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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珠胎 3(1 / 1)

寅正时刻皇帝自然醒来,怀中温香软玉,一头幽香发丝轻盈的垂在枕边,雪白的肩头青红唇痕凌乱的一直蔓延到颈下,昨夜疯狂下锦被里还残留暧昧的气息,定柔面朝里侧身躺着,滑腻的后背与他火炉般的胸膛相贴,他的手臂环绕她腰身,两个肌肤相依相亲,皇帝心中挣扎着,万般不舍,终于明白那春宵苦短的恨,从前还鄙夷过古代的君王因为粉黛之物而不早朝,实实误国殃民,今也体会到个中滋味,不早朝情非得已,实是红颜太美!最终不得不起来,离开那个香暖的被窝,登上靴子,到衣架边披上玄色貂皮滚领烫金龙纹大氅,重新回来掀开帐幔,女子仍然那个姿势睡得香沉,睫毛在睑下淡淡的暗影,他俯身在她脸颊烙下一个吻,为她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开。

定柔睁开了眼睛,听到他关门和下楼阶的声音。

羽林卫已经集结准备好了马在等他,黎明前的黑暗最是一天寒意料峭,打头的侍卫执着宫灯,浓浓夜色中马蹄轰隆隆远去。

定柔睫毛湿濡,泪水悄无声息的顺着鼻梁滑落,一串串滚落。锦被中手掌抚摸平坦的小腹,对不起,他的孩子,今日母亲便要送你离开。若有来世,母亲为你为牛为马偿还。

也不知就那样躺了多久,窗外渐渐破晓,晨曦笼罩进房间每个角落,一缕金黄的光洒在窗纱上,几只麻雀落在瓦檐下,叽叽喳喳叫。她起身披衣,心中已有了主意。

待穿戴好,何嬷嬷端着盥洗的热水敲门,她打开门趁何嬷嬷放盆架的功夫收拾了被褥和床单,那锦被里的气味和床单上的污渍让她羞耻,因此不喜欢别人触碰这难堪,床单和今日要洗的衣服放在一起,被褥叠好拿出去晒,何嬷嬷忙不迭接过:“奴婢来吧,您洗漱罢。”

定柔还是自己将被褥抱出去,阳光还未铺到院子里,只好晒在楼栏上,何嬷嬷心知十一姑娘的习惯,只要皇上来她便不要别人碰她的被褥,虽已做了母亲骨子里还是羞涩的很,只好将竹竿交给定柔拍打。

“可儿醒了没?”

定柔进屋净面,何嬷嬷端着放澡豆和毛巾的托盘,道:“醒了,还没起,披着被子玩皇上给的小玩意儿呢,眼睛没睁开就要。”

定柔拭干净脸:“夜里没听见她哭。”

何嬷嬷喜孜孜道:“没哭,可听话呢,张嬷嬷搂着,也不认床也不认生,半夜出了一回小恭,嘟哝了句嫏娘1,又倒头睡沉了,刚才醒来也不闹,只嚷嚷要爹给的小动物。”

定柔心中气极,这个孩子跟所有人都自来熟,尤其跟皇帝,亲的比亲生还黏糊,却偏偏对她这个生母避之不及,气人不!

自己竟是这样亲情缘浅,不知肚里这个是什么样子?是可儿的小弟弟还是小妹妹?模样像谁……她咬咬牙不让自己再想下去。不能再拖下去了,拖一天她的不舍便多一分。

“姆妈,你用罢饭去趟市集,找个药铺帮我抓一贴药。”

何嬷嬷心里一咯噔:“姑娘要什么药?姑娘你病了吗?”

定柔坐在妆镜前篦着头发,也不敢看何嬷嬷。“嗯,今日来天葵了,不痛快,想是气血有些瘀滞不畅,开活血通络的,红花通经草之类的,银子在桌子上。”

从前在妙真观师傅医术高超,常常为观外那些贫苦的妇女义诊,记得有次一位流血不止的被抬来,观里所有人都跑去看热闹,她那时大概十二岁吧,觉得稀奇便也围观,只见师傅切脉说妊娠流产,费了好大功夫才保住妇女性命,待那妇女醒转师傅询问了几句,才知是采野菜误混食了芜花,师傅说芜花性凉有小毒,有通利血脉之效,胎气乃孕妇气血精气所结,凡破瘀通血之皆不可用,用之破胎流产,又列举了几样药材,她隐约记得其中有“红花、蒲黄、通经草……”

