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鱼(1 / 1)

花无缺缓缓说:“我的两位姑姑确实吩咐我,一定要杀了叫江小鱼的人,但她们也没有限定我一定要现在杀了你。我现在有要事在身,决斗一事,不妨改日再来。”

说完,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邀月。

邀月毫无反应。

其实她失忆是真真切切的事实,可涉及到大姑姑失忆前动过大怒的事情,他总忍不住回头看看她。

会不会突然恢复记忆,当场勒令他杀死江小鱼。

为了保护江小鱼,铁姑娘曾经不顾自己女儿身的羞涩,当场将外衫脱了,月色下一身晶莹细腻的肌肤投入到自己的怀里。

因为误会花无缺杀了江小鱼,铁姑娘激愤之下,用匕首刺伤了他。

其实从小历练最严苛的训练,花无缺对疼的感知并没有那么敏感,但是那道伤口却时时作祟,让他永不能忘,自己有了朦胧好感,二十年生活里第一个产生了爱的感觉的女孩儿,她不爱自己。

非但不爱自己,还为了自己的仇人想要杀了自己。

邀月走到他身边,微微撩开蔽面的薄纱,用极轻微的声音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花无缺突然轻松地笑了。

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要杀死小鱼儿,虽然对方是铁心兰的爱人,可花无缺从内心深处并不想杀死他。

就像冥冥之中彼此有什么说不清的牵绊。

他问过自己和两位姑姑无数次,到底是为了什么。

现在邀月反而问他,是啊,为什么?

“如果你是移花宫的主人,你曾经对我下令,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杀死一个叫做江小鱼的人,你说这是为什么?如果我不愿从命,不想杀死他,那么我的行为会危及到移花宫的安危吗?”

江小鱼只看到白衣女子尖尖的下巴微微一露,然后她又放下薄纱,缓缓朝前走了一步,几乎是和自己面对面的站在一起。

对方隔着面纱正在观察自己。

江小鱼产生了鲜明的陌生感。

这个女子,乍一看身形纤长单弱,一袭白衣,和铁心兰一样。

但她身上传来幽幽淡淡的暗香,她掀起一角面纱时,那素手和手腕的颜色,和她的白衣无异。

铁心兰是个肤白貌美的女子,可她为了寻找父亲狂狮铁战,几乎常年不歇四处奔波,微有风尘之色,肌肤哪有这般洁白?

江小鱼突然出手,这一手用了他毕生的功力,目标却不过是眼前人的帷帽,那女子丝毫不动,帽子已经被他摘到手里。

面前女子宝髻松松挽就,黑发中插了一根宝光流离的凤钗,此外再无装饰。

她有一张标致的瓜子脸,肤色洁若霜雪,一双剔透清亮的眼眸正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

“你就是江小鱼?”

江小鱼一挺胸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正是一条滑溜溜的小鱼儿!”

她嘴角微微一翘,居然绕着他转了一圈,那双盈盈如水的眼波在他身上也绕了一圈。

看过后,她才转头,一双明眸凝在花无缺身上,说:“他应该是个练武的苗子,可惜根基打得不够牢,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武功说差也不差,可说好,离好也差得太远了。我如果是移花宫宫主,哪怕宫门口住了一万个江小鱼,也没所谓。”

江小鱼被她眼波绕着,原本心里怦怦直跳,一听她说完,顿时气坏了,跳着脚喊:“这位姑娘,你别仗着我不打女人就乱说话好吗?我和“好”字差的很远?那我索性做个堂堂正正的坏人咯!你赶紧过来让我扇十巴掌解解气!”

说着,气的把女子的帷帽扔到地上,狠狠跺了两脚泄愤。

她像是被吓着了,后退一步,花无缺将她挡在自己身后,不忘问:“那么,你觉得我有必要杀了他吗?”

女子摇头:“没必要。”

花无缺浓黑的剑眉微微一轩:“当真?若有一日,你恢复了,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邀月心里纳闷,这段日子,花无缺就带着她策马奔驰,几乎是随心所欲地走,马跑到了哪里,他们就在哪里住上几日。

他的态度也比前段日子微妙许多。

那种默默忍耐却想要躲避的神情,那种竭力强逼着自己靠近她却又厌弃的神情,通通都没有出现了。

今天他是怎么了?

她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我说没必要。我的话绝对不变。要不要盖章认证啊?”

花无缺愣了愣,居然问她:“怎么盖章?”

这法子还是她和上次住的客栈的店主儿子学的,那孩子今年八岁整了。

她无奈地皱皱眉,伸出手,示意花无缺和她双手交握,然后伸出大拇指对着抵住:“诺,这就是盖章了。绝不反悔,谁反悔谁是小狗儿。”

花无缺怔怔放下手,看了邀月一眼,别开脸,终于忍不住笑了。

江小鱼见过花无缺数面,此人宛如冰雪化作的冰公子,今日居然笑了,还笑得开怀,真是稀奇古怪。

江小鱼防备着,却被花无缺的话惊掉了下巴。

“江小鱼,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找你决斗了。”

江小鱼这下真成呆子了,他呆呆看了看花无缺,又去看他身后的女子,说:“花无缺,你就这么听这个女人的话?”

你把铁心兰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吗?

那铁心兰在哪里?

