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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 93 章(1 / 1)

凤青梧觉得可笑,看来庄瑾瑶根本就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她道:“庄夫人,从你明里暗里暗示本宫去豫州的时候,本宫和你的情谊就彻底断了,你让本宫念着往日情谊,你想害死本宫的时候,可念着与本宫往日的情谊了?”

最后那席话,凤青梧几乎是吼出来的。

庄瑾瑶脸色一片灰白,她眼眶猩红,凤青梧的字字句句都砸在她的心尖上,让她根本无法反驳,她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羞愧之余,便是满腔怨恨和嫉妒。

怨恨上天的不公,嫉妒凤青梧所得到的所有。

她知道求凤青梧是无用的,这女子在得知自己曾经害过她之后,对她已经变得铁石心肠,她跪在她的面前哀求她她尚且不能有丝毫的动容,她还能奢望她为自己做什么?

庄瑾瑶撑着发软的膝盖站起来,未再与凤青梧多说半句,转身朝外走去,她狠狠地咬了咬牙,陆禀倒了,她是陆禀的妾,她的娘家也会跟着倒塌,她再没有依仗,她要么死,要么被送进尼姑奄里与青灯古佛作伴,她这辈子,算是完了。

可是她才十九岁,她的人生还未走到一半,她却仿佛已经看到了尽头。

她不甘心。

“殿下,奴婢看庄夫人离开时的神情,她是带着恨意离开的啊,”白有些不放心,低声提醒凤青梧,“奴婢总觉得,她怕是要生出什么事情来。”

“她到底是女子,力量有限,她能做的也只是求人,她能生出什么事情来?”凤青梧漫不经心道,“她若真的能将陆禀救出来,那只能证明大燕朝堂,已经烂透了。”

陆珩身上有伤,王景华不放心他,死活要让他回定王府休养,陆珩拧不过老人家的强硬,只好跟王景华回定王府。

他人刚回到望月居,陆宏光就过来了。

豫州发生那么大的事情,皇上将陆禀扣押在宫里,这接二连三的事情都让陆宏光感到不安,陆禀有心机有手腕,敢私养黑军,可见胆量更是无边,这次陆珩坏了他的大事,他若不死,只怕他们整个定王府都要遭受陆禀的报复。

“这次的事情显然还没有完,你打算怎么解决?”陆宏光坐在主位上,凝眉望着自己的小儿子,心头五味杂陈。

“陆禀私养黑军乃是事实,与大梁首辅魏明丽勾结也是事实,按照我们大燕律法,私养黑军等同谋逆,负责整治黑军的乃是陆离,不用我们出手,陆离就会干脆利落地将陆禀置于死地,陆禀不会有机会对我们定王府不利的,爹可以放心。”陆珩道。

“若是皇上非要保陆禀呢?”陆宏光问。

这个问题陆珩不是没想过,陆禀虽然是皇上的儿子,但他犯的到底是谋逆的大罪,此等大罪若是皇上都不处置,这大燕天下还有何律法可言?

屋里并无外人,陆珩说话便少了几分顾忌,他道:“皇上有时候虽然过于心慈手软,但是保一个谋逆之人,当还是不会的。”

陆宏光沉沉地叹了口气:“你既然认为不会,那便不会吧。”

他起身往外走,没走几步,又顿住脚步,回头朝陆珩道:“你娘疼你,也舍不得你,你既决定要远走他乡,往后怕只有给我们送终的时候才会回来,离开前,好好孝顺你娘。”

陆珩躬身道:“孩儿会的,爹安心。”

陆宏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陆珩,你爹我是真的老了。”

他摇了摇头,叹息了声,不知是叹息自己年老,还是叹息眼前这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儿子迟早都会离他们远去,而他走后,他们此生,怕是再难相见。

陆珩望着陆宏光离开的微微佝偻的背影,心情不自觉沉重起来。

他爹老了,可他现在才意识到,百善孝为先,可他不是个孝顺的儿子,他私心太重,他想做的太多,为民为家,他做不到两全。

陆珩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黄藤赶忙上前搀扶:“十三爷,奴才扶您回房休息吧。”

陆珩若有似无地“嗯”了声。

皇宫。

永和皇并未将陆禀关入天牢,而是扣押在皇宫的地牢里,所有人都知道皇宫西北角的地方有一处地牢,但此地牢轻易不会派上用场,除非是有身份非同寻常之人犯了重错,才会被关入地牢里,比如皇妃,比如皇后,比如皇子或者公主。

而此时,陆禀就被关在地牢里。

陆禀是皇子,虽然被关在地牢里,但是待遇可比那些关在天牢里的人好上数倍,每日有酒有肉,里面看管的人怕寒气伤了他的身体,牢里还燃着炭火,并且特地给他多拿了两床锦被,随时还有热茶伺候着。

吕贵妃每日都来看望他,皇上也不阻拦,这也正是负责看管地牢的人不敢怠慢陆禀的原因,皇上准许贵妃来看望陆禀,那就代表陆禀指不定还会平安无事地出去。

他若平安离开了,可是他在这里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却没有好好伺候,陆禀若是想寻仇,弄死他们都不用动一根手指头。

今儿吕贵妃又来看望陆禀了,母子俩一如往常那般有许多话要说,周围负责看管的都识相地退开,给他们母子让出空间来。

吕贵妃轻轻摆手,跟在她身边的管事姑姑便到地牢门口去守着了。

陆禀焦心地问:“母妃,穆耀成回来没有?”