何嬷嬷额头冒出森森冷汗:“这些可全是凉药啊姑娘。”

定柔也没回头,只说:“无事,我只是月事不畅,酸痛的难受,你去抓来便是。”

何嬷嬷不敢违逆她只好拿起钱出门去。

因山路远定柔算着午饭前何嬷嬷能回来,谁知竟一去大半天,到未时午歇后才回来,安可和张嬷嬷在院子的石桌上摆弄小玩意,何嬷嬷一头汗,张嬷嬷忙给倒了一碗水。“去哪儿了这大半天,夫人可等你等心焦了。”何嬷嬷讪讪的笑:“给夫人抓了一剂补药。”张嬷嬷神情微征,上下打量着何嬷嬷,眼神如利刃,宫里出来的人大都养成了端庄自持,举手投足间自带三分高贵,气势上便压过了民间的,她语气不禁带了威严:“可莫给夫人乱吃药,夫人可是受着皇上的临幸的千金之躯,有一丝差池你我全家都没活口。”

何嬷嬷连连擦汗,卑躬道:“我醒的,我醒的……”

“怎么是丸药?”定柔从手里接过一个方正宝蓝色盒子,打开竟是蜡丸封的丸药。

何嬷嬷道:“这是清血逐瘀丸,里面就有熬制好了的红花和通经草,现在流行成药,这一丸可相当于三帖药的量。”

“是么?你没骗我?”何嬷嬷后背冒汗,这十一姑娘虽说心性单纯,可到底成年不及稚童好骗:“药铺里的坐堂大夫说,切不到脉原是不敢贸然开药的,此药药性霸道万不敢给成了婚妇人吃,恐万一有身就是堕胎之祸,是老身再三恳求这才通融,姑娘只食这一丸,下月月事便好了。”

定柔这下信了,神情低沉道:“好了,我晓得了,有劳姆妈,你带着可儿回慕容府吧,衣物包裹我已收拾好,你们即可启程回母亲身边,我算着天黑以前能到,以后……都不用再来,告诉母亲,女儿不孝。”

这是她能给孩子最好的退路,陆家是指望不上了,父母好歹是她的生身爹娘,可儿这几个月也和母亲有了感情,四哥哥也是仁义正直的,总不至于让孩子流落街头,只是,身为亲娘不能陪伴孩子长大,到底是一个极不称职的母亲,思及往事,竟从来只顾自己情志所向,怨不得孩子不跟她亲。

何嬷嬷暗暗擦擦额角的汗珠,果然如四夫人所说,一拿到药姑娘就会赶她走,即使药不对也追究不到头上。“姑娘,你这是交代后事吗?你……”何嬷嬷装着样子抹了抹眼角,奈何没泪。

定柔咬牙忍着不让泪水掉出来:“走罢。”

起身到外头,时间再耽误不得,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疾步走下楼阶,看到张嬷嬷抱着安可在石桌边操弄玩具,用尽毕生的狠心,唤孩子:“囡囡,随婆婆回外祖母那儿去!快些!”

安可待明白过来,立刻撇着嘴眼泪汪汪地,看着摆了满满一桌子小动物,万分不舍,定柔心头不忍,只好妥协,语调带了三分哽咽:“这些,你便带着吧,记住爹的恩情,长大了犬马相报!”

张嬷嬷诧异地望着定柔,满目审视,又斜睨了一眼一旁的何嬷嬷,何嬷嬷暗暗递了个眼色,这才放心,忙说道:“奴婢去唤侍卫套车,皇上说了,夫人若想散心,也可以出去走走,这几日山下几里外的地方,都布了暗卫岗哨,时刻警戒,无人敢害您。”

定柔心中直如沸汤煎熬,愧疚海深,这个男人,为何就对她这么好?

张嬷嬷抱着小女娃到山下去送,何嬷嬷拿着行礼亦步亦趋在后,目送她们背影远去后,定柔倚着门眼泪疯狂奔涌,腮边断了线珠子一般滴滴答答,仰眸望天,蓝天碧净,白云纯洁,勿怪天地不仁!

回到楼阁,坐在圆墩前打开蜡丸,又倾了一盏茶,最后抚摸小腹,抚摸了一遍又一遍,心痛如锥子剜,孩儿,对不起!母亲不该将你孕出来,母亲罪孽深重,母亲是个天底下最不会做母亲的女人,来世再找一个好的托生吧。

捏着药丸化在梅子青小盏中。

几次到嘴边,却没有喝下。

摸着小腹很久很久。

想着如何果断,真到了此刻,竟是身化齑粉也难舍。

张嬷嬷回来到灶上将煨着的燕窝拿下来,托盘端着送上来,推门只见定柔竟散了头发躺下了,她走进来问:“夫人,可是又不爽利了?”

