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一下要不要和一个小自己十岁小朋友谈个恋爱。
考虑一下要不要和自己谈个恋爱。
谈个恋爱。
方颉觉得自己估计是在外面吹风吹得太狠了，从小区门口回家这段路上，脑子一直是晕的。
大清早已经有人出来运动遛狗了，一群老大爷正在中心广场打太极，身体真不错。斜对面几个大妈一边跳广场舞一边大声聊家长里短的八卦，嗓门真洪亮。旁边一堆金毛二哈泰迪在草坪上打滚，长得真可爱……
总之，世界真美好啊。
等进了家门，汤圆正围着猫粮盆打转。方颉给它倒了猫粮，又给对方拆了个猫罐头，把汤圆激动得喵喵叫，把头埋进盆里苦吃。
方颉蹲在旁边看它吃东西，顺手摸了摸猫脑袋。
“通知你个事。”方颉说。“你两个爸爸估计要谈恋爱了。”
汤圆一心只有罐头，对方颉的话充耳不闻。方颉摸了摸它的脑袋。“虽然他说要考虑一下，但是这样就挺好了，真的。”
不管怎么样，江知津谈恋爱这个选项里出现过方颉……
方颉笑了笑。
这已经算挺不错了。
江知津刚到雲七的时候门还是锁着的，他拿了钥匙把门打开，刚进去了两步，就看见顾巡顶着一头乱发从楼上探出头。
“……这么早。”顾巡估计也有点懵。“我还以为进贼了呢。”
“哪的贼早上八点偷东西啊。”江知津看了他一眼。“昨晚你在这睡的？”
“啊，懒得回去了。”顾巡头发挺长，他随手抓了两把，用皮筋扎了起来，走到江知津面前。
“这几天生意挺不错的，有好几批酒没库存了，你——”
顾巡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他盯着江知津看了一会儿，忍着笑意问：“诶，你这嘴怎么回事？”
江知津进来的时候没戴口罩，嘴唇上的伤明晃晃的，非常抢眼。
“狗咬的。”江知津说。
“那只狗正读高三吧。”顾巡乐得不行，“真牛啊，你没揍人小孩儿吧。”
“没有。”江知津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了两口，又放在吧台上。
“诶说真的，我真的觉得方颉挺不错的。反正你也单身这么久了，不如考虑一下。”
方颉确实很不错。
虽然总说方颉是酷哥，但是江知津清楚，对方的性格非常好，懂事，会照顾人，成熟程度超出同龄人一大截，该牛逼的时候牛逼该谦逊的时候谦逊，面对一些事的时候很能担责任。
抛去性格因素不谈，小孩儿长得也很漂亮，一米八几，身材不错，一张脸能迷倒不少小姑娘。
别的不说，昨天晚上方颉凑下来亲自己的时候，那张脸确实是……让江知津没有立刻把人踹开的原因之一。
加上平时的相处，两个人聊天、拥抱、打游戏，生病时的照顾……江知津很难说自己有些时候对方颉没有动过心。
特别是昨晚方颉膝盖抵在自己身下，俯身吻自己的时候，江知津甚至觉得自己有一个瞬间……几乎要起反应了。
但是动心和恋爱，中间还有很多问题，两个人之间的或者关于其他人的。比如方颉的高考，比如这段感情到底能保持多久，或者比如要怎么说周龄才能不把自己当成诱拐未成年的变态。
但是今天在车上，方颉跟自己说“对不起”的时候，江知津无可避免的心软了。
十八岁的小男孩儿不应该因为喜欢一个人而道歉，他不想让方颉觉得喜欢一个人是做错了事。所以他和方颉说要有一段考虑时间，不只是给自己，还给方颉。
如果方颉真的不是一时冲动，不是没搞清楚自己感情，不是没体验过和男人谈恋爱想试试，那就……谈个恋爱。
江知津想到这儿没忍住笑了一下。
还挺纯情的，搞得跟早恋一样。
哦，方颉确实是早恋，自己这都快属于黄昏恋了……江知津叹了口气，这差距。
自从那次江知津说了要考虑之后，两个人之间基本就没有再提过这个话题。虽然方颉挺想知道江知津的考虑到底考虑到什么程度了……但对方不说，他也不会问。
说好的给一段时间考虑，他不想催促对方，顺其自然。
12月24是平安夜。虽然已经是高三了，但不得不承认所有节日对于学生都有吸引力，特别是这种互送礼物的，有点浪漫与暧昧的洋节。
学生之间流行互送苹果，寓意平安夜的平安，虽然方颉一直觉得耶稣应该不懂中国的谐音梗……但不妨碍他还是收到了非常多的苹果。
非常朴素毫无包装那个是徐航送的，让他直接吃。用塑料彩纸包起来的那个是陈瑶送的，用了粉色小纸盒装起来还系了蝴蝶结的是蒋馨欣送的。还有更多的是方颉不知道是谁送的，通常他出趟教室回来，桌子上都会多几个包得五彩斑斓的苹果。
这些苹果下面一般还会压着一封信。
方颉没有立刻扔垃圾桶，这是基本尊重。但他也没有拆开，一股脑塞进了书包，准备带回去一起处理。
旁边的徐航还有其他男生一脸羡慕地盯着方颉手里的一叠信。
“同桌，你今天收的情书抵我一年的量了，这就是帅哥的力量吗？”