“黑军被灭,他逃了出来,已经被我秘密接进宫里,如今就在我的宫殿里住着。”

“那陆珩和凤青梧那个贱人呢?”陆禀冷冽道。

“陆珩和凤青梧都平安回来了,”吕贵妃面色凝重,“那凤青梧小小年纪当真是好手段,她人还在岳州,手却已经伸到了豫州,侯四海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绝对和她脱不开关系,说什么乃是陆珩派人回来给他们引路,这种话,也只有皇上才会信,哼!”

吕贵妃越说越气愤,面目不由地狰狞起来。

陆禀道:“是我们算错了,以为证据都在陆珩手里,谁知道陆珩那么阴险,会把证据给凤青梧,若凤青梧此次没有拿出证据来将我困住,她和陆珩已经死在豫州了。”

吕贵妃沉沉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陆珩已经回来了,这次豫州的事情他已经写了折子如实禀报给了皇上,听说皇上看了折子后,气得将茶盅都摔了。”

永和皇并非脾气暴烈之人,相反,他属于性温者,发脾气的时候并不多,这次看了陆珩写的折子后气得直接摔了茶碗,可见是真的生了大怒。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下令不准吕贵妃来看望陆禀。

“按道理,皇上早该禁了我的足,可是皇上非但没有,还准许我时时刻刻都可以过来看望你,你说,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吕贵妃问。

陆禀面色白发:“我犯的乃是谋逆之罪,父皇就算性情再温和,也不该如此宽待我,更不该任由您来去自如,可是父皇偏生这般做了,母妃,您不觉得,太过诡异了吗?”

陆禀这番话,说得吕贵妃后背冷汗直冒。

陆禀缓缓靠到墙上,望着吕贵妃的面色越发苍白,他道:“母妃,父皇任由我和陆离相争,为的是我们两兄弟能互相制衡,只有我们两兄弟实力相当,没有一家独大,方能不威胁到他的皇位,可是他却没有想过,将来他去了,我与陆离该怎么办,我们都想坐那个位置,我们明争暗斗,将来他去了,无论将皇位留给谁,另一个人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我私养黑军,防的就是父皇将来将皇位传给陆离,他若将皇位传给陆离,陆离绝不可能放过我,而那时,若我手里有兵,那些兵便是我的退路,可是现在,我的退路被陆珩和凤青梧亲手毁了,我多年心血毁于一旦,而父皇他,则想杀我。”

吕贵妃双腿一软,若不是陆禀眼明手快扶住她,她就坐到了地上。

陆禀扶着吕贵妃,他眼眶猩红道:“母妃,死刑犯在上断头台之前,狱卒都会给一顿饱饭,父皇如今这般放纵你我,是在给我们喂饱饭啊,您明白吗?”

吕贵妃面目颓然。

“我早跟您说过,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如今已然是最坏的情况,我们若想活下去,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陆禀扶着吕贵妃坐到小凳上,双眸里逐渐溢出杀意来,“母妃,无毒不丈夫,这句话可是您教我的,接下来该如何做,您知道的吧?”

“非要如此吗?”吕贵妃近乎绝望地望着陆禀。

陆禀紧紧握住吕贵妃的手:“母妃,非要如此,这是我们唯一的路。”

吕贵妃泪流满面。

她是被管事姑姑扶着走出地牢的,十二月的天,地牢里到底阴湿,她一个身娇玉贵的女人待得久了就有些受不住,管事姑姑将她扶出地牢的时候,她的双腿还有些打颤。

“出台阶了,娘娘当心些。”管事姑姑小小翼翼地提醒她。

吕贵妃苦涩地笑了笑:“是该当心些,该当心些,扶本宫回宫吧,回去换一身艳丽的衣裳,皇上近些日子心情不好,本宫见皇上,要穿得鲜艳,这样皇上心情才能好些。”

管事姑姑听得心惊肉跳,她跟在吕贵妃身边也有十多年了,这些年早就见惯了宫廷里的那些勾心斗角,这次陆禀被关押,她知道他们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她没打算逃,因为也逃不掉。

“奴婢扶您回宫后立刻就准备,让您漂漂亮亮地见皇上。”管事姑姑道。

吕贵妃换了身绯色的红装,她是贵妃,并非皇后,不能穿正红色,可她最喜欢的却是正红色,入宫多年,她不能穿自己最喜欢的颜色,始终有些遗憾,她遗憾地望着铜镜里自己尚且还貌美的脸,心重重地沉下去。

她吩咐道:“你们先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屋里伺候的尽数退了下去,管事姑姑走在最后,体贴地为吕贵妃关上门,吕贵妃起身走到自己的床前,打开床头上的暗格,从暗格里取出一个雕黑漆的木盒来。

她将木盒打开,那木盒里装着一盒口脂和一颗药丸,吕贵妃的纤纤玉手将那颗药丸捻起,放进嘴里,而后在唇上涂上口脂。

这是她很早之前就派人准备好的东西,她用过后,将那盒口脂连同木盒一起仍进了炭火盆里,木盒烧起来,火苗蹿得老高,将她的脸映照得通红。

她忽而低低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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