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金妮的提点到此结束,芬顿相信这个聪明的姑娘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接下来的事情才是今晚聚集人群的重头戏,比起发放黄金或者是免收粮食,这件事才能带给他们最直接的感官体验。
放在法兰西属于要收费的表演节目。
一个又一个囚犯被白鹿堡军士押送到文艺广场中心,他们的体格健壮,但神情麻木又不解,同时又表现得桀骜不驯,一边走一边朝围观他们的人吐口水。
他们不知道自己马上要沦为被表演的对象。
等到这些人陆陆续续就位,最先控制不住情绪的居然是涵养很好的书记官小姐,如果不是芬顿拉住她,她早就冲上去了。
那群人,就是杀害了她最好几个朋友的烈狮境披甲步兵。
他们比金妮要更早来到白鹿堡,沿途杀了一路的他们甚至杀红了眼想要屠戮这些正在开垦土地的农夫。
显然那个时候他们完全想不到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东西。
白鹿堡经过这几个月的长足发展,职业士兵从原来的七十人飙增到了三百人,所有从迦图人手中生还的民兵都被编入其中,再加上倾注了菲利普骑士的心血,还有狮骑士的骨血。
所以这是一场完全不对称的战斗,芬顿甚至有闲心亲临前线指导了一回军事演习。步兵列阵往前压制作战空间,骑兵配合封锁战场收割逃兵,弓箭手占据高地持续放箭。
他需要尽快提高各个兵种之间配合的熟练度。
军士们的表现也让他非常满意,就像大人拿捏小孩儿一样轻轻松松。
大部分烈狮境披甲步兵当场死亡,这些人算是长河镇目前唯一,仅剩的二十个守军。
再过一会儿,长河镇将再次成为和巴黎一样不设防的城市。
当因喜悦四散的农夫重新聚集起来的时候,囚犯们满不在意。
当芬顿走动起来,到处询问有没有人认识他们的时候,囚犯们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
当人群躁动起来的时候,他们感受到了寒意。没法不感受到寒意,因为冰冷的刀锋就在他们脖子上架着。
芬顿走到了囚犯面前,却没有对他们说话,“我再问大家一遍,他们是谁?”
没有人说话。
芬顿再度提高了音量,“能不能有人告诉我,他们是谁?!”
人群中有了声音,但是那声音小到根本听不见。
还不够,他们的怒气还不够,心中的怒还没勾出来,他们还在畏惧着什么东西。
但肯定有人不怕,有的人已经怒到想要把阻拦她报仇的芬顿给一块揍了。
那个既是托又不是托的人现在站在人群里面,“他们是士兵,长河镇的兵!”
囚犯抬起头,这就是他们直到现在都有恃无恐的原因,他们认定芬顿不敢杀他们,顶多只是收拾一顿泄愤。
他们的确不算什么重要角色,但杀了他们就代表彻底与鲁道尔为敌,区区一座白鹿堡承受不起这种代价。
“他们原来是士兵吗?”芬顿做作地表现得疑惑不解,他随便指了指人群中的一个人,不是托,“你在白鹿堡见到的士兵是什么样子的?”
那个人随即一愣,憋了半天之后,说出了一个笼统的总结,“他们是好人。”
何止仅仅是好人的程度。
他的回答引起了所有人的思考,白鹿堡的军士从来没有向他们勒索过什么东西,也从来没有因为无聊就朝他们挥鞭子,他们在营地里巡逻不会和任何人说话,虽然看起来有点吓人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的家眷被骚扰过。
甚至他们居然真的有在驱逐强盗和劫匪,而不仅仅是做做样子。新来的人还听说他们以前在白鹿堡人手紧缺的时候帮领民修房子。
似乎......白鹿堡的军士就是这样的?
既然这样的军士才能称之为士兵,那那些跪在地上的囚犯...又算是什么?
看到不断有人在交头接耳,芬顿满脸感慨,自己从小时候开始种的种子,今天终于有了结果。
“保护你们安全的,让你们能够安安心心种田,能够不用每天担惊受怕的,会在你们有麻烦帮助你们的,才是士兵。”
“而抢走你们钱财,把你们辛苦耕种一年的粮食全部拿走,烧掉你们房屋,让你们无家可归的人,是强盗,是劫匪。哪怕他们来自长河镇,那也是来自长河镇的强盗劫匪!”
“现在,你们认识他们了吗?”
是的,他们是劫匪,是残害人命的恶魔,是让自己家破人亡的屠夫!他们才不是什么士兵!
怒气被调动起来,接下来就没芬顿什么事,舞台交给观众自行表演。
当有第一个人开口指认囚犯曾经坐下的累累暴行后,这个口子就收不住了,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这场讨伐中。
随着他们的行径被不断揭发,现场的情绪已经达到了不能不杀这群囚犯的地步。
民心可用。但芬顿打算再榨干这群囚犯的最后一点剩余价值。
人群在芬顿的要求下再度平息。
“我现在当然可以为大家杀死这群屠夫。但是明天呢,以后呢?如果从长河镇甚至从整个烈狮境都有这样的屠夫来了,仅凭我的军士,是杀不光他们的。”
“大家还是会死,死在这片你们刚刚开垦的土地上。就算侥幸没有死去,可潘德还会有第二个白鹿堡收留你们吗?”
不会...绝对不会。甚至他们之后最好最好的结局,就是成为其他贵族领地上的农奴。
“所以,你们要做的,就是拿起武器,从这群屠夫手里,保卫自己的土地!”
于欢呼声中,群情激奋。
看管囚犯的军士手起刀落,这群破灭了无数家庭的屠夫,也和他们曾经手刃过的村民一样,失去了头颅。
场面稍微有一点失控,受害者们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冲出军士的阻拦,不惜受罚也要对他们的尸身泄愤。
对于此,芬顿只是命令军士注意不要发生踩踏事故,堵不如疏,他们的情绪必须要得到释放。
虽然目前因为工作繁重,新来的难民没有出现什么安全事故,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一个家庭作为润滑,这群人绝对都因为什么琐碎小事爆发出巨大的矛盾。
在结束一整晚的表演后,书记官小姐找到了芬顿,“您之前的话语听起来就像是要与长河镇开战。”
“其实早就开战了,只是双方都没有撕破脸皮保持着最后的体面罢了。”
抢劫通往白鹿堡的商队,掠走白鹿堡重建至关重要的物资,这可不就是开战吗?
现在芬顿倒想看看,没有了狮骑士也没有了披甲步兵,鲁道尔究竟还能在附庸体系的束缚下玩出什么阴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