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果吓了一跳,猛地停住脚步扭过头,就见迟怿站在自己身侧,双手插着裤兜,黑眸微垂,正面无表情地瞧着她。
四目相对,岑果的脑子在一瞬的空白之后,又冒出了张岭波刚刚说的那两句话。
“......你的......小迟老师......”
“还给你......”
霎时间,脸颊上像是有簇小火苗“啪”地一下点燃了,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火速烧至耳根。
“没、没什么......”她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地说完,就慌忙抬起脚,低着头朝着图书馆的方向一路疾走。
却听迟怿的声音从身后慢悠悠地跟上来:“刚吃饱走这么快不好。”
岑果这才察觉出不对劲,她刹住脚步,转头朝迟怿身后看去。
迟怿跟着停下脚步,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可身后除了一条空无一人的甬道,什么都没有。
他收回视线,低头看向面前粉面桃腮的小姑娘,困惑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张老师呢?”岑果对上迟怿的视线,不过一眼,就忙不迭地转开了目光。
“回办公室了。”
岑果越发奇怪,不敢与他对视,只看着他衬衣的领口问道:“那你怎么没跟他去?”
余光里,他喉结微动,却久久不听他的声音传来。
她忍不住抬起眼帘。
正好对上一双幽深的长眸。
她眼神不自觉地闪躲了一下,随即就听他说:“你看我像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吗?”
“嗯?”岑果不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侧过脑袋,皱起两条清秀的眉毛,满眼疑惑地朝他望过去。
迟怿的注意力被她眉间那两个微微鼓起的小疙瘩吸引,放在裤兜里的手指动了动,强忍住帮她抚平的冲动,淡声说道:“说了今天帮你补习,怎么能补到一半就跑?”
岑果:“......”
这就叫“始乱终弃”?
怔了一瞬,她忍不住笑:“你怎么乱用成语呀。”
迟怿挑了挑眉,故作不解地问道:“‘始乱终弃’不是这么用的?”
“当然了.......”岑果不知道迟怿是假装不懂,边走边认真解释,“‘始乱终弃’的意思是‘以玩弄开始,以遗弃结束’,你是诚心帮我补习,又因为确实有事要离开,怎么能说‘始乱终弃’呢?”
“噢~”迟怿恍然大悟,摸着下巴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像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有些纠结地问道,“我想到一种情况,不知道能不能用这个成语,你帮我判断一下好不好?”
“好啊,你说。”岑果爽快应下,全然不知自己正一步步朝某人挖好的坑里走去。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只大熊猫和一只小布偶是好朋友,大熊猫喜欢小布偶,小布偶也说自己喜欢大熊猫......”
迟怿边说边用余光观察岑果的反应,她似乎完全没想到他让她帮忙判断的“事情”会和大熊猫、小布偶有关,一边听一边睁大了眼睛偏头瞧他,澈亮的眸底一片懵然。
那表情有趣极了,他强忍住笑意,继续往下说,
“他们经常一起玩,后来来了一只大狸猫,他也想和大熊猫玩,于是问小布偶能不能把大熊猫借给他,小布偶二话不说就把大熊猫借出去了......”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转头看向岑果,面带疑惑地问道,“你说,小布偶对大熊猫,算不算‘始乱终弃’?”
岑果:“......”
她是真心和他讨论成语的,结果......
听了这么一个......嗯,无厘头的故事不算,还被扣了顶”始乱终弃“的大帽子!
而这个时候,她也终于意识到,他哪里是不懂“始乱终弃”怎么用,根本是想借这个成语来“批判”她!
岑果又好气又好笑,见迟怿依然顶着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索性配合他往下演:“当然不算啦!”
迟怿表示不解:“怎么不算?你说小布偶要是真的喜欢大熊猫,能这么随便就把他借给别人吗?”
像是生怕她听不明白,还特意在“喜欢”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听得岑果耳根一热。
虽然知道他说的“喜欢”只是“小时候”那种纯粹的“喜欢”,可依然有种少女心思被看穿的感觉。
她瞬间没了陪他“角色扮演”的心情,强压着心头的羞窘,替自己辩解道:“哪有‘随便’呀.....我只是不想耽误你跟张老师做物理题......唔......”
不等岑果把话说完,迟怿就曲起手指在她眉心轻轻弹了一下,半眯着眼睛不太高兴地说道:“小骗子。”
“我哪有骗你呀......”
