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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_24(1 / 1)

还没顾上看手里的材料,我急着问道:“你也不相信他杀了人?”

杨延鹏漠然地望着我:“不,我相信。”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何哥说,因为你要抓韩哥,大家都很抵触,工作室已经名存实亡了。”

“那又怎么样?难道我应该带领工作室的人一起帮他犯罪或者逃跑么?你别听老何……”

“不是,不是……”他摘下眼镜,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和你一样,我不知道韩哥为什么会去杀……做那些事,但我愿意相信,他这样做,有他的理由。”

“是的,我也相信。”我拍拍胸口,“杨子,你我都是这圈子里的人,该明白如何划分界限。”

“我能理解你,但我不可能支持你这么做。”杨延鹏又戴上眼镜,“你刚接手工作室的时候居然没把我开除,应该是韩哥拦下来的吧?”

“最终拿主意的还是我。怎么?这就值得你涌泉相报了?”

“虽说,我不认为仅凭这点儿情报就能让你们得手,但万一——我是说万一韩哥因为当初好心保护我,导致自己最后被抓……你不觉得这很讽刺么?”他拍拍我手上的文件袋,“总之,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再想找我查韩哥的事,揣上拘留证来家里铐我吧。”

看着杨延鹏转身离开,我分明感觉到,失去的,不只是彬。

众叛亲离的,居然是我。

最后一批情报的价值,超出了我的想象——它涵盖了我最渴望得到的信息:一九九四——一九九七,空白的三年。

关于“虎咬”:东亚部分国家的人民军特种部队、越南人民军陆军861特工团及水上特工团等至今仍在使用。

关于“医疗援助团”:一九九四年初入柬,并由红色高棉的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宾森负责接洽。

上述二者的交汇点为:一九九七年越南曾派遣861特工团“纳迦”小队入柬执行斩首行动,地点在北柬安隆汶,行动代号“弑子(killson)”。依此推测,刺杀目标可能就是宾森。同年六月十一号,宾森全家于安隆汶住处被杀。对以上信息,越南官方近十年来始终拒绝表态。

另,一九九七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某“特殊行动部队”曾进入安隆汶执行营救任务,并成功解救遭囚禁的人质一名,行动部队无伤亡。据可靠消息:该人质名叫黄锋,系“纳迦”小队幸存者。

附,可供走访人员:1.黄锋,“纳迦”小队幸存者,天津人,现住广西壮族自治区四道镇民政路;2.“特殊行动部队”名册计三十二人;3.阮勋宋,越军前861特工团上尉,可能是“弑子”行动的通讯联络官,现退役居住在北越边境的芒街;4.“时天”,也许是化名,一说姓董,中国人,一说是中泰或中越混血,南亚一带的着名“掮客”,住所不详,好像熟知“纳迦”小队的情况。

我的第一反应是:最直接的见证人黄锋,最容易找到,也最容易有结果;而参与营救行动人员最没可能接受调查,要知道,军队的地盘是不认警察的;至于另外两个,可有可无,碰碰运气吧。

不过,等我查阅完地图又仔细核对了营救行动人员姓名后,前面的首尾顺序则干脆调了个儿。

第一站,天津汉沽。

从警这么些年,我才知道茶淀监狱实际上归北京监狱管理局监管,且为此还专门设置了唯一的分局。除了这没来由的亲近感之外,大概是临近营城水库与渤海湾的缘故,虽说窗外是大太阳天,提讯室里又没空调,却感到凉风习习,舒服得很。

我点了根烟,本想把烟和火柴扔到桌子的另一端,想想,还是叠放在桌面上,轻轻推了过去:“还好么你?”

石瞻眯着眼睛望向窗外,没理会我和面前的香烟。

房间里,缭绕着一种熟悉的落寞感。

“不好意思,一直没来看看你。”我先友善地放下身段,“也是不知道见你该说些什么。但你别误会,我不是来挑衅或示威的。”

石瞻正视着我,微笑道:“你的样子看起来倒不大好。”

我在想这种问讯方式也许很不明智:“可能吧,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他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猜测我的来意,目光逐渐变得柔和起来,问道:“小莹和孩子,葬哪儿了?”

