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想一想,你这一生里,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是求而不得的?”
利柏特无言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瞳孔一缩,转身匆匆离开了原地。
见人走了,赫尔斯低下头来,抽开了右手的手套,裹藏在里面的金属骨架在黏糊糊的虫液间泛着冷光,他继续用那一块白布继续擦着手上的粘液,因为过载而嗡鸣不已的脑子还未恢复,肢体不听话,利柏特一走便微微抽搐着,勉强维持着坐在台阶上的姿态。
把手上脏掉的白布放下,他回想着之前在军校里看见的纪念肖像,杜明琅,帝国中将,星历3951~3994,上面是个黑发的清俊beta,棕色的眼瞳,是杜月情的亲生哥哥。
军校里在看见肖像之前,他总觉得杜月情眼熟,却原来是他早之前就看见过一张相似的脸。
信号因不知名的原因被屏蔽消失,没办法互相联系,利德星球此刻正处在一片混乱之中。
戈琳娜早早从外面回了家,锁紧了门,外面的小混混在趁机作乱,完全不知道即将大祸临头还在满大街的溜,逮谁薅谁。
尤安一直在家,戈琳娜让他不要出门,他们的养父坐着轮椅行动不便,抱着那个有海德症的蓝眼睛孩子仰头看着他们,皱眉道:“我们不能留在这儿。”
戈琳娜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外面太乱了,出不去。”
养父道:“走阳台,离开这儿,不能久待。”
戈琳娜安抚他:“父亲,没事的,就是骚乱,等一会儿就能平静下来。”
养父抱着孩子滑动轮椅,眉头深深皱着,有不好的预感,抚着莫名乱跳的心口道:“不行,不能留在这儿,我们得离开。”
他艰难道:“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戈琳娜看了看他,不再多言,立马手脚利索的去收拾包袱。
她相信父亲。
“不,”养父吐出一口浊气,“别收拾了,走吧,赶紧走吧,”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轮椅:“戈琳娜,你先带着尤安和弟弟去停点站。”
“那父亲你呢?”
“你们先走,我收拾一下东西。”
戈琳娜不知为何心里也涌上一股莫名的焦躁急切,好像即将预知到什么一样,当即将父亲怀里的弟弟抱过来,没办法管对方被吵醒后的大声哭叫,语速很快:“东西不要收拾了,如果有危险,父亲你就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带尤安和弟弟去停点站再回来找你!”
“去吧,快去。”轮椅上的男人催促她们,心底愈发不安。
戈琳娜抱着弟弟,不得已捂住他的嘴,叫尤安:“尤安,跟我来。”
尤安不明所以,察觉不到任何危机,只是迷茫道:“啊?”
戈琳娜提高了一点声音:“快跟我来!”
尤安如梦初醒,浑身一震,利索的抬脚跟上。
二人从露台上的一个偏僻狭窄小道离开,刚走出去没多久,街区那边便传来了惨叫,那样子不像是单纯斗殴能弄出来的动静,反而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东西发出的惊叫。
戈琳娜心里的预感与忧虑越来越重,她担忧的朝后看了一眼,一手抱紧弟弟,一手拽紧了尤安,向停渡站疾速奔跑,耳边只有自己和尤安的急促喘声。
两人的养父在轮椅上坐了片刻,左右环顾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滑动轮椅找了一个角落,将自己费劲的藏了进去。
就在他掩藏起来的下一刻,合金大门被大肆破坏,有东西从外面进来了。
脚步沉重,不像人,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
他屏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听到了什么东西浑浊嘶哑的喘息,时轻时重。
客厅中央的小矮几被碰倒,瓶罐倒地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那东西似乎有些微怒,发出一声浑浊的嘶鸣,下一刻小几就被暴力摔了出去,四分五裂。
他藏身的角度能看见一截粗壮的尾巴,在客厅里来来回回,那东西徘徊半晌,似乎没发现人,想顺着阶梯到阳台上去。
他屏气静心,控制自己半分不动,等着对方离开。
然后外面许久没有动静,怪物似乎离开了一楼。
他的脖子几乎要僵了,小幅度的抬了抬视线,猝不及防的看见头顶上方一颗探出楼梯扶手外的脑袋,那占满半张头颅的浑浊复眼正定定看着他,无声无息。