他忍了又忍,没把后两句说出来。

他万万没想到,花无缺居然干脆利落答了一个是字。

这个嘴巴恶毒的女人……江小鱼看了看她,她仿佛很讨厌日光,被太阳晒到就很不舒服,将自己整个人都挪到花无缺背后的阴影里。

江小鱼心中升起巨大的好奇心。

此时正是炎夏,她热得受不了,从宽袖里取了一柄素面缀长流苏的团扇出来扇了扇,花无缺便说:“晌午了,咱们就在这里用餐吧。”

他手指的就是小鱼儿和黑蜘蛛吃饭的店。

这店其实不算出色,店里男女混杂,也没有雅间,江小鱼看这女人弱质纤纤,不像是江湖中人,倒像是哪个官儿家里的千金小姐,还以为她会嫌弃,谁知道她连看都没看,点头就说好。

店主也探头探脑在看热闹,见花无缺说要进来吃饭,忙叫小二把马牵去后面喂草料黄豆,花无缺和邀月上了二楼,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

小二忙忙带着热毛巾过去,满脸殷勤问邀月,想吃点什么,若需要他可以给些推荐。

小鱼儿也回到自己席间座上,他侧目看着那一桌,只见那女子嫣然一笑,对花无缺说:“公子做主就好。”

原以为会让花无缺顺从的女子,必然倨傲无比,可她面容娇嫩,举止文雅,眉目清丽不可方物,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江小鱼和黑蜘蛛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酒吃着菜,眼睛却不住往她身上溜过去。

不一时,小二便把花无缺点的菜全端了上来,不外乎是几道时令菜,翡翠鱼滑、荷花慢炖猪骨、荔枝鸡块一类,还有一盘做得精致的水晶菌菇饺子,一盆火腿莼菜汤。

花无缺便执起筷子慢慢吃起来,那白衣女子却似并无胃口,只是略略挑了一筷子鱼肉吃了,便不想动筷。

小鱼儿心里偷笑,花无缺果然是不解风情,这样热的天气,那女子必然是没什么胃口,毕竟不是谁都和小鱼儿一样,随时随地都好胃口,一头牛都吃得下。

他叫了小二过来,吩咐两句,片刻后小二便送了几盘小食上来。

两盘送到了小鱼儿的桌上,黑蜘蛛原是满腹心事,看到这碟吃的,还是忍不住尝了尝。

另一盘自然是送给了那白衣女子。

食物送过去,花无缺自然先抬手拦住,问了店小二从何而来,小二直言是江小鱼那一桌送来的,他闻言只是略略侧目,那宛如精心雕刻的侧颜当真是俊美绝伦,小鱼儿心里腹诽,可惜我不是妙龄少女,才不会因为一个男人长得好看就心软咧。

白衣女子却好奇地望着盘中食物。

这是自然。

只因这是江南一带夏日极流行的消暑食物冰雪蜜果子,因冰块窖藏不易,故而卖价昂贵,吃得起的人却不多。

小鱼儿还是私下给了钱,让小二去隔壁酒楼买了来的。

只见宛如冰玉雕成的半透明盘子里,浅浅盛了一盘子冰水,那水中的冰块还在袅袅冒着寒气,因放了蜂蜜和牛乳,所以整盆冰水是乳白色的,其中又放了切成块的蜜瓜、樱桃、蜜桃、莲藕等蔬果,入口甘冽清甜。

那白衣女子看得眼馋,拿起瓷匙便挖了一块蜜瓜吃了。

味道显然很妙,她嘴里还没吃完,又盛了一匙蜜桃。

这女子表情实在生动,她并没有说过一个字,但从她满脸的满足神色,小鱼儿就知道她有多爱吃这个冰雪蜜果子。

她连连吃了五六口,还要下匙子,花无缺却伸手将冰盘给端开了。

“不能再吃了。”他低沉清冽的声音缓缓传来,小鱼儿冷笑,心说花无缺何时这样婆婆妈妈了?

邀月过去在绣玉谷中多年半辟谷,只饮花露,近日来四处奔波,饮食便随意了许多。

她又没了记忆,自然不记得自己过去常常辟谷,七八日只饮清水也是寻常,花无缺吃什么,她就跟着吃什么。

吃开了胃口后,便忌不住口,各种尝鲜。

前几日她吃了好几串香烤樟子肉,那肉质鲜美,刀工精细,切口处腌了许多外邦的调料,吃起来是又香又辣,满口流油。

结果晚上就开始闹肚子,疼得脸色惨白,连连呕吐。

今日只是略有好转。

花无缺前几日都给她点的清粥汤面,她一看就没胃口,喝一两口算数。

今日只得点了更多的菜,邀月却觉得这江南菜馆做的菜,味道偏淡,不如那香烤獐子肉吃得劲道过瘾。

花无缺刚把冰盘端到一旁,她便出手迅捷捞了一颗樱桃和冰块塞进嘴里,又去挖蜜瓜。

花无缺背对着小鱼儿坐,此刻小鱼儿看不到他的神色如何,却听到他极无奈说:“你怎么还偷吃呢?”

那白衣女子咬了咬嘴唇,说:“我吃得还不够光明正大吗?”

见她还想吃冰食,花无缺索性站起身,他身材修长远胜过常人,长身玉立,那女子也跟着站起来,跳了两下,却够不着他的手了。

店小二站在一旁,看得是窃笑不已,此时忙上前,花无缺把剩下一半的冰盘递给他,让他赶紧拿走。那女子眼巴巴看着店小二的身影从楼梯消失,一脸怅然若失。

小鱼儿一旁冷眼看着,突然心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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