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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九环(1 / 1)

岚以为旅店大堂是空的,因为这时候已经快到晚餐时间了,可事实上,有六个男人围在一张桌子旁,喝着啤酒丢骰子玩游戏,另有一个男人独自坐在桌旁吃晚餐。虽然那班丢骰子的人表面上没有带武器,也没有穿盔甲,只有朴素的外套和深蓝色裤子,但是他们的姿势告诉岚,他们是士兵。他的目光投向那个独自一桌的男人。那是个军官,高筒靴的鞋尖向下弯曲,宝剑斜靠在椅子旁边的桌上。军官身上的蓝色外套从肩膀到肩膀有一道红黄两色的条纹横穿胸部,头部前方被剃光,后方的头发长长披在背后。士兵的头发则剪得很短,像是沿着同一个碗的碗边剪成的一般。岚一行人走进来的时候,全部七个人都扭过头来看他们。

旅店老板是一个消瘦的女人,长着一个长鼻子和一头灰发,但她的皱纹似乎完全融进了她的微笑中。她快步迎上前来,在一尘不染的白色围裙上擦着手。晚上好啊,——她的锐利眼睛看到了岚身上穿的绣金纹红色外套和丝琳漂亮的白色裙子——大人,女士。我是玛格琳玛雯,大人。欢迎光临九环。还有一位巨灵啊。巨灵朋友,到这边来的巨灵可不算多,你是否来自苏扶灵乡?洛欧在箱子的重压下设法别扭地鞠了一躬。不是的,亲爱的老板。我来自另一个方向,边疆。你说你来自边疆啊。好吧。还有您呢,大人?原谅我的好奇,不过,您的样子不像边疆人,请莫介意我这样说。我来自双河,玛雯夫人,那是在昂都的。他瞥了丝琳一眼——她的样子根本无视他的存在;她的目光冷漠,几乎连这个房间和房间里的人都一同无视了。丝琳女士来自首都卡里安,我来自昂都。这样啊,大人。玛雯夫人的目光在岚的宝剑上闪了闪;剑鞘和剑柄上的青铜苍鹭很显眼。她略略皱眉,但一转眼她的面容又恢复了平常,您和这位漂亮的女士以及您的随从需要一顿晚餐吧。我猜,还需要房间。我会叫人照料你们的马匹。我有一张好桌子可以给您用餐,就在这边,炉子上还有黄椒烧猪肉等着您。那么,大人,您和您的女士是否在寻找瓦勒尓之角?岚正打算跟她走,闻言几乎绊倒。不是!为什么你会这样问?大人,我无意冒犯。上个月已经有两个猎角者经过我们村子了,全都打扮得像个英雄一般耀眼——我不是说你们会这样,大人。这里除了从首都过来要去购买燕麦和大麦的商人之外,少有陌生人。我猜,伊连的猎角者队伍大概还没有出发,不过,也许有些猎角者认为他们不需要去那里接受祝福吧,不去参加祝福的话,他们还可以赢得些时间。我们不是猎角的,夫人。岚没有看向洛欧手臂里的箱子;那张彩色条纹毛毯堆在洛欧的粗手臂上,把箱子藏得很好,我们当然不是。我们只不过是在前往首都的路上。这样啊,大人。原谅我的提问,不过,您的女士没事吧?丝琳看看她,头一次开口说话。我很好。她的语气在空气中留下的寒冷一时间让众人沉默下来。

你不是卡里安人,玛雯夫人,胡林忽然说道。他背着众人的鞍囊和岚的包袱,样子宛如一辆直立行走的行李车,抱歉,不过你的口音不像。玛雯夫人挑起双眉,瞥了岚一眼,然后咧嘴笑了。我早该猜到,您是容许您的随从随便发言的,不过我已经习惯于——她的目光飞快地朝那个军官扫去,那人已经重新开始吃饭,光明啊,不,我不是卡里安人,但是为了赎罪,我嫁了一个卡里安人。我跟他一起过了二十三年,然后他死在我的怀里——愿光明照耀他——我本来已经准备好回路伽,但是,他笑到了最后,真的。他给我留下了这家旅店,给他的兄弟留下了钱,可我本来相信他是可以有别的做法的。巴林,他是个骗子,诡计多端,跟我认识的所有男人一样,那些男人多数是卡里安人。请坐,大人?女士?当胡林跟他们一起坐在桌旁时,旅店老板惊讶地眨了眨眼——巨灵不必说,但胡林显然在她的眼里是个仆人。她又瞥了岚一样,快步离开去厨房了,很快,侍女送上晚餐,呵呵笑着打量贵族、女士和巨灵,直到玛雯夫人把她们赶回去干活。

