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渠在那一刻剑气凝聚在刃尖,眼看着要刺了过去,他又犹豫了一下。
这一剑可能把整座寺庙都毁了,徒弟和他离得那么近,必然能发现他的身份。
而且若是破了压制修为的禁制,四峰大选后面的比赛他也不用参加了。
就这么犹豫的一会儿,他收了刃风,改成平平无奇的一道剑气扫过去。
这种程度的剑气根本碰不到殷长灵,殷长灵在原地一动未动,剑刃顺着穿了过去,只割裂了空气。
殷长灵伸手一挥,将沈风渠整个人带了过来,雪白的剑刃到他手里,长剑抵在了沈风渠脖颈边缘。
“不用徒劳挣扎了。”
殷长灵枯瘦的指尖微动,在他雪白的脖颈间擦出来一道血红的长痕。
长剑擦过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沈风渠被禁锢住,身形再次不能动弹了。
殷长灵伸手撤了面前的结界,让对面的两人能够看清他如今的情景。
“不是想出去吗?他们两个人只能出去一个,另一个你要亲手杀了。”
楚临渊神情微动,目光落在殷长灵挟持沈风渠的剑刃上,被束缚在身后的冷白手指用力攥在了一起。
“小矮子,谁让你乱跑的?”薛长枝啧了一声,面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样,看都未看殷长灵一眼。
方才殷长灵的话他们两个人都听到了的,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沈风渠身上。
殷长灵把长剑又往前送了几分,鲜血顺着落在衣领子上,威胁他道,“快选。”
“我选了又有何用,这秘境里是你做主,谁知道你说话算不算的数?”
殷长灵嗤了一声,“你是在质疑本尊?”
沈风渠的脖子更疼了,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一直在往下流,他看向白莲花,发现白莲花一直在看着他。
那双琉璃珠似的眼珠十分深沉,他莫名读懂了里面的情绪。
白莲花让他选薛长枝。
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殷长灵到底会如何还不知晓,他不会选白莲花让白莲花去涉险的。
薛长枝面上似笑非笑,“小矮子,你不会是想选我吧?”
面上虽然带着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他点漆一般的眼眸映着沈风渠,一字一句道,“你要是敢选我,等出去了,我一定弄死你。”
长剑在眼底倒映出来银光,沈风渠心想小魔头挺会威胁,爷不吃你这一套。
他伸手抬起来指向薛长枝,开口道,“选他。”
殷长灵,“确定了吗?”
沈风渠,“确定了。”
殷长灵说了个“好”,伸手一挥,柱子上的薛长枝便消失不见了。
消失的前一刻,薛长枝直勾勾的看着沈风渠,眼神里明晃晃的映着几个字。
:你给我等着。
沈风渠,“……”等着就等着,出去了再说。
“留下来的一个,你要亲手杀了,”殷长灵把雪白的长剑放进他掌中,“斩除邪崇之物,本就是你的职责。”
殷长灵在他身后轻轻推了一把,“去吧。”
声音空荡而幽远,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话是对着沈风渠说的,却又像是在劝服自己。
当年他杀了自己的徒弟,也是因为对方与妖界之主勾结,并非是他的过错。
沈风渠手里握着月照剑,剑刃上面还有残留的深红血迹,深红的血顺着刃尖滴落在地上。
“啪嗒”一声,在安静的周围格外明显。
他抹了一把脖子,一步步地朝着白莲花走近,等到了白莲花面前,停下来脚步。
楚临渊看着他,挣脱掉了束缚在手腕上的绳子,身后深紫色的长鞭在手腕上缠了一圈儿。
“动手吧。”他说。
沈风渠握紧了剑柄,轻声道,“师兄……我从来不觉得你是邪崇。”
他话音落了,唇齿之间念了一道诀,手里的长剑“咻”地一下从手里脱离,以不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在空中翻转,朝着身后的殷长灵刺了过去。
沈风渠趁机扑过去去要去帮白莲花解绳子,摸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绳子解开了。
“走!”沈风渠不敢回头去看,拉着楚临渊的手腕往寺庙外跑。
殷长灵看着朝他过来的长剑,以及两人逃走的身影,轻声“呵”了一声。他在秘境里能够运用瞬身之术,在剑刃碰到他的瞬间移形换影,等剑过去的时候再回到原来的位置。
所以这把剑根本就碰不到他。
他指尖微动,心里起了杀心,既然违抗他……那就成全他们一起去死。
正要追过去,他身形蓦地一僵,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他低头在身上看到了一条深紫色的长鞭。
长鞭不知道什么时候卷上来的,无声无息,他居然没有注意到。
下一秒,雪白的长剑迎面刺了过来,“噗呲”一声,插进了他的胸口。
胸口处传来久违的疼痛感,有温热的鲜血流了下来。