被他弹过的地方痒痒的,岑果抬手揉了揉,无辜又委屈地澄清道,“你那么喜欢物理......”
有时候就连看着她都会“想”物理题......
“我已经占用了你那么多时间,我不想你为了我帮我补习,连解物理题的乐趣都失去了......”
她的声音低低柔柔的,尾音很轻,带着她独有的软糯味道,像一颗草莓味的小软糖,在他胸口香香甜甜地化开。
他垂眼望着面前的小姑娘,她微仰着脸,白嫩的脸庞透着浅浅的粉晕,漂亮的眼睛蒙着一层薄薄的水光,衬得双瞳越发晶亮。
她就这么一瞬不瞬地回望着他,眼底不见之前的闪烁与害羞,只剩下满满的诚挚。
他直直地望进她眼底,心尖像是浸在一汪温泉中,暖暖热热的荡漾着。
他其实没有任何责怪她的意思。
只是当她在校门口毫不留恋地把他“借给”张岭波、头也不回地走掉时,多年前那种不被需要的、被抛弃的感觉突然涌上来,害怕再一次被她“随便丢弃”,他三言两语打发了张岭波,快步追上她,然后借着“始乱终弃”暗暗提醒她。
却没想到,意外地听到了她的真心话。
她说,她不想他为了她,连解物理题的乐趣都失去了......
可解物理题的乐趣,哪里比得上和她在一起的乐趣?
想到这里,迟怿的眼底亮起细碎的笑意,萦绕在心底的空落感也瞬间消散了。
他抬起手,飞快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柔声轻笑:“小傻猫!”
他眼底的戏谑清晰可见,岑果微恼,鼓起脸颊瞪了他一眼,不满地抗议道:“我哪里傻了?”
那气哼哼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一只小河豚。
迟怿伸出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戳了一下,指尖立刻陷进软弹柔嫩的少女肌里。
面前的女生越发生气,蹙起眉头忿忿然瞪他。
自以为很凶,可落在迟怿眼里,却可爱到爆。
他玩心顿起,拿开手指,又接着戳了两下。
岑果气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那样子实在有趣,迟怿一个没绷住,笑出声来。
岑果忍不住娇斥道:“迟怿!你、你.......”
半天等不到下文,迟怿好容易憋住笑,好整以暇地瞧着她,“我什么?嗯?”
说着又戳了一下她的脸。
却见岑果飞快地抬起手,一把抓住他“作恶”的那根手指,狠狠地捏了一下,随后扬起下巴,带着几分小得意地威胁道:“不许笑,不然还捏你!”
可那嗓音又绵又软,哪有什么威慑力?更何况她那软绵绵的小手掌,就算用尽全力,能使出多少力道来?
迟怿由着她攥着自己的手指,漫声说道:“你是小野猫吗?怎么这么凶,嗯?”
最后那个字尾音微微上挑,带着几分笑意,听起来苏得不行。
耳朵莫名麻了一下。
是,她是抵抗不了他的声音,却也不代表,可以由着他乱说呀!
她说真心话,他说她小骗子。
她和他掏心掏肺,又说她傻!
还、还说她是小野猫!
什么像小时候一样喜欢她,都是骗人的.....
只知道欺负她!
岑果越想越气,放开他的手,扭头就要走,却被迟怿拽住了。
脚下一个趔趄,身子就歪进了他怀里。
脸颊贴在他领口,清爽的薄荷味钻进鼻尖,心脏猛地一跳。
不等站稳,她就抬起头不满地抗议:“迟怿,你干嘛呀......”
软绵绵的嗓音,听起来更像撒娇。
迟怿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怀里娇软的女孩,强忍着将她搂紧的冲动,微哑着声说道:“我不笑了还不行嘛?”
可他不光嗓音带笑,下压的唇角带笑,更过分的是,那双修长的黑眸里,笑意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岑果又羞又恼,却又说不出话来,只气咻咻地“哼”了一声,随即站稳了,大步往前走。
迟怿只觉得怀里一空,可那股特属于她的甜香还萦绕在鼻端,他抿了下唇,快步追上去:“好啦,别生气了,我不是真的笑你傻,而是......”