起初,岚怀疑地盯着眼前的食物。猪肉被切成了小块,跟切成长条的黄椒以及豌豆混在一起,还有一些他不认识的蔬菜和别的东西,全都拌在某种透明浓稠的汁液中。闻起来同时觉得甜蜜和刺鼻。丝琳只是小口小口地吃,但洛欧吃得很欢。

胡林边吃边对岚咧嘴笑道,卡里安人喜欢往食物里下奇怪的香料,岚大人,但尽管如此,它们味道不错。它不会咬你的,岚。洛欧补充。

岚迟疑地试了一口,几乎倒吸了一口气。它尝起来跟闻起来一样,既甜又辣,猪肉外脆里嫩,混杂着十几种截然不同的香味、辣味。这味道他从来没有尝过。这味道好极了。他把自己的份吃光了,玛雯夫人带着侍女来收拾桌子时,他几乎要学洛欧那样再要一份。丝琳的碟子还是半满的,她略略挥手示意侍女把碟子收走。

乐意之极,巨灵朋友,旅店老板微笑道,你们一族的胃口总是很大。卡琳,去再盛一碟来,要快。一个侍女飞快地离开了。玛雯夫人微笑着转向岚,大人,我这里本来雇了一个奏乐的人,不过他娶了附近一个农场的女孩,现在被老婆赶去扶犁了。我不免注意到,您的随从包袱里有个像是笛子盒一般的东西突出来。既然我的乐手走了,您是否容许您的随从为我们演奏少许音乐娱乐一下?胡林样子很尴尬。

他不会吹笛子,岚解释,我会。女人眨眨眼。似乎,贵族是不吹笛子的,至少,卡里安这里的贵族不吹。我收回我的请求,大人。光明在上,我无意冒犯,我保证。我绝对不会请求任何像您这样的人物在大堂表演。岚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练习宝剑的时间比练习笛子的时间要多,而且,他口袋里的钱总有用光的时候。一旦他脱下漂亮衣服——一旦他把号角归还英塔、把匕首归还马特——去寻找躲避艾塞达依的安全之地时,他就需要用笛子来给自己换取晚餐。也是寻找对我自己安全的地方,不是吗?在那个水晶那里确实有什么事发生过,到底是什么?我不介意,他说道,胡林,把盒子递给我。把它抽出来就可以了。不需要露出吟游诗人的斗篷;玛雯夫人的眼睛里已经闪烁着够多问号了。

镶嵌着金银花饰的笛子看上去满像贵族会使用的乐器,前提是,任何地方的贵族们真的会吹笛子。他右手的苍鹭烙印并不会妨碍他的手指。丝琳的药膏效果好得让他忘记了伤痕的存在,直到他看到它。不过,此刻,它又回到了他心中,不知不觉地,他吹起了《苍鹭飞翔》。

胡林跟着节拍点头,洛欧则在桌子上用粗手指敲节奏。丝琳看着岚的目光像是在疑惑,他到底是个什么人——我不是什么贵族,女士。我是个牧羊人,我在大堂里吹笛子——但是,那些士兵从谈话中停下来,转过头倾听,那个军官也合上了手里打开的木皮书本。丝琳平稳的目光激起了岚心中的倔强之火。他固执地避开任何适合在宫廷或者贵族宅邸里吹奏的曲子。他吹起《只有一桶水》和《双河老树叶》,《树上的老菠萝》和《好人皮里克的烟斗》。

吹到最后一曲时,那六个士兵开始用沙哑的嗓音唱起歌词,尽管那并不是岚知道的歌词。

我们沿着艾拉勒河而下,只为了迎战塔兰。

我们沿着河岸,站在旭日之下。

他们的马匹使夏日的平原变黑,他们的旗帜让天空变暗。

但是,我们坚守艾拉勒河边的阵地。

噢,我们坚守阵地。是的,我们坚守阵地。

在晨光之中,坚守我们河边的阵地。

这不是岚第一次发现,同一首歌在不同国家有不同歌词和不同歌名了,有时候,就算在同一个国家里的不同村子也有这样的情况。他给士兵们伴奏,直到他们唱完,互相拍打肩膀,对各自的嗓子发表粗鲁的意见。

岚放下笛子时,军官站起来,做了个严厉的手势。欢笑中的士兵们停止笑声,推开各自的椅子站起来,一手抚胸朝军官行礼——也朝岚行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军官来到岚的桌前,手抚胸膛鞠了一躬;他头顶前方光秃秃的头皮上似乎洒了一些白色粉末。愿美惠之神眷顾您,大人。我相信他们的歌声没有打扰您的雅兴。他们是普通人,但是他们无意冒犯,我向您保证。我是艾德林卡德文,大人。我是一名国王侍卫队长,愿光明照耀他。他的目光掠过岚的宝剑;岚有一种感觉,卡德文在他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那些苍鹭了。

