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夏柯发现自己躺在客栈的床上。
小灰正在一边积极的鼓起嘴将药碗里滚烫的汤药吹凉,见她醒来,也不问她伤势如何,笑眯眯便道:“你今天撞运了,有个美男子救了你,还帮你把钱袋找到了。讲真,你有没有看见他的脸?”
夏柯点了一下头,忽然觉得后背撕扯了一下,痛得厉害。
小灰大叫道:“哎,你别动,大夫在你的背上缝了好几针呢!”顿了顿,小灰接着道:“你也看见他的脸了?我都差点被他给迷惑住了。一个凡人而已,真是太神奇了……”
夏柯有些失笑,“你一个雄性灵宠,竟然还被个男子给迷惑住了,难不成你是宠物界的断袖?”
小灰翻了一个白眼道:“老子的性取向正常得很!”
夏柯没心思再逗它,问道,“你说他还捡到了我的钱