定柔将被子盖在身上,心神疲惫至极,只道:“我只是想睡一会儿。”

张嬷嬷心知肚明,又晓知她的性格故不好点破。“午饭您又只用了几口,这个样子下去不行啊,身子撑不住的,皇上拿来的补品有很多,奴婢给您做了燕窝羹,您好歹进一些吧,再难受也得吃啊。”

定柔摇摇头转身躺下,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我不想吃,你下去吧,让我睡一会子。”

张嬷嬷只好悻悻离开,轻轻带上门。她委实理解不了这位女子的想法,能服侍皇帝是天底下女人的梦想,又被放在心尖子上,这更是几世烧香来的好福气,偏她不欢喜,反当累赘包袱,一路要死要活抵抗,身子都给了,心还别别扭扭不肯屈就,皇帝也是,偏生就要驯服她,真是一对怪人!

定柔这一躺竟真的寐了过去,迷糊中远远听到了马蹄轰隆隆飞踏,心知是他来了,终到了面对一切的时候,暗自咬了咬牙,让自己拿出毕生的狠心。

张嬷嬷笑盈盈迎在门口,皇帝下了马将马鞭丢给卫侍,张嬷嬷曲身敛衽:“陛下万福金安,今日来的早啊。”

皇帝抬步进门,四下没看到小女娃便觉诧异。“安可呢?”张嬷嬷低头垂目宫中的规矩不离身:“夫人让她回娘家太太那儿去了,何嬷嬷去送了。”

皇帝下意识地看向楼阁:“夫人还是不舒服吗?可用过药了?”说着急急就要上楼,张嬷嬷知道不告诉他不成了,忙拽住衣袍一角:“陛下,看样子夫人是不曾告知您了,夫人多日以来不思饮食,又人懒神倦,奴婢瞧着她是害了吃不得饭的病。”

皇帝心头骤然一紧,眉峰深蹙,满面担忧的神色:“肠胃着凉了么?命他们去山下农庄叫华医女上来。”昨晚晾着她了可能,以后不能那样发性了。

张嬷嬷轻咳两声:“我的陛下哟,您都大婚十来年了,皇子公主生了一谷堆儿,竟还不知这女人害了吃不得饭的病是何意。”看来是没操过这番心,宫里那么多颜色没一个放在心上的。

皇帝向来举一反三,目光惊疑的看着张嬷嬷:“你的意思是她......她......”略略有点明白了又不敢确信,是真的吗?她她她有了骨肉?

猛然间,心跳飞跃起来,张嬷嬷噙笑着点点头:“十有八九,夫人是生养过的,想是已经知道了,许是害羞没告诉陛下。”

皇帝心跳快窜出咽喉了,这惊喜像是天上劈头盖脸砸下来的,他一时竟有些受不住,不是梦吧?

有了这个孩子他以后的路岂不是好走多了?或许她会同意回宫,或许她会为了这孩子跟他堂堂正正在一起。

一刻也无法再等待!飞跳奔上楼梯,一步跨三阶,孩子气的样子不禁令张嬷嬷捂嘴笑。

定柔听到门被很突兀的推开,门板撞到墙角响声震荡,骇了一小跳,侧身转回头只见皇帝进来,脸上竟挂着从未有过的神情,眼底闪烁着炽热,她又回头脸朝里继续躺着,皇帝冲过来:“宝贝!你……”紧紧擭住她被子里的小手,感觉到他脉搏跳的极快,他语调激动又透着不敢置信:“你是不是?张嬷嬷说你……宝贝!快起来告诉我!”拨开锦被将心爱人儿扶起来,拉下双腿垂在床边将她摆布着端端正正坐好,蹲下身握着她暖暖的小手,傻孩子般直直瞧着她,高兴的难以自禁,手掌探上她小腹。他今日的外袍是月银色广绫泼墨箭竹家居服,领缘袖口疏疏几线绣着水波纹,腰系一条素带,衣袂潇洒,袖摆宽松,胸前和前摆的一从茂竹,枝干遒劲,亮节挺拔,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他便服的图案皆是竹,每次来见她都好像精心拾掇过的,他似乎很喜欢竹:“你有了?是不是?快告诉我!宝贝!快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1方言,外婆(m.看书小说)更新最快,小哥哥小姐姐记得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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