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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ss一夜莺啼燕语,帐中隐忍柔媚的嘤啼声直至夜半方歇。谢窈身子酸软,精疲力尽,这一觉足足睡到了次日辰时。
案头的灯烛已然烧到了尽头,烛泪蜿蜒,若白龙攀华表,布满了整个灯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情潮味道,黄花梨的脚踏上凌乱地散着几件衣物。榻上,谢窈一直睡得很不安稳,一瞬是和丈夫泛舟在建康碧叶接天的燕雀湖,过人高的莲花勾落了她髻上的金步摇;一瞬又是红光耀目的洞房花烛,他柔情依依地握着她手许诺
她有些沉浸在这经年的前尘旧梦里,不愿醒来,直至一道对话低低地在耳边响起:“大王,寿春又有羽书过来了。”
“放下吧。”
谢窈倏地从梦中惊醒。
梦中的红莲碧叶洞房喜烛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穹顶绘着的北斗七星。谢窈有片刻的怔懵,望着穹顶发呆。耳畔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醒了”
是昨夜的那个男人。
他已醒了,正以手支颐、好整以暇地瞧她,目光冷凝如霜,也不知醒了多久、在想些什么。
方才进来送信的小兵已退了出去,榻边的红木桌案头正放着那封才送来的羽书。
谢窈怔怔望了羽书一会儿,察觉他视线,只轻轻点头便颓然闭上了眼睛。昨夜她实在被折腾得有些狠,这会儿犹是不想起。何况两人的关系属实尴尬,她不知要如何应付他,更不愿曲意逢迎。
她甚至想,若能一直沉浸在那个梦里便好了哪怕她并不愿意原谅丈夫,可只有在梦里,她仍是冰清玉洁的谢氏十二娘,而非出卖自己身体、在敌人身下屈意承欢的的弃妇
不过,陆衡之这会儿送过来是说什么呢是问他对自己可还满意而这胡人得了自己,又真会退兵么
犹自出神,雪腕却被他攥住,轻轻一拉,谢窈便落入个火热的怀抱。盈盈饱满毫无束缚地贴着他手臂,如湖水驮着皎白的月光,轻盈起伏。
二人实在挨得太近,脸贴脸,鼻贴鼻,男子周身浓郁的木樨香强势地侵袭上来,令她一瞬忆起了昨夜的那些酸楚,芙颊艳色倏地褪作苍白。
“梦见什么了”
他兴致似是很好的样子,宽厚温暖的大掌轻柔地扣着她后腰。谢窈惊魂未定,察觉他低头欲吻,微微侧脸避过了。
“只是梦见少年时的事罢了,让大王见笑。”她道,面色渐渐恢复了过来。
斛律骁也未恼,手掌在她白皙的后背细细轻抚了片刻,问:“梦见了陆衡之”
帐中的气压好似一瞬低了下来,空气中凝聚着淡淡的压迫。谢窈想,男人大抵是不喜欢女人提其他的男人的,即便她和他只是露水姻缘,便默了一息,轻轻摇首。
他笑了声,也不知信了没有,长臂一拉,将她从翠衾锦被里提拎出来:“起来,伺候孤更衣。”
她身上片缕未存,这一拎便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视线里,肌肤若白玉泛粉。谢窈脸上如烧,强撑着支起身子,胡乱拣了件长衫裹身,赤着脚站在了绒毯上。
她的外衫昨夜落在了外帐里,这会儿拣的好巧不巧偏是他昨夜穿的那一件,先前底下人送了新的来,这件便落下了,好在并无什么异味。
衣袍宽大,一直垂至她膝盖处,她颤抖着指尖替他将里衣穿好,指尖迟疑着不肯再动作。
这女人在笫榻间是无趣惯了,斛律骁眼风一扫,轻嗤了声“矫情”抓过衫裤自己穿了起来。
谢窈满心俱是酸涩和羞耻,不过强忍着,低下头替他整理腰间的系带。
斛律骁一直静静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半晌,轻问出声:“夫人既跟了孤,便是孤的女人,可有什么想要的。”
想要什么
谢窈的心跳一点一点加速,疾若擂鼓。她自然是想要他退兵的,可若这个时候提起,只怕会达成相反的效果。
她温顺垂目,柔声娓娓:“妾一卑贱之人,承蒙大王不弃,已是三生有幸,又怎敢对大王有所企求。”
“是么”
下巴却被抬起,他含笑奕奕地看着她,长指微抬,轻点上她微微发颤的娇嫩唇瓣,以指腹缓缓摩挲:“孤还以为,夫人想要孤放了你呢。”
那唇上还留着隐隐的齿痕,提醒着二人昨夜的行事,暗示之意十足。
忆起昨夜,谢窈足下不禁一阵发软,勉强应道:“妾蒲柳之姿,又非完璧,得奉箕帚,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想着负恩离开。”
“若大王一定要妾提些什么,那便是妾想要沐浴。”
昨夜本也要了几次水,可每一次皆是徒然。他在浴桶里要了她一次又一次,到最后,谢窈只觉得自己成了尾干死的鱼,昏昏沉沉了大半夜,怎么上的榻也不知晓。
“昨夜不是洗过了么”
他不置可否,眼角余光扫到被她系得乱七八糟的玉制蹀躞带,嫌弃轻笑了声,拨开她手自己穿戴起来:“回去等着。”