像是在斟酌语意,他话音一顿,随即往前一个大步拦在了岑果面前。
面前的小姑娘被迫停下脚步,仰着头气鼓鼓地望着他。
她柔嫩的双颊染着一层薄红,双眸晶亮,闪着一点薄怒,却让她的神情看起来愈发生动。
他朝她俯下身,像是生怕她逃跑了似的,双手轻按在她肩头,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是真的笑你傻,而是想告诉你,说好了今天给你补习,那这一整天,我都是你的,其他事情,就算再有乐趣,我也不会去的。”
他神情庄重,就像在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眸光似水,平静而幽深。
她就这样被吸引住了,直勾勾地望进他眼底,移不开视线。
像是夏日午后一场疾雨突至,心头那些气闷统统被驱散了,只剩大颗大颗的雨点儿落进心湖,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热气再度爬上脸颊。
她浓密的眼睫颤了几下,随后垂下眼帘,张开双唇想要说点什么,却听他轻缓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所以,别再随便丢下我了,好不好?”
岑果是霁云女儿的消息在江州二中不胫而走。
不出一天,学校论坛上已经把她的信息扒了个底朝天。
诸如只要不下雨霁云就会骑自行车接送她上下学,又如,为了考重点班,她每天都会去高一(1)班蹭物理课,还有,她和迟怿的关系非比寻常.......甚至连她每天下午几天去图书馆、喜欢在顶楼的阅览室自习都有人知道。
还有人po了一张照片,背景是教学楼后面的银杏林,阳光斑驳的林间小道上,一个白皙纤瘦的女生和一个胖乎乎的女生走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她们的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
特别是那个瘦瘦的女生,一头秀美的黑色及肩短发,衬得小脸越发精致、肤白唇红,明明身上只穿着一件普通至极的校服,顶着一张纯自然的素颜、也没有滤镜的加持,却美成了所有人梦中初恋的模样。
特别是那双笑意满满的月牙眼,甜得让人移不开眼。
照片下面加了一行注解:左边那个瘦瘦的女生就是霁云老师的女儿,每天吃过午饭,她都会和旁边那个胖女生一起去银杏林散步。
照片一出,底下瞬间就堆起了高楼:
mason:【天哪,霁云老师的基因也太优秀了吧?】
霁云家的小公主:【长得这么漂亮,还有牛爸做后盾,我承认我柠檬了!】
从不用昵称:【从今天开始,我要为了成为霁云老师的女婿而不懈奋斗!!!】
justsssso:【我保证,这是霁云老师这辈子最优秀的作品,没有之一!】
木头头头头头:【啊啊啊啊......我终于体会到了初恋的滋味!!】
【......】
论坛上的热闹岑果一点都不知情,她跟着迟怿在图书馆里闷了整整两天,直到周一早上坐着岑景卓的自行车到学校的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
她到校的时间都比较早,校门口总是冷冷清清的,今天却破天荒地堵满了车,门前的空地上也站满了人,并不全是学生,还有不少家长。
有种周五放学时的错觉。
岑景卓也发现了这奇怪的现象,他靠边停稳车,扭头问身后的岑果:“今天学校有活动吗?怎么这么多家长?”
一般来说,家长把孩子送到校门口就该走了。
岑果跳下车,不太确定地说道:“我们年级没有,大概是高年级的吧......”
话音还没落,就听那边的人群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有人喊:“来了来了!”
父女俩循声看去,就见那些人像是见到什么稀奇的宝贝,满脸惊喜地朝这边围拢过来。
那阵仗有点可怕,两人都有点懵。
等岑景卓发现那群人是冲着自己而来的时候,赶忙跨下自行车,下意识地将岑果护在身后。
好在那些人还有分寸,停在他们跟前几步远的地方,个个激动地喊着:
“霁云老师!我是你的铁粉!”
“我也是我也是!我昨天熬夜看完了你的新书,太精彩了!”
“霁云老师,昨天我有事没能赶去签售会,能不能帮我签个名?我实在太喜欢你的书了!”
“......”
岑景卓有些无奈,眼前的人群至少有三四百人,其中一大半手上都拿着书,要是在这里就签上,只怕会越签越乱,可要是不签......
看着他们热情洋溢的脸,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
就在岑景卓进退两难之时,冯校长带着一队保安匆匆赶来。
昨天岑景卓在明都广场签售的时候,冯校长就在场,他分外感激这个昔日的老同学。
一场匆忙间决定的新书签售会不仅给江州二中的爱心基金账户冲入了一笔可观的资金,岑景卓本人还给学校捐了100万元,设立“霁云奖学金”,用于奖励每学期成绩进步最显著的学生。
同时这场声势浩大的“新书义卖”当天就上了江州日报,甚至一度冲上了微博热搜,让江州二中跟着狠狠蹭了一回热度,相信下半年招生的时候,二中绝对能在本市“四大名校”中脱颖而出。
因此一早接到门卫关于校门口大批家长滞留的电话,冯校长立马猜到跟岑景卓有关,当即撂下吃了一半的早饭,十万火急地赶了过来。
此时见到岑景卓被困,顿时化身英勇骑士,抛开校长的矜持,一边指挥保安疏散人群,一边拿着大喇叭嘶声力竭地喊:“请大家注意安全!请大家注意安全!”
