的云彩犹如浮在水面上。已是入了深秋,天际只零星的有几只大鸟飞过。

一只大船翩然的从水上漂着,那船有三层,高大雄伟。然而飘在这江面上,却犹如没什么重量一般,像纸做的一样轻飘飘的。

穿着素衣的孩童静静的看着湖面,水纹一波一波的荡漾。

明日下了船,再走半日便可到达太辰寺了。太辰寺虽然不在京城,然而却是国寺,皇室曾出过几代皇子王孙在此寺庙修行。那里寻常人家出生的香客可以进去上香,却不能留宿。

而太辰寺的藏书阁更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了。

姬星梧眸色微闪,想起明婵当初劫狱,就是拿得雍王的令牌。

不过啊,他那个王叔一向胆子极小,根本不可能把令牌给一个被下旨灭门的罪臣之女。更不可能踏这趟浑水,去救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所以啊,那个令牌她到底是怎么拿到的呢。

明婵坐在船前和几个船夫坐在甲板上拉呱,桌子上放着一碟瓜子,两壶热茶。

一共四个船夫,一个看着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另外三个看着也不过是二十出头。

那天浮弟说的话她是听进去了,明婵不是那种无脑偏信的人,燕王名声确实好,然而好的名声也可以用一些手段制造。利益摆在前头,去相信一个从未见过的人的品性,实在是一个愚蠢的做法。

“李大伯,你们在这走了多久的船了?”明婵笑眯眯的问。

“二三十年啦。”

经过风吹日晒雨淋,姓李的老伯皮肤黝黑黝黑的,面上带着淳朴的笑容。他腰间扎着个灰不溜秋的汗巾,灰蓝色的短襟袖子被他高高摞了起来,露出皲黑有力的胳膊。

“听说渭水那头乱得很,咱们过去不会有什么事吧?”明婵好看的眉头蹙起,面上故意露出担忧之色,不动声色的套着话。

“咱们平头百姓,能有什么事?”李老伯摆手道,“那边啊,都是小打小闹,没什么大事。一群乌合之众要造反,朝廷派下来的兵又没什么本事,这才一直僵持着。不过前些日子啊,燕王派了人下来镇压招安,这边的地界就安稳了不少。”

燕王果然派了人过来,还真被浮弟说准了。听着船夫的话,燕王在这边应当也是颇有威信的。

明婵笑眯眯的颔首,道:“从前我还在北疆的时候,就听说过燕王威名,如今到了渭水这边倒是又长了些见识。”

说着,明婵用余光扫视了一眼四下,见没有别人了,便压低了声音说:“不过我听说呀,燕王如今招纳兵马,也是想造反呢。”

李老伯脸上出现惊讶错愕之色:“燕王殿下那样高洁的人,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只是如今许多汉子找不到差事,这才将人招纳到麾下,避免人闲出事来。”

另外的一个船夫也附和道:“是啊,是啊,燕王殿下还对左右近侍说过,渭水这边造反的百姓也不是全然是坏的,都是被逼的,朝廷赋税太重,又轻易找不到活计。原本分配的田产也收了回去,这才导致那边百姓造反,若是能吃饱喝足,谁又愿意造反呢?所以燕王这才将人招纳的。”

这话说的有几分不一般了,倒像是话里有话的样子,明婵面上就闪过几分微妙之色。果然啊,这个燕王不简单。

首先他和近侍的话,是怎么传的天下皆知的?还有这话,不光是表现了燕王的爱民如子,还有他的大度贤明。还站在百姓这边,将村民造反的原因,归结于皇帝不仁,官逼民反。

瞧瞧这话,多不简单啊,这话要不是燕王刻意宣扬的明婵都不信。

这话头就挑开了,酒意上头,一时间几个人讲话也都放开了。

其中一个船夫嘬了一口浊酒,道:“其实吧,我倒是挺希望燕王殿下造反的。现在这位陛下啊——”

话尾绕了一下,带着些啧啧叹息声。他凑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要不是太子去了,赵王殿下又造反了,这皇位怎么也不能让天煞孤星做了。”

另外一个船夫也符和,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就是啊,这位陛下一登基,天下各地干旱的干旱,洪水的洪水。那么多地方颗粒无收,他还加重赋税。”

李老伯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其实要照这么说,这位陛下要坐上那个位置,也是天道造成的。天煞孤星不都是克亲,你瞧着他,父亲母亲哥哥弟弟都克死了,可不就只能他登上那个位置了?”