他的头皮顿时炸开,旋身往地上一滚,避开了虫族口器里喷出的脓液。
虫族发出一声吼叫,追了上来。
它的肢体呈现一种扭曲怪异的姿态,体表布着一层恶心的粘液,底下的皮肤随着动作一鼓一鼓的,原本深褐色的复眼中似乎有什么在动,定睛一看,那透明的复眼里面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褐色蠕虫,在它的复眼里面不停的钻来钻去。
大抵是人在绝境之中往往能激发一些意想不到的潜能,他双手撑地,竭力抬起身体,拖着半截不能动弹的身体往前一扑,再次躲过一击,撞到了立在墙边的置物架,摇摇欲坠。
他将身体往回收了一点,用肩背抵着支架,看着虫族一步步向这边走过来,垂下眼皮不去看那些恶心反胃的复眼,在心里默念。
……三,二,一。
他用尽全力顺着架子摇摆的势头推了置物架一把,最顶上那地方有一扎钢管坠倒,束带散开,一根一根往下掉落,很重,有两根插到了那看起来很柔软的复眼之中,其间一两只蠕虫飞溅出来,掉在地上,裹着一团粘液还在动。
他趁机向另一边倒去,整个人顺着门口往下的斜坡滚出了合金大门。
外面也有不少虫族。
他咬着牙用手爬行,腿部在地上磨出血来,速度很快。
外面的虫族很快发现他并追了上来,后一步从房子里出来的虫族争着上前,两只虫族短暂的对峙了一下,以其中一只粗暴啃掉另一只的脑袋为结束,然后对地上还在爬行的人伸出了爪子,眼里盛满了贪婪。
噗嗤。
刀入□□的声音,随后响起了一声炮轰的巨响,有一片阴影覆盖在了他上面。
下半身完全没知觉了,手掌被地上的沙石磨破,他闭着眼喘息许久,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停在了他面前,随后下巴被一只冰冷的手钳住,迫使他抬起头来。
他慢慢睁开眼,有生理泪水顺着脸侧滑下,眼前有个金发的男人,男人背后是一辆机甲。
他张了张嘴,原本想要道谢,却发现自己连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下一刻身体就被金发男人紧紧拥入了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揉入骨血里。
“明琅……”
他听到金发男人用颤抖的嗓音这样叫自己。
利德星球的虫族被清光了。
利柏特公爵从安第里街区带回来一个黑发男人,还有一个alpha少女和两个omega男孩。
在赫尔斯恢复如常去找利柏特公爵时,这位素有美名在外风度翩翩的公爵先生抱着轮椅上的黑发男人红透了眼眶,好像下一秒就要掉出泪来了。
黑发男人很不自在的推拒他的动作,脸微微往后仰,小声道:“先生,你认错人了,我真的不叫杜明琅。”
“不,”利柏特美丽的眼睛看着他,“我不会认错人。”
黑发男人摇摇头,滑着轮椅往后退开一些,“我从有记忆起就一直生活在利德星球里,从未离开过,并不是你口中的杜明琅,你可能真的认错人了。”
利柏特不紧不慢的逼身上前,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你也说过了是有记忆起,那至少说明,你并不知道自己失忆前的过往,”他抓住了他放在膝头的手,明明红着眼眶,脸上却露出温温的笑,轻声道:“我会让你慢慢记起来的,不要再避开我了。”
男人挣不开他的手,有些费解的皱起眉。
他的面颊消瘦,发尾有些枯黄,因为常年坐轮椅,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常年营养不良的病态。
“戈琳娜和尤安他们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他们,”利柏特满眼心疼,低头轻吻了下他布满细碎伤口的掌心,“一切都放心交给我。”
赫尔斯倚在门口,足尖点地:“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黑发男人显然还记得他,“啊,是你,赫尔斯?”
赫尔斯点头,“晚上好,杜明琅中将。”
男人的表情呆住了。
利柏特转过头来,显然对他之前的提醒是感激的,和声和气道:“怎么?有什么事吗?”
“哈德蒙尔上将那边的情况如何?”
利柏特给杜明琅腿上盖了一张薄毯,点开终端查询起来,半晌皱眉道:“不太好。”
他调着资料看了看,“不过主星派了支援过去。”
被大肆投放的信号屏蔽器已经被回收得七七八八,部分装置恢复了通讯使用。
赫尔斯看着他的表情:“支援效果不大?是么?”
利柏特抬起眼皮看他:“你想做什么?”
“我想去哈德蒙尔上将那里。”
利柏特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看着他。
把杜明琅找回来以后,这个男人身上的忧郁少了大半,难得有些鲜活,“为什么?”
赫尔斯抱臂,“尽吾所能支援同胞,需要理由吗?”