半个小时之后,这场“危机”总算解除。
冯校长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一旁的岑景卓也是满头的汗。
通往校门的路已经疏通,家长们遗憾地开车离去,赶来凑热闹的学生也被老师们赶回了教室,冯校长不放心,交代全副武装的保安们务必将岑果安全护送到教室。
岑果想说,该护送的是她爸爸才对.....
可不等她开口,就被一行保安夹在中间,被带着“浩浩荡荡”地往学校里去了。
莫名有种被挟持的感觉,岑果有些无奈,转头看向岑景卓,岑景卓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冲她挥了挥手。
她点点头,跟着保安往学校里头去。
岑景卓站在校门口,突然想起两天前,岑果曾在这里劝他“三思”,她说贸然公开身份,可能会给他的生活带来麻烦。
当时的他只担心自己公开身份,八年前的那件事会跟着暴露,却从没有想过,还会有眼下这种麻烦
——他知道自己的书迷不少,却没料到会有这么多,而且......还热情至此!
此时此刻,他才开始担心,以后自己还能不能接送岑果上下学,而岑果在学校里,会因此受到困扰吗?
答案是肯定的。
虽然冯校长在晨会上一再强调以后不能再出现早上“围攻”霁云的那一幕,也请同学们静心学习,不要打扰霁云的女儿。
可岑果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下课时,教室后门经常堵满外班的同学,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去上厕所;每次在餐厅吃饭,尽管她特意缩在人最少的角落,可一等她坐下,周围的餐桌就迅速被占满;就连那间下午几乎没人踏足的阅览室,也常常有人光顾......
好在他们并不会围上来,也很少有人和她搭讪,大多是时候都是安静而好奇地盯着她看。
若是接触到她的视线,他们就会冲她笑,是善意中带着几分害羞的笑,并不令人反感。
只有一次例外。
那天上体育课,特长班照例和重点班一起在羽毛球馆练习羽毛球。
体育老师也是老样子,教完了动作就让大家自由练习。
一声“解散”刚出口,同学们就呼啦啦地四散开去,眨眼的功夫,球场就被抢光了。
这场景早已屡见不鲜,岑果领了球拍和舒瑶径直去边上的空地玩,却见对面球场有人冲自己招手:“嘿,这儿还有空球场,过来吧!”
在对面球场练球的都是高二的学姐,岑果并不认识,于是笑着摆了摆手。
可那人实在热情,见岑果不肯过去,小跑着过来拉人,“反正有空地,一起玩好了。”
岑果球技不好,搭个边挥几下拍子就够了,正规球场给她也是浪费,再说,她要是过去了,舒瑶可就要落单了。
于是婉拒道,“不用了,我随便玩玩就好......”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不由分说地拉走了,她转头看向孤零零站在原地的舒瑶,不等她开口,身旁的学姐就冲舒瑶喊:“嘿,小可爱,傻站着干什么,一起啊!”
就这样,岑果和舒瑶第一次在球场里练羽毛球。
学姐们都很照顾她们,不仅让出了球场,还手把手地教她们技术。
就这样跟着学姐们的节奏练了小半节课,岑果出了一身汗,却莫名觉得全身舒畅。
休息时间,大家盘腿坐在场边喝水聊天。
不知谁把话题带到了霁云的新书上,顿时引起了热切的讨论。
舒瑶也在其中。
她一次在人群中发表自己的看法,虽然脸有点红,神色不太自然,声线也不太稳,可她的心是雀跃的、满足的。
她打心底感谢霁云老师,让她有一天也能和陌生人一起聊天谈笑。
而岑果呢,坐在众人之间,含着笑默默地听着。
有人和她聊起霁云的新书,岑果摇了摇头,说:“我还没看过呢.......”
“诶?!”
大家都惊讶地看向她。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根,说:“我只看过第一部......”
“不是吧......”
“你这也太不给霁云老师面子了......”
“如果我是你,别说已经出版的,就连电脑里的存稿也偷偷看掉了.......”