一群人酸得要死不活，还保持着旺盛的八卦欲。其中一个男生道：“方颉，你怎么不拆啊，就不好奇里面写了什么吗，拆开一起看看。”
“不好奇。”方颉一边说话一边飞快做了一篇阅读理解，“不打算拆。”
“你不看拆给我们看看呗。”那个男生不依不饶地笑道。
方颉停下笔看了一眼对方，语气毫无波动。
“这里面有你的信？”
言下之意，不是你的信，为什么要拆给你看。
那个男生一脸讪讪，转头回到了座位上。
本来这件事对于方颉来说就是个一分钟不到的插曲，到了下午，他基本已经忘了这件事。
中午午休结束，方颉顺便去了个楼下的厕所，徐航刚好也要去，勾上方颉肩膀就下了楼。
厕所是隔间，挺大。洗手台在厕所外面的位置，需要出了厕所才能看到。但里外又没有门，所以厕所里的声音只要稍微大了点，外面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比如现在，方颉上完厕所正在洗手，里面就不断有对话声传出来。
“那个方颉装什么逼啊，情书收得多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是上午那个要看情书的男生。
一旁的徐航愣了一下，立刻就要往里冲。方颉拦住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打开水开始洗手。
“他不是一直这样吗，装逼，以为自己成绩好就了不起。”
这个声音有点低，充满轻蔑，辨识性很高，方颉立刻听出来了——是谭卓。
“外班那群给他送情书的女的也有毛病，真以为他是什么好货色。”上午那个男生答。
方颉关了水，抽了张纸擦手，示意一旁的徐航回教室了。
徐航错愕地看着方颉，估计是不明白对方怎么这么淡定，却还是一脸忿忿不平的跟着方颉一起往外面走。
其实方颉真的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毕竟就那么几句来回说，骂得没什么新意，况且这种背后说人小话的事在他认知里只存在于小学，高中了还这样那就属于需要测智力的水平了，没什么计较的必要。
就在方颉准备踏出门外的那一刻，谭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别说外班，我们班女的不也一样，蒋馨欣天天和他眉来眼去，物理竞赛的时候大半夜还待在一起，谁两个人知道在房间里搞什么。”
“卧槽哈哈哈，真的假的——”
下一秒，徐航就看见方颉转身重新进了厕所。
谭卓刚上完厕所，正和旁边的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抬头就看见迎面而来的方颉。他心里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一脚踹翻再地。
方颉这一脚毫不留情，谭卓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旁边那个男生紧慌失措，想要上来帮忙，方颉转头指了指他。
“站那儿别动，否则下一个就是你。”
对方愣了一下没敢动，徐航赶紧冲上去把他拉住。
方颉接着转头看着地上的谭卓，对方还没爬起来，眼镜已经摔在了一旁。厕所刚拖过，地上全是混着消毒液的水迹，谭卓衣服也湿了，看起来狼狈不堪。他仰头一脸惊恐地看着方颉，声音尖利：“你干什么！这是学校！我要告诉老师——”
话没说完，方颉直接一拳砸在了对方脸上。
谭卓涕泪横流，这次是真的半趴在地上不敢说话了。方颉蹲下身拽住对方的衣领，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早说要抽你，你没忘吧？”
谭卓抖了抖，没敢出声，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你背后骂骂我，我一般都可以装作没听见。毕竟背后说小话这种智力超过十岁就干不出来的事，也就只有你这么乐此不疲了。”
方颉一停，稍微又向地上的人靠近了一点，注视着对方，语气冰冷。
“但是拿别人，特别是拿女孩子造些不干不净恶心人的谣，别再让我听到一次，否则就不止今天这样了，听懂没？”
方颉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冷静，好像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直到看到谭卓慌乱地点了点头，方颉才放开他，起身出了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