他们没有冒犯我。军官的口音让他想起了茉蕾,每一个词的发音都是那么准确完整。她真的放我走了吗?我想知道,她是否在跟踪我。或者,在等我。请坐下吧,队长。请坐。卡德文从另一张桌子处拉来一张椅子。如果你愿意,队长,请告诉我,最近你有没有见过其他陌生人?一位女士,个子不高,身材苗条。还有一个蓝眼睛的战士,他个子很高,有时候把宝剑背在背后。我一个陌生人也没有见过,他回答,僵硬地坐下,除了您和您的女士,大人。到这里来的贵族很少。他的目光闪向洛欧,皱了一会儿眉;至于胡林,他当作是仆人,完全忽略。

我只是问问。光明在上,大人,我无意不敬,但是,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我们这里的陌生人真是太少了,我发现自己希望能认识每一个人。岚说了——他没有说任何头衔,但是军官似乎没有留意——而且,跟告诉旅店老板的一样,他加上了来自昂都的双河。我听说,那是个好地方,岚大人——我可以这样称呼您吗?——那里的人,昂都人,也很好。没有一个卡里安人可以像您这般年轻就得到剑术大师的宝剑。我曾经遇到过一些昂都人,其中包括女王卫兵的统帅。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了,真是不好意思。也许您可以告诉我?岚看到,有些侍女开始清扫地方了。这个卡德文貌似聊天,但神情里透着查探之色。伽里布尼。当然是了。很年轻,却承担着如此多的责任。岚保持语气平稳。伽里布尼头发中的银色浓得足以当你的父亲了,队长。请赎罪,岚大人。我的意思是他很年轻就得到那个职位了。卡德文转向丝琳,一时间,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终于,他抖了抖身子,像是从恍惚中醒悟过来。请原谅我这样看您,女士,也请原谅我这样说,但是,您无疑深受美惠之神的喜爱。您可否告知我一个称呼此般美貌的名字?丝琳刚张开口,一个侍女尖叫了一声,丢下正要从架子上拿下来的油灯。灯油洒了一地,在地板上燃烧起来。岚和桌旁众人一起跳起来,但是,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动,玛雯夫人就出现了,她和那女孩一起用围裙把地上的火焰扑灭了。

我跟你说过要小心的,卡琳,旅店老板说道,拿着如今黑乎乎的围裙在女孩的鼻子前摇晃,你会把店子连同你自己烧毁的。女孩似乎快要哭了。我很小心的,夫人,但是我的手臂很痛啊。玛雯夫人摊开双手。你总是有借口,而且,你到现在打破的碟子还是比其他女孩都多。啊,好吧。打扫干净,不要烧到自己。旅店老板转向仍然站在桌旁的岚他们,我希望你们不要介意。这个女孩真的不会烧掉店子的。每次她开始看上某个年轻小伙的时候,就会对碟子不客气,不过,以前还从来没有试过弄掉油灯。我想去房间休息了。必竟,我还是觉得不舒服。丝琳的语气很小心,似乎不太肯定自己的胃是否安分,但是,除此之外,她的模样语调一如平常的冷淡平静,因为旅途的缘故,也因为这场小火。旅店老板像只老母鸡一般咯咯笑了。当然可以,女士。我为您和您的大人准备了上等房间。我要去请卡尔宛大妈不?她的安抚草药效果不错。丝琳的语气尖利起来。不用。而且,我要独自一个房间。玛雯瞥了岚一眼,但是立刻热心地鞠着躬带着丝琳往楼梯走去。遵命,女士。梨丹,好女孩,现在就去给女士拿行李。一个侍女跑向胡林去取丝琳的鞍囊,女人们消失在楼梯上。丝琳挺着背,沉默不语。

卡德文瞪着她们的背影直到她们消失,然后又抖了抖身子。他等到岚坐下之后才坐下。岚大人,请原谅我这样看您的女士,但是,您能有这样一位女士相伴真是很得美惠之神眷顾啊。我无意冒犯。不要紧。岚回答。他心想,是否每个男人见到丝琳的时候感觉都跟自己一样?我进村的时候,见到一个巨大的球。似乎,是个水晶球。那是什么东西?卡里安人的眼神立刻露出锋芒。那是雕像的一个部分,岚大人。他缓缓回答,他的目光闪向洛欧;一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新的念头。