“晚上再过来。”
他抽过那封书信,取下榻前红木架上搭着的月白披风便转出了屏风外,尾音似檐下铁马清吟不休。谢窈低着头,酸涩一丝一丝攀上眼眶,渐凝为晶泪。
没什么可委屈的。
她忍着鼻间的酸,在心底告诉自己。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为了大梁,纵使是死,也值得。
斛律骁离开后,等候在外的春芜便火急火燎地捧着干净的衣物进来了,见她套着男人的外衫呆愣着立着眼泪欲落不落的样子,自己的眼泪倒先落了下来。
“女郎”
她玲珑有致的身子套在白色的绢衫里,未及掩住的玉颈、纤腿俱是红痕斑斑,一瞧便知受了不少的苦,看得春芜心疼不已。
又深恨那蛮子,要了她们女郎身子也便罢了,却一点儿也不知怜香惜玉,她家女郎自幼娇生惯养,成婚后新婿也是百般体贴,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有什么好哭的。”
谢窈雪颜淡然,接过衣物一件件穿了起来,“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没什么可后悔的。”
春芜哭声一噎,忆起自己和斛律骁的那桩交易,不敢再言语,噙泪服侍着女郎穿戴整齐,离开中军帐,回去昨夜前安置她们的那处羽帐。
沿路不断有执戈的兵卒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窃窃私议。春芜不禁有些露怯,抬眼再觑自家女郎,她面上雪净无澜,早已不是昨夜的忐忑了。
二人回到羽帐里,帐中已置了一尊巨大的浴桶,几名营妓正往桶中加注着热水。见她回来,一人含笑道:“大王命我等备好了热水,请夫人沐浴。”
谢窈语声淡漠:“你们都出去吧。”
这些苦命的女子最会察言观色的,知晓她心情不是很好,尴尬地笑了笑行礼退下。厚重的毡幕将帐外天光围住,春芜会意地搬来屏风挡住浴桶,任她沉默着、褪下衣物进到浴桶中。
热气蒸腾,若汤泉氤氲。她将自己深深地、深深地埋进热水里,只露了一方小巧玲珑的肩头在外,热气兜头兜脑地上来,若母亲轻柔的手揉弄着她紧绷的太阳穴,总算令她舒缓了些。
雾气在帐中盘旋升绕,帐中又陷入死一样的寂静。她不言不语地靠着浴桶闭目养神,任热水一寸一寸荡过细腻白皙的肌理。
春芜不知要说些什么,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讲话:“奴打探过了,这几日齐营中都风平浪静,虽不知是否会退兵,但眼下看起来是暂时不会再打了”
不打了么
谢窈心头略有安慰之意。虽不知那人是否会遵守诺言退出梁朝境内,但停战总是比打仗要好的。
即便他违诺,不肯退兵,若那个人能撑至援军赶来,淮南困局也可解了。
春芜一直暗觑着她神色,见她脸色和缓了些,便斟酌着言:“女郎,奴听说,那胡人还没有成亲,身边也从无半个女人想必”
“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窈蛾眉蹙起,耐着性子听她说完,艳丽唇角忍不住逸出一丝冷笑:“两朝血海深仇,难不成,连你也想我自甘下贱地委身胡虏么这绝不可能”
她的归宿,只该是行刺之后的三尺白绫,以期将来汗青史册上能够留下一句“贞妇”的赞语。
她已经不干净了,唯有死,才能保住谢氏的名声。
至于他是否有过别的女人,又与她何干,况且,他分明不是思及此,谢窈雪腮染赤,噤口不言。
“奴不敢”
见她动了怒,春芜赶紧跪下来,焦急地辩解:“奴是,奴是瞧着,他对您很是上心的样子难道女郎,和他从前见过么”
这也是春芜最为困惑之处了,分明她们荏弱得如同草芽一般,落在他手上自然是他想怎么都可以。却要大费周章地让她劝说女郎跟着他,好似是要女郎心甘情愿一般,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见过
谢窈微微愣住,旋即忆起昨夜他在耳边说的那句话,心下一时惘然,难道他们真的见过么
可她十分确认,从小到大她都未见过他,更别说引得他南下了。
不过是这胡人的蛊惑人心之语罢了。
至于是否上心,他只拿她当个暖床的玩物,临去时的那句“晚上再来”便是最好的证明。两朝血海深仇,她和他更不会有什么结果。
谢窈心中渐冷,漠然出神地望着蒸腾的白雾,在心中暗下决定。
她一定会为了大梁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斛律大佬:分明不是什么孤很守男德的。
突然有些忐忑,会觉得虐吗轻轻
女主这一世不爱前夫了。但她是很传统的大家闺秀,和男主的事心理转变需要一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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