利柏特想起那凭他一己之力关闭的虫洞与王虫,眼中染上了一点深意:“是么?”
“我需要一台机甲,结实点,能经得起多次迁跃。”
利柏特笑起来,眉目明艳,潋滟生波:“给你用我那台机甲吧,我可以把坐标发你。”
“要是坏了呢?”赫尔斯蹬鼻子上脸,讨价还价。
“放心吧,不用你赔,我可以让人再打造一台。”
公爵大人名下星球与私产众多,富可敌国,哪会在意一辆机甲的损失。
赫尔斯心满意足,白嫖一辆高性能机甲:“谢谢公爵大人慷慨。”
利柏特目送他的身影离开,转身推着杜明琅的轮椅出门,笑道:“走吧,带你去看尤安他们,等这边稳定了就带你回主星去,给你治疗身体。”
杜明琅懵懵的,捏着毯子没吭声。
利柏特觉得他表情很可爱,想亲亲他的侧脸,但是忍住了。
不急,他告诉自己道。
时间还有很多。
利柏特的机甲比沉重的军用机甲灵活许多,还自带许多便捷装置,配置不低,赫尔斯用着挺顺手,经过两次不停歇的迁跃过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着落点是营地上方,看起来人员损失挺惨重的,虫洞入口在相邻的雪原星上,但营地却已经被虫族重重围了起来,情况不容乐观,他们没完没了的抵御袭击的虫族,根本无暇去顾及雪原星上的虫洞,这鬼地方的迁跃门只能出不能进,没办法离开,而一但退开,其背后就近的三颗居民星球定当会失守,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然而不退,也只是等着营地的军火库被消耗殆尽,士兵精疲力竭,然后被破防的虫族一一杀死吞食。
雪原星的环境又过于极端,没办法长时间久留。
他们陷入僵地已经有些时日,前来支援的军队就像是给虫族送口粮,何况持续性的大规模人员输送造成迁跃门不稳定,下一批支援说不定会被迁跃门给传送到十万八千里外的星域。僵持着不是办法,打也打不过,更是找不到突破口,无奈之下剑走偏锋,哈德蒙尔试探着前往雪原星关闭虫洞,率先止住虫潮。
“上将是什么时候去的?”
“十二个小时之前。”
然而雪原星上的环境并不支持人类在上面待过五个小时,哪怕是再强健的人也不行。
赫尔斯闻罢立即翻身上了机甲,朝雪原星而去。
不算上前往雪原星路程的耗时,哈德蒙尔起码已经在那上面待了五个小时以上,待赫尔斯在雪原星降落时才发现虫潮涌出的速度似乎已经减小了很多,虫洞貌似已经消失了。
哈德蒙尔总是这样身先士卒的解决最危险的源头。
只可惜饶是机甲内的恒温系统也抗不过雪原星的恶劣环境,舱室里的温度在直线下降。如果哈德蒙尔真的因为什么事情而失落在雪原星里,那他再不找到他,对方就要嗝屁了。
根据营地的人给的虫洞位置,赫尔斯是在一处三米高的雪层下面探测到哈德蒙尔的生命痕迹的,他的机甲被完全覆盖,外壳已经冻在了一起,赫尔斯强行卸掉了他的机舱外壳,将人从里面拖出来,当时哈德蒙尔已经失去了意识,眼睫和眉毛上面凝了一层寒霜,手脚冰冷。
为了找出使虫洞坍塌的办法,他在雪原星里逗留了太久,机甲的运行受阻,无法离开这里。
赫尔斯全力调动自身的温度,一遍源源不断的向怀里的人传输热量,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向机甲奔去。
再晚一点,他的机甲表面也要凝成冰了。
他将机甲内外的温度一再调节,毫不停留的驾驶机甲朝既定轨迹而去,离开雪原星。
离开雪原星到达真空处,温度依旧冰冷,但是不如雪原星里那样极端,两个男人挤在同一个机舱里面手挨着手,赫尔斯触碰到他依旧冷到不像话的体温正在回暖,综合等级高的人拥有普通人难以企及的恢复能力,机舱内的温度在根据着哈德蒙尔身上的变化而一直在自行调节。
令人没想到的是,哈德蒙尔竟然在这几个小时的回程途中恢复了意识。而当他意识到自己正缩在别人的怀里,而且这个人还是赫尔斯时,他闭着眼沉默了很久,企图用装睡来蒙混过去。
赫尔斯的一句话打破了沉默:“上将的身体绷得这么紧,是在介意我触碰你吗?”