雕像?我还看见了一只手和一张脸。那雕像一定很巨大。是的,岚大人。而且还很古老。卡德文顿了顿,我听说,是传奇时代的雕像。岚觉得心寒。传奇时代,如果传说是真的,那是一个处处使用唯一之力的时代。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事的。

来自传奇时代,洛欧说道,是的,它一定是。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人造过如此庞大的作品。队长,要把它挖出来可是件大工程啊。胡林默默地坐着,似乎不仅没有听,连心神都不在这里。

卡德文不情愿地点点头。挖掘工地那边,我有一个住了五百名工人的营地,即使如此,要把它完全挖出来大概也要夏季结束之后了。我工作的一半是监视他们挖掘,另一半是不让他们进村来。您也知道,贫民喜欢饮酒狂欢,而这里这些人过的是宁静的生活。他的语气在说他的同情全都在村民一方。

岚点点头。他对贫民没有兴趣,不论他们是谁。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它?队长犹豫了,但岚只是看着他,直到他回答。

哥迪安亲自下令,要把雕像运到首都去。洛欧眨眨眼。这可真是件了不起的工程啊。我不太肯定一件如此巨大的东西怎能搬动这么远的距离。陛下下了命令,卡德文厉声回答,要把它在首都城外立起来,作为卡里安和赖庭家族的伟大标志。巨灵可不是唯一知道如何搬运石头的种族。洛欧被噎得面露困窘,队长明显地抑制住自己,请原谅,巨灵朋友。我说话太快,太粗鲁。他的语气仍然有点生硬,您在特蒙森会停留很久吗,岚大人?我们明天早上就离开。岚回答,我们要去卡里安。正好,我明天要派一些手下回去。我必须让他们轮一下班,因为,看工人挥舞锄头和铲子的时间太长会让他们厌倦。如果他们跟您一起走,您是否乐意?他虽然用的是问句,但语气却像是认为岚毫无疑问会同意。玛雯夫人出现在楼梯上,卡德文站了起来,我先告辞了,岚大人,我必须早起。那么,我们明天早上见了。愿美惠之神眷顾您。他向岚鞠了一躬,又向洛欧点点头,就离开了。

旅店大门在卡德文身后关上,旅店老板来到桌前。

我已经安顿好您的女士了,大人。我还为您和随从准备了好房间,还有你,巨灵朋友。她顿了顿,打量着岚,如果我多管闲事了,请您原谅,大人,不过,我认为,对于一位容许随从自由发言的大人,我可以畅所欲言。如果我弄错了那么,我无意冒犯。夸张点说,巴林玛雯和我这二十三年来,不亲吻的时候全都在争吵。这样说是为了说明,我有一些经验。此刻,您以为您的女士永远不愿意再见到您了,但是,在我看来,如果您今晚去敲敲她的房门,她会让您进去的。不论错是不是在您,都微笑着说那是您的错吧。岚清清喉咙,祈祷自己的脸没有发红。光明啊,要是伊雯知道我曾经有过这种念头,她会杀死我的。如果我这样做,丝琳会杀死我的。又或者,她会吗?这确实让他的双颊发烫。我谢谢你的建议,玛雯夫人。我们的房间他对洛欧椅子旁遮在毛毯下的箱子避而不看;它必须时刻有人醒着看守,我们三个要睡在一个房间。旅店老板似乎大吃一惊,但是,她很快恢复常态。遵命,大人。请往这边走。岚跟着她走上楼梯。洛欧扛着盖在毛毯下的箱子——他和箱子的重量加在一起把楼梯压得吱呀响,不过,旅店老板似乎认为那只是巨灵的个头缘故——胡林仍然背着所有鞍囊加上装着竖琴和笛子的包袱。

玛雯夫人叫人把第三张床搬进房里,匆匆装起来。其中一张已经在房里的床几乎是从墙壁到墙壁那么长,显然一开始就是为洛欧准备的。床与床之间勉强够空间走动。旅店老板离开之后,岚立刻转向其他人。洛欧已经把仍然遮盖着的箱子推到他的床下,正在试床垫。胡林正在放下鞍囊。

