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欣馨飞快地点点头，立刻转身往教学楼跑去。后面的陈瑶一脸懵，大喊道：“喂，你干嘛呢？”
“回趟教室。”蒋欣馨转身冲她一挥手，“马上回来。”
这个时候刚下了午休，还没到要进考场的时间。住校的大部分忙里偷闲回了宿舍休息，走读的有些在教室睡午觉，有些在复习备考。
蒋欣馨跑到教室门口，差点撞上出门的方颉。
方颉稍微后退了一步，避免撞到对方。蒋欣馨也吓了一跳，按着门停住脚，抬头看着方颉道：“方颉，我有事找你。”
方颉闻言低头和面前的女生对视，问“怎么了？”
蒋欣馨跑得有点急，换了两口气压住了喘息，才低声道：“你……出来一下。”
教室里零星几个人，他们声音又小，没人在意这边的对话。只有方颉和蒋欣馨并肩往外走的时候，原本坐在位置上低头刷题的谭卓抬头看了一眼。
直到两人背影消失，谭卓才重新低下头。他脸色阴沉，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重重在自己的试卷上画了一条，直接划破了整张试卷。
蒋欣馨带着方颉走到楼道没人的角落才停了下来。方颉看着蒋欣馨问：“有事吗？”
“……有。”
其实蒋欣馨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了，但到了这个时候，她只能犹豫着开口。
“刚才我和瑶瑶去学校门口等外卖，刚好有个女的来找你，说是你阿姨。”
下一秒，她看见方颉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蒋欣馨被吓了一跳，剩下的话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但方颉已经开口问：“然后呢？她说了什么？”
“她……说你弟弟生病了，她来找你，问你在不在这个学校……”蒋欣馨低声道，“我觉得怪怪的，如果是你阿姨，不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我就先让门卫等一会儿，先偷偷来问问你。”
片刻之后，蒋欣馨听见方颉说了句“谢谢。”
“我不认识她。”方颉语气生硬，“也没有弟弟。”
“……哦哦。”蒋欣馨点点头，什么都没问，只道：“那现在怎么办，要我去和门卫说一声吗？”
方颉没说话，片刻后轻轻吐了口气，然后看着蒋欣馨道：“你说没用，我想想办法。”
说完，他看着蒋欣馨，又郑重其事地说了一遍“谢谢。”
蒋欣馨脸有些红了，赶紧摆手示意没关系：“没事没事，我就是碰巧看到，过来和你说一声。”
方颉问：“你还回门口吗？”
蒋欣馨立刻答：“回，瑶瑶还在门口等我呢。”
“待会儿我可能会给你打个电话。”
蒋欣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立刻点点头：“好。”
方颉这时候才发觉，蒋欣馨看起来有点紧张，可能是被自己吓到了。意识到这点，方颉面色缓和下来，甚至对着蒋欣馨笑了一下。
“没事，你回去吧。”
蒋欣馨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回头对着方颉低声道：“这件事我和瑶瑶都不会往外说的，你放心。”
方颉愣了一下，对着蒋欣馨点点头，对方冲方颉一笑，转身下了楼。
方颉立刻开了手机，先给唐易打了个电话。大概是在午休，唐易隔了一会儿才接通电话，语气里还有些睡意。
“上学时间给你班主任打电话，炫耀你带手机了是吧方颉同——”
方颉没等他讲完直接开口：“唐老师，帮我个忙。”
他说话很快，紧迫感显而易见。唐易的语气也立刻变了。
“怎么了？”
“学校门口有人找我，女的，是个疯子。麻烦你打电话给门卫，让他说学校里没我这个人。”
他顿了顿：“转学前我理综考零分就是因为她，以后再和你解释。”
唐易没多问，立刻答：“行，知道了。”
挂了电话，方颉在原地等了几分钟，估计唐易已经打了电话，方颉又给蒋欣馨打了一个。
接通电话，方颉问：“她还在吗？”
“在。”蒋欣馨把手机藏在袖口，眼睛看着门口的方向小声说话。
“刚才门卫和她说学校里没这个人，但是她没走，现在在门口的花台坐着呢。”
方颉猜到了。
直觉告诉方颉，就算门卫和翟菀说了学校没有这个人，对方也不会放弃的。按照她的个性，大概会在学校门口等着，等所有学生放学，自己挨个看一遍，确认一遍，保证这所学校近两千人里，没有一个方颉。
像个疯子。
那个时候翟菀如果看到自己，那在潮城七中的事没准能当着绍江一中全体师生的面再来一遍。
“知道了，不用管她了。”方颉吐了口气，“谢谢。”
等挂了电话，方颉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给江知津打了电话。
电话刚播出去，江知津几乎是秒接。
“在学校玩手机是吧学霸？”
江知津语气挺欠，却带着一点笑意。这种时候，方颉听到他说话居然还忍不住笑了一下。
江知津接着问：“怎么了？”
隔了一会儿，方颉才低声道：“那个女的来找我了。”
江知津反应了一秒，立刻知道了方颉说的是谁。
他正准备出门去酒吧，已经走到了客厅门口，闻言立刻停了下来，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在哪儿？你学校？突然来的吗？”
“嗯……”方颉迟疑了一下，“前几天给我发了电话发了短信，今天来的学校。”
怪不得。
江知津无意识地皱起眉：“跟你说了什么？”
“挺多的，道歉，让我救救她儿子……”方颉闭了闭眼。“还给我发了几张她儿子的照片。”
我、操。
一股怒气油然而生，江知津深吸了一口气把怒火压了又压，声音听起来依旧很冷静：“照片发给我，然后删了。她见到你了吗？”
“没有，门卫和她说学校里没这个人，但是她没走。”
“还在学校门口是吗？”江知津拉开门。“我立刻过来。”
“你——”方颉犹豫了一下，没再说话。
他真的非常、非常、非常不希望江知津掺合到这一堆破事里面来，这些事本来跟他无关，却总是因为自己不得不直面一堆麻烦。
这种感觉比方颉自己去面对的时候还要焦躁一万倍。
“我已经出门了。”
江知津知道方颉心里在想什么，语气不紧不慢。
“成年人的事由成年人来解决，未成年高中生给我好好待在学校里学习，懂了吗？”
“我就差十几天——”方颉叹了口气，放弃了辩论，对着天傻乐了一会儿，突然道：“我出来和你一起见她。”
随便吧，别人怎么看无所谓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见翟菀也行看对方哭或者闹或者发疯也行，反正还有江知津。
有、江、知、津。
这几个字好像就是勇气的代名词。
“放屁。”电话那头江知津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他应该是已经到车里了，说话声音离得有点远但还是挺清晰。
“你下午没课？”
“有个考试。”
“那就好好考试。”江知津毫不迟疑。“放学前敢让我看到你出校门我就打断你的腿，不信你试试。”
真凶啊，江哥。
“你一个人找她，我不太放心。”
江知津没忍住叹了口气：“不放心什么，怕她打我吗？”
“……不是。”方颉笑了笑，“毕竟是来找我的，我只是觉得，责任不该你承担。”
江知津是整件事里无辜的。
“那也不该你承担，你该承担的只有待会儿的考试——要是从第一掉下来了下次的家长会我绝对不会再来了，求我都没用。”
江知津边说边叹气：“未成年能别思考那么多吗，能给成年人一点解决问题的空间吗？”
明知道那头的江知津看不见，方颉还是握着电话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就有些热。
“行了。”那头的江知津也笑了，“挂了吧，有我呢。”
有我呢。
方颉，你有江知津呢。
方颉右手握着电话，左手飞快地抬起捂住了眼睛，片刻之后才轻声回了一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