哈德蒙尔不语,这狭窄的机舱空间将他挤得只能缩起来,动作看起来显得很委屈。
然而当他察觉到赫尔斯往旁边退开的动作时,意识到这人并没有在开玩笑,而是很认真的在询问他。
这么小的地方当然退不到哪里去,何况赫尔斯还要分出心神操纵机甲。
哈德蒙尔道:“不用退,就这样,我没觉得介意。”
赫尔斯不再退了,在机甲的核能源耗尽前操纵机甲降落在营地附近,哈德蒙尔不自在的视线乱飞,瞥见他右手的手套,眉头开始不自觉的皱起来:“你受伤了?”
赫尔斯盯着屏面数据:“算不上。”
哈德蒙尔觉得这个答案不搭点,心里又涌上了点之前的憋闷:“不要敷衍我,没受伤又为什么戴手套?”
赫尔斯闲暇分心看了他一眼,有几分莫名其妙和不解:“上将不问我是怎么过来的,怎么就逮着我戴手套这一点不放。”
哈德蒙尔摸摸鼻子,顺势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雪原星,利德星球那边如何?”
赫尔斯哦了一声:“哦,我驾驶机甲过来的。”
哈德蒙尔:“……”
赫尔斯顿了顿,继续道:“利德星球没问题了,有利柏特公爵善后,他很乐意留在那里做这件事。”
某一瞬间哈德蒙尔心口跳了跳,大胆猜测:“所以你在利德星球的战事结束后立即赶来了这边,从营地里知道我在雪原星的消息后立马来找我?”
赫尔斯:“嗯。”
哈德蒙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舱室里的温度好像有点过高了,还有点热。
上将先生勉强维持着一身永不崩塌的高冷人设,在机甲落地后两人分开,赫尔斯舍弃了核能源耗尽的机甲前行,哈德蒙尔看了看那辆机甲,莫名感到一丝怅然若失。
营地的距离已经不算远,越接近虫族越多,赫尔斯提着刀把前行,一边切西瓜一边开出一条路,侧脸显得无情而冷峻,是哈德蒙尔鲜少见过的一面。
他心里一跳,忽然觉得这样的赫尔斯似乎离他很远,远到遥不可及。
然而这种距离感在下一秒时被打破,因为赫尔斯在切西瓜中途回头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走了,上将,别发呆。”
那一句话说得不重,甚至还轻得若有若无,宛如一句不经意的叮嘱,因为位置的变幻而显得像是在哈德蒙尔耳边压出来的,带着一点关切之意。
赫尔斯一刀劈开长满复眼的大西瓜,对方偷袭哈德蒙尔的路数被看破,顶着被切成两半的西瓜脑袋伸出长满吸盘的大触手不甘心的卷上来。
啪叽。
大触手被一刀两断。
赫尔斯拽着哈德蒙尔的手挑着路线在虫潮包围里狂奔,上将先生的手脚尚不灵活,感知系统没能完全恢复,只能尽量让自己不拖后腿。
然而人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的腿部因为长期的血液流通不畅而一直有种若有若无的脱力感,然后毫无防备的踩空了一脚,这一脚让他躲避虫族攻击的动作稍稍迟缓了一瞬,赫尔斯反应很快,提刀去格挡当空一击,然而虫族的另一条尾尖当空袭来,锐利的末端坚硬程度堪比钢铁,目标明确,瞄准的是哈德蒙尔的心脏。
锐器入体的声音乍然响起。
修长的尾巴被一刀砍断,虫族嘶鸣着收回尾巴,挥舞前肢上前,不久后就很安详的躺下来了,被肢解得整整齐齐。
哈德蒙尔整个人止不住的往下滑,盯着赫尔斯被贯穿的胸口满脑子嗡鸣。
方才电光火石间赫尔斯用自己的身体给他挡住了虫族的那一击。
现在他的胸口被整条尾巴尖穿出来一个洞口。
哈德蒙尔第一次感受到这样惊慌窒息的情绪,然后胆颤的眼睁睁看着赫尔斯抬手将贯穿自己的那条尾巴尖从胸腔里抽出来,随手扔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神色,对他说道:“走吧,快到营地了。”
哈德蒙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刻见了鬼的心情,但他的眼睛却一直没敢离开过赫尔斯的身体。
同时他也看见了他的伤口没有流过任何一滴血液。他的动作依旧如往日一般迅猛狠绝。他毫不留情的斩杀着面前的一切虫族,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有的只有一贯习以为常的麻木与漠然。
作者有话要说:大粗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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