那个一直没说话的船夫唾弃了一声:“呸,这种天煞孤星,怎么就自己不死专克别人呢?”

听着这些话,明婵脸上的笑意一瞬就淡漠了下去。

“哪有什么天煞孤星?不过都是世事人为罢了。暴君该死,是因为他欺凌百姓,和他是天煞孤星有什么关系?”

天煞孤星这话,明婵自己也没少听过。

当初虞家被灭门之后,她逃了出来。那时候方式都是悄悄的办的,牌位上甚至没有爹娘名字。当时就有知道就她一个人活下来的大婶骂她,说怎么就她没死,一定是她命太硬了,把家里人都克死了。

后来,孟家也被灭门了。孟家一部分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旧部,就在私下里议论她是天煞孤星,专克和她亲近的人。

厨房洗菜的婶子就和其他几个洗菜的妇人,嚼着舌根说:“二小姐呐,就是丧门星,落得哪户哪户倒霉。”

明婵当时就站在门后,闻言踏步就进了去,娇眉一挑,启唇骂道:“放你娘的狗屁!”

“这分明是姬家和老娘不对付,等着吧,等天下换个不姓姬的人坐就好了。”

那洗菜的婶子是孟夫人从前最喜欢的婢女,明婵也没有对她做什么,孟家没落了,也不需要那些婢女婆子了。明婵就将那些人都打发走了,唯独把原本想留给那个婶子做补贴的银子扣了,只给了本该她的例银。

几个船夫不知道明婵的事,只当是她太过刚直,听不惯这些鬼神的东西。

那个船夫看这明婵实在顺眼,还想说服明婵赞同他们的观点:“当年国师就说现当今这位陛下,会克死母亲父亲哥哥弟弟,你瞧瞧这如今哪一样没有准?”

“就是啊,有的时候不信命真的是不行,天煞孤星就是天煞孤星。”李老伯叹息着摇了摇头,“都是因为皇后当年心软,将人留了下来,要不然哪来的今天?”

“就是就是——”那年轻的船夫附和,哪知道才讲了两句,就听甲板那头传来一声饱含怒意的娇喝。

“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大胆!竟然非议陛下!”

这一尖锐威严的声音入耳,当真是如雷贯耳,叫人心吓得一惊。

明婵扭头一看,瞧见是个穿着富贵的女子。那女子相貌也是极佳,一双杏眼却不显得可爱,眼尾上调是个盛气凌人骄纵的面相。那一身的绫罗,寻常百姓家是不可能穿得起的。

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皆是低着头。

其中一个丫鬟,脚步动了动,似乎犹豫着要不要劝阻小姐。小姐身份尊贵,和几个船夫动口舌,实在是损了身价,对小姐名声有爱。

几个船夫见状,顿时面如土色。赶紧惶恐的起了身,跪下行礼:“小姐饶命,都是我等今日喝多了,昏了头脑。小姐心善,求小姐开恩呐——”

这种官宦出生的小姐,都是要顺着的,他们也惹不起。若是不软着求饶,保不得要将事情闹大,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明婵却坐在那里没动,一袭青衣,面如冠玉,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笑眯眯的看着那女子,问:“这位小姐是?”

“放肆!你又是什么人?本小姐的芳名岂是你可以过问的?”

秦双瑶柳眉一蹙,厌恶的看着她,“瞧你那打扮,不过是一届庶民,看什么看?再看让人把你眼睛挖了!”

她身后的丫鬟终于开了口:“小姐,这登徒子徒子当真不要脸的很,您以后可是要入宫的人,这些人怎么配和您说话?”

这话声音不大不少,刚好就清晰的传入了明婵的耳朵里。好嘛,她就说那昏君臭名昭著的,哪个愚忠的傻子跳出来帮他说话,感情是要嫁进宫里的,那就怪不得了。

“不行,这几个人太可恶了,竟然敢非议陛下,我要回去告诉爹爹,让他来治你们的罪!”秦双瑶嫌恶的拂了拂自己宽大轻薄绣纹精致袖子,转身就要走。

明婵吊儿郎当坐在那里,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手撑着膝盖。

她弯唇一笑:“大小姐这一路走来,怕不是一直待在房间,就是一直待在车里吧?这天下到处都是在骂陛下的,你一个个去维护,一个个去叫人治罪,又怎么能顾得来呢?你要是真将人一个个拎出来治罪处死,只怕到时候,天下的人都死了大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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