殷长灵伸手拔掉了长剑,长剑从血肉里出来,枯瘦的指尖溢出来深红的血,他面具下的一双眼眸深不见底。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捏着银白色长剑的手松开,长剑直直地又回去了。
月照剑割裂空气而来,沈风渠感觉面前破庙的门明明近在眼前,但是他们似乎怎么也出不去,没等他想明白,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道劲风。
身边的人停了下来,他听到了一声闷哼,似乎有温热的血溅在他的脸上,白莲花的肩膀上浸了一片深红。
“师兄——”沈风渠看的眼皮子直跳,这剑是冲着他来的,若不是白莲花替他挡了,说不定会直接贯穿他的后心。
他扶着楚临渊,心里一片着急,眼角瞥到旁边似乎有道人影朝他们看过来,他过去,躲在一道暗墙后面的,正是叶景。
“师兄,我先带你过去。”
破庙他们可能出不去了,如今不如先信叶景一回。
叶景看起来离他们很近,沈风渠一直朝着叶景的方向跑,他心里跳个不停,小心翼翼地扶着楚临渊,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叶景那里。
他们两人也跟着到了暗墙后面,沈风渠侧身的时候看了一眼,发现殷长灵在原地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血。
殷长灵把身上的深紫色长鞭扯下来,上面的倒刺扎进皮肉里,他正要将长鞭整条捏碎,手里的长鞭却凭空消失了。
紧接着,心口一道气血上涌,嗓间堵满了血腥气息,他吐出来一口黑血来。
他的目光落在掌间的黑血上……一点点的揉碎了。
倒是小看那邪崇了。
…
沈风渠对待叶景也是有些戒备,他分了一道神在叶景那边,想着殷长灵一时半会儿应当追不上了,捏了一道治愈术给白莲花治伤。
白莲花身上好几处伤,脸色很白,看着他心情却似乎很不错。
“你方才帮我挡干什么?拉着我躲开就是了,还非要逞能,嫌伤的不够重?”
沈风渠嘴上虽然在责怪他,手上动作却忍不住放轻了,修为有限治愈术效果也并不好,他勉强帮白莲花止住了血。
想起来白锦夜之前给他的药管用的很,他从储物戒里拿出来,把药粉都洒在了楚临渊的肩膀上。
楚临渊握着他的手腕,认真道,“你能选我,我很高兴。”
“为你挡,也是下意识的反应。”
沈风渠对上他的眼底,被里面酿着的情绪灼了一下,又开始感觉到有些不自在了。
总感觉白莲花最近有些不对劲。
叶景看着这两人的气氛越来越怪异,见他肩膀上的伤应当差不多了,开口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一会儿可能就会追上来,你们有话一会儿再说,我先带你们出去。”
他们如今只能先跟着叶景了,沈风渠看了眼楚临渊的胳膊,主动扶着人跟在叶景的身后。
叶景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带着他们弯弯绕绕,从破庙里的暗道里走出一条小路,沿着小路带着他们出去了。
出去后到了一座院子前,叶景停了下来,看了他们一眼,面上微微歉意道,“我可以带你们先在这边躲一会儿,但是……希望你们等会儿不会被吓到。”
他说着打开了门。
沈风渠顺着看过去,在院子里看到了一名人首蛇尾的男人。
男人长的俊秀,但是看起来病怏怏的,黑色碗口粗的蛇尾盘旋在院子里,双目看起来似乎有些无神,但是听到动静的时候迅速转过了头,看着叶景的眼神亮了起来。
沈风渠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黑影,蛇妖就朝着叶景扑了过来,趴在叶景身上撕开他的衣服开始啃他的肩膀。
是真的啃,血肉模糊的那种。
沈风渠看的眼皮子直跳,一只冷白的手从后面伸了过来,然后他的眼睛就被身后的人捂住了。
少年冷淡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不要看。”
耳边能听到牙齿碾磨肉块儿的声音,沈风渠失去视觉,背后微微靠在少年的身上,鼻尖似乎还有身后的人身上混合着血腥味儿的冷香。
一直等到声音停止了,楚临渊的手才收回去。
蛇妖男子嘴边还沾着血迹,眼眸里逐渐清醒起来,他水蛇一样无骨的缠在叶景身上,紧紧的抱着人,面上带着心疼和愧疚,眼角红红的。
叶景脸色苍白宛如纸,衣衫被染红了一大片,上面的血肉一点点的又愈合了,他轻轻摸了摸蛇妖男子的脑袋,把人带进了怀里,带着安抚的意味。
“漱玄,把嘴擦擦,先起来。”
名唤漱玄的蛇妖闻言从他身上依依不舍的起来,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这才注意到沈风渠和楚临渊,眼眸微微睁大,“咻”地一下躲在了叶景身后。
沈风渠,“……”到底是谁比较可怕?
叶景面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意,对他们二人道,“他性子就是这样,两位公子不必介怀。”
“他这是……怎么回事?”沈风渠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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