“这个……抱歉,我不知道……”

“我也很抱歉,帮不了你。”说完,他又把头转向窗外。

我把烟抽完,翻开面前一本黄色的卷宗:“因敲诈勒索被判有期徒刑八年,妨害公务两年,故意伤害两年,合并执行有期徒刑十一年——就因为定性太难,最高院为你这案子还专门下了个批复……如果你提供的帮助有结果,我可以找人把减刑建议直接报送区法院,运气好的话,你再待个六七年就能出去了。你,想不想早点儿出去?”

石瞻仿佛觉得这是个很无聊的条件,无聊到可笑:“不想。”

我合上卷,吸了口气:“蔡莹和孩子的墓冢,我可以派人去问,我都可以现在就当你面打电话!难道你不想早点儿出去,看看他们么?”

“想。”他回答得很平和,“但我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值得帮你。”

这样对峙是不会有结果的。

我翻开另一本蓝色的卷宗:“一九九七年九月,你在广西大渡港军事基地参加侦查演习,结果被临时抽调参与了一次特殊行动,从景洪出发,穿过老挝,潜入北柬,时任尖兵。”

石瞻的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档案公开的部分里,行动过程被‘蒙太奇’了。结果很顺利:救出人质一名,且全身而退。”我趋身伏案,探过头紧盯着他,“石瞻,你们去营救的那个黄锋,到底是什么人?”

他还是微笑着摇头,目光平静而坚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名单上有记录!石瞻,你敢说你没参与过那次行动?”

“我参加了。”

“九七年十一月二十二号,你们突袭了安隆汶的赤柬据点。”

“是。”

“你们是不是救出了一个叫黄锋的?”

“是。”

“那告诉我这个黄锋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

“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

“档案已经公开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没公开的,就是不能说的部分。”

“我不是找你刺探什么国家机密。事实上,我对政治没半点儿兴趣。我只想知道那个黄锋是谁?越共?‘纳迦’小队?宾森?‘弑子’行动?你都知道些什么?告诉我!”

大概是久远的记忆被唤醒,石瞻的面庞逐渐明亮起来:“你是叫赵馨诚,对吧?”

“不错。”

“赵馨诚,你发过誓么?”

“可能吧,怎么?”

“我曾面对国旗起誓,不容背叛。”

“真他妈崇高。”

“信守承诺,与法律或道德都无关,个人选择问题。”

“就你的所作所为,还好说自己爱国?”

“不,我只是很守信。”

“守信到明知道蔡莹利用你还心甘情愿当炮灰?”

“我答应过她,我做到了。”

“代价是毁了自己的后半辈子?她出卖了你!”

“那是她的选择。我不可能为了自己的选择,而去强求别人选择什么。”石瞻把面前的香烟推了回来,“我承认,我很失望。但既然我选择答应小莹的要求,就不能让她失望。你知道什么是失望么?”

我垂下目光:“不知道。”

“很简单,去照照镜子吧。”

都说,无所谓希望,就无所谓失望,有了希望,才可能失望;对他人的希望,多源自信任,一旦信任沦丧,失望便会随之隆隆崛起,遮天蔽日,挥之不去。

是的,必须承认,我很失望。

“蔡莹和那孩子的身后所在,我会找人落实并通知你。”我又把烟推了回去,收拾好桌上的卷宗,“不过我希望你能明白,那孩子……”

“是我的。”石瞻打断了我,“是我亲手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他就是我的孩子。”

我很愕然:“你早就知道?”

“不,我什么也不知道。”石瞻向我伸出右手,“但,多谢了。”

正待去和他握手,一闪念,我抽出彬的照片,递了过去:“见过这个人么?我是说,你执行任务的时候有没有……你不用说,如果没见过,你什么话都不用说就是了。”

石瞻接过照片扫了一眼,随即着魔般地将目光固定在上面,表情显得犹疑不定。

“这个……”我听到他倒抽凉气的“咝咝”声,“我说不上来……”

“算了,不勉强。”我作势起身,“就这样吧,你多保重,有时间我……”

“不,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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