你们谁知道为什么那个队长对我们这么大疑心?他是起了疑心的,我很肯定。他摇着头,他那种态度,我几乎觉得他以为我们可能会偷走那座雕像。这是daesdaemar,岚大人,胡林回答,也就是大游戏。有些人称之为家族游戏。卡德文一定认为您在进行某种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否则您不会在这里。不论您做什么,也许会对他不利,所以他必须提防。岚摇摇头。大游戏?是什么游戏来的?它根本就不是一个游戏,岚,洛欧躺在床上说道。他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本书,不过没有翻开,搁在胸口,我对它不太了解——巨灵不会做这种事——但是,我听说过它。贵族和他们的家族做任何事都以利益为动机。他们做的事情都是他们认为对自己有利、或者能伤害对手、或者两者都有的事情。通常,这些全都是在秘密中进行的,如果不能保密,他们就会竭力让这些事看起来像是别的事情。他疑惑地挠了挠穗子耳朵,尽管知道这是什么,我还是不能理解。哈门长老总是说,他需要一个更聪明的脑袋才能理解人类做的这些事情,而哈门长老是我认识的最睿智的巨灵了。你们人类很奇怪。胡林斜了巨灵一眼,不过他说,他对daerdaemar说得完全正确,岚大人。虽然所有南方人都玩这种游戏,但卡里安人尤其热衷。明天早上的那些士兵,岚说道,是不是卡德文玩的这个什么大游戏之一?我们可经不起搅进这种事情里啊。不需要提起号角。他们全都太知道它的存在了。

洛欧摇摇头。我不知道,岚。他是人类,所以,这举动可以意味着任何事情。胡林你呢?我也不知道,胡林的语气跟巨灵的神情一样担忧,他可能真的只是派手下去换班,也可能这就是家族游戏的特点。你永远无法猜透。我在卡里安的期间多数都是呆在主门外,岚大人,我对卡里安贵族了解不多,不过——呃,不论在哪里,daerdaemar都很危险,但是我听说在卡里安更是如此。他忽然眼前一亮,丝琳女士,岚大人。她比我或者建造者都会更清楚。您可以明天早上问她。然而,到了第二天早上,丝琳走了。岚下楼到大堂的时候,玛雯夫人递给他一张封起来的羊皮纸。请您赎罪,大人,但是您真该听我的话的。您应该去敲您的女士的房门。岚等她走开之后才拆开白色封蜡。封蜡上面印着新月和星星图案。

我必须暂时离开你。这里人太多了,我不喜欢卡德文。我会在卡里安等你。永远都不要以为我遥不可及。你会永远在我的心中,正如我知道我在你的心中。

信没有署名,不过,优雅流畅的字迹跟丝琳形象相符。

他小心地把信折好,放进口袋里,然后才走到屋外,胡林和马匹在等他。

卡德文队长也在,带着另一个较年轻的军官和五十个骑在马背上的士兵,挤在街上。两个军官都没有戴头盔,只是带着钢铁护手,蓝色外套上罩着镀金胸铠。每个军官身后的甲胄上都绑着一根短棍,上有一面浆硬的旗子正好在他的头上露出来。卡德文的旗子上有一颗白色星星,年轻军官的旗子上横画着两条白色杠杠。他们和穿着朴素盔甲、带着铃形头盔的士兵形成鲜明对比。

岚走出旅店的时候,卡德文鞠了一躬。早上好,岚大人。这位是尔里卡塔瓦林,他负责带领您的护送队伍——如果我可以这样形容他们。另一个军官鞠了一躬,没有说话;他的头剃得跟卡德文一样。

感谢你们的护送,队长。岚回答,假装很轻松。菲恩不会尝试对付五十个士兵,然而,岚希望自己能相信他们真的只是护送而已。

队长看了看正在把毛毯箱子绑在马背上的洛欧。这行李很重啊,巨灵。洛欧几乎一脚踩空。我从来都不喜欢离自己的书本太远,队长。他故意露齿一笑,牙齿光芒一闪,然后继续快手快脚地把箱子绑在鞍上。

卡德文看看四周,皱起了眉头。您的女士还没下楼。她的漂亮马匹也不在这。她已经走了,岚告诉他,她必须连夜赶到卡里安。卡德文挑起了双眉。连夜?但是我的人请赎罪,岚大人。他把年轻军官拉到一边,飞快地窃窃私语。

他派人监视了旅店,岚大人,胡林耳语道,丝琳女士肯定是设法没被他们发现地离开了。岚沉着脸爬上红的马鞍。如果卡德文真的对他们有什么疑心,丝琳的做法无疑更让他肯定了。她说,太多人,他喃喃说道,此刻卡里安里的人不是更多吗。您说什么,大人?岚抬头,看到塔瓦林骑着一匹高大的灰色阉马走到自己旁边。胡林也上了马,洛欧站在大马旁边。士兵们排成一队。卡德文不知去向。

事事都出乎我意料。岚说道。

塔瓦林朝他浅浅一笑,仅仅比嘴唇的扭曲强一点儿。我们出发吧,大人?这支奇怪的队伍朝着通往卡里安的结实泥路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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