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因为去办曲家的事而受伤的,虽然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大人曲办了什么事,却知此事非同寻常。
那么,熙平公主前来试探、永昭帝将会宣召,便是为了这不同寻常之事?
大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昏倒过去才一刻钟而已,醒来便要费心谋划。
这事,究竟是什么事?
汪印见到她眉头紧皱、眼神思索,想了想,便说道:“无须担心,这些事情,待本座从宫中回来了,便详细告诉你。”
这些事情,没有什么要瞒住小姑娘的。只是现在时间太紧迫,并不是详细诉说这些事情的时候。
说罢,他便看向了府医,下了一道指令:“待会皇令到来之时,你为本座金针封穴。”
府医脸色大变,却恭敬答道:“是,厂公。”
封伯及边上的郑七也变了脸色,同样什么都没有说。
见到这些人的神态,叶绥知道这“金针封穴”必不简单,眉头忍不住剧烈跳动。
她压住眉头,还是问了出来:“大人,什么是金针封穴?为何要这么做?”
这个时刻,她突然觉得,即使她活了两辈子,所知的事情还是太少了。
汪督主及缇事厂这些人,身上有太多她所不知道的东西。
前一世,她可以毫不在意,但这一辈子,因为汪督主,她无法不在意,她想知道,这些都是什么内容、是怎么回事。
金针封穴,让封伯和府医如临大敌,是什么东西?莫非会对大人不好?
府医和封伯等人没有回答,只看了看汪印,心中思忖着:主子(厂公)可会愿意让夫人知道这些?
叶绥既然问了,汪印便无意遮瞒什么,答道:“金针封穴,便是用金针封住身上的穴位。这会让本座行动自若,看起来像没有受伤一样,时间为一个时辰。”
“那么,对大人有何妨碍?”叶绥咬咬唇,这样问道。
如果是这么简单,封伯和府医等人,脸色不会惊变。
现在她只想知道,大人会因此受到什么损害。
汪印笑了笑,语气十分舒缓:“无他,只是痛了些,一个月之内无法运用真气罢了。”
他说得云淡风气,叶绥却心头大震。
痛了些……像汪督主这样的人都说痛,那么这金针封穴便不是一般都痛,绝对是一般人所不能承受的痛。
更重要的是,汪督主一个月之内不能运用真气。
叶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大人是缇事厂督主,他领着上千缇骑,替皇上办着明面上所不能显的种种事情,当中少不了的,便是大人自身武力的震慑。
一个月之内,大人不能动用真气,那么大人便与普通士兵无异,或许,只是稍强一点点。
也就是说,这一个月之内,大人会无所依仗。若是大人有敌人……或者有心人刺探,那么大人就是活在无处不在的危险当中。
这危险,还将会持续一个月。
就算大人手底下有上千缇骑、有暗卫,岂能时时刻刻都能堵住这些危险?再森严的戒备,总有漏洞可钻。
只要一个不慎,大人就会出事!
叶绥打了个冷颤,无法想象大人遇到危险时的情形。
不,现在大人已经受伤了,还不得不以金针封穴,以渡过接下来的危机。
然而,心头大震的叶绥没有想到,目前最危急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时间。
时间,汪印金针封穴,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若是这一个时辰过去,那么汪印便会浑身僵直,也会瞬间昏迷过去。
从城西的汪府到宫城,需要半个多时辰。从宫城进入紫宸殿,加上中途可能会有听候,便需要将近一刻钟,来回仍旧是两刻钟。
也就是说,汪印在紫宸殿停留的时间,只能极短极短,大概就是和皇上说几句话的时间。
可是,皇上既然宣召了汪印,不说别的,光是为了熙平公主直闯汪府一事,便会仔细劝勉一番。
汪印怎么可能只在皇上面前说了这几句话,便脱身离宫?
待想明白这一点,叶绥的神色也变了。
原来,封伯和府医神色惊变,不止是担心汪督主的身体,更是担心金针封穴,也难以避过这个危机。
这时,汪印淡淡笑了,看向叶绥的眼眸带着无法掩藏的温柔,道:“如此一来,怕要再次委屈小姑娘了。”
没错,再次委屈。
先前熙平公主的到来,已经让小姑娘委屈了。
如今为了这一个时辰,权宜之下,他不得不再次委屈小姑娘了。
随即,他神情变了变,眸中仍含着温柔,眉眼却满是慑人杀意。无妨,这些人欠小姑娘的,本座定会一一讨回来!
听罢汪印的话语,叶绥笑了笑,道:“大人,我何来的委屈呢?”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仍能感受到鲜血粘稠的感觉。大人以命相搏,她不过是做戏而已,怎么会委屈?
只要能帮到大人,她甘之如饴。
汪印细长眉眼凝视着什么,正想说些什么,门外已经响起了禀告:“厂公,紫宸殿的內侍来了,皇上有急召。”
此禀告一落,房间内瞬间便安静下来,叶绥的心高高地提了起来,封伯和府医沉默无言。
汪印的笑隐了下去,淡淡吩咐道:“开始吧。”
府医躬着身,恭敬回道:“是,厂公。夫人,您可需要回避一下?”
这最后一句话,当然是对着叶绥说的。
金针封穴虽然没有血腥,但这个过程到底说不上好,甚至有些残酷,府医担心夫人是否承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