“哈哈哈......”
大家都笑起来,说话的女生不服气,“如果是你,你能忍?”
有人摇头。
还有人说,“可是被剧情吊在半空中更不能忍呀!”
“那我就死皮赖脸地缠着霁云老师把他脑子里的剧情告诉我!不告诉我不让他睡觉!”
“哈哈哈哈.......”
“狠还是你狠......”
和这边场地的热闹相比,高一那边的场地就显得冷清许多。
童可欣的姐妹团们凑在一处,斜眼看着对面球场里坐在场边笑成一团的女生们,心底的酸水像趵突泉一般汩汩地往外冒。
童可欣嗤笑一声:“呵,不就是个写书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很快就有人附和道:
“就是!写了几本书而已,还好意思自称什么推理大神,说不定下本书就扑得连水花都没有!”
“这年头,写书的人比看书的人还多呢,大神,那些在网上敲字的还说自己是大神呢!”
“可某些不自量力的人就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说大神也就算了,问题是他女儿,本质是个穷逼,再怎么样也成不了公主!”
“......”
姐妹团们正酸得厉害,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道不悦的嗓音:“你们说谁穷逼呢?”
众人一愣,转头看去,却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扎着一束高高的马尾,一双杏眼瞪得滚圆,眼尾上挑,带着一股子凌厉。
是白慕汐——
校学生会主席、校园主播,同时也校舞蹈队的队长。
她本来是过来拿新球的,没想到竟然听到些冷言冷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知道霁云老师一本书版权费有多少吗?更别说,那么多家公司争抢影视版权,霁云老师还不肯卖,你们说他女儿穷逼,敢情你们个个家里资产都是上百亿的?”
见她出声,躲在人群中默默听着的俞菲立刻走了出来,笑着和她打招呼:“学姐好。”
白慕汐只轻轻看了她一眼,转而环视了一圈对面的姐妹团,板着脸沉声道:“你们知道霁云老师的粉丝自称什么吗?”
短暂的安静之后,有人回道:“听说叫‘齑粉’。”
白慕汐又问:“知道‘齑粉’什么意思吗?”
众人摇头。
“‘齑粉’原意粉末、碎屑。我们自称‘齑粉’,既有小也有多的意思。”她说着环视了一圈众人,扬高音量警告道,“所以,千万别随意诋毁霁云老师,不论是他的作品还是他的女儿,要不然,无处不在的‘齑粉’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白慕汐说完,走到一旁的球篓里拿了一筒新的羽毛球,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众人看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憋了一肚子的话,却都不敢说。
只有童可欣不服气地开口:“什么破‘齑粉’,搞得像真的似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俞菲扯了一下胳膊。
她停住话头,皱起眉头朝俞菲看去。
俞菲冲她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道:“算了......”
童可欣不是个肯吃亏的人,更别说因为岑果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当下也不肯消停,嗤笑着把霁云和岑果又贬低了一通,这才解气。
却不知道,白慕汐的那番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就在当天晚上,学校论坛上就挂出了童可欣和她姐妹团们辱骂霁云和岑果的话,还把之前岑果刚转学过来时,童可欣、俞菲等人撕了她从迟怿那儿借来的月考卷子的事也给扒了出来。
一时间,俞菲和童可欣的姐妹团们成了众矢之的。
不管在论坛上,还是在校园里,她们都像过街老鼠般,受尽众人的鄙夷和冷眼。
如果说她们的处境是极寒之地,那岑果就身在四季如春的天堂了。
上至校长、下到食堂阿姨,都对她关照有加。
冯校长甚至还公然给她开后门,让她光明正大地去重点班蹭课——不仅是物理课,其他所有课,只要她想,都可以去蹭。
而高二、高三的学姐、学长们,听说她要考重点班,纷纷送来自己的学习资料,就连高三那位已经保送b大、曾在cmo上斩获金牌的超级学霸,也主动提出帮她补习。
一时间,岑果成了全校的“校宠”,大家把对霁云老师的喜爱全都转嫁到她身上,给她送礼物的人络绎不绝,就算她一再拒绝,桌洞也总是被糖果、巧克力填满。
岑果如此受“宠”,迟怿越来越不淡定。
在岑景卓没暴露自己的作家身份之前,岑果对迟怿来说,是独属于他的小姑娘,可现在,他的小姑娘却被无数人觊觎。
就连下午的阅览室也坐满了不少“心怀不轨”的人,甚至有人当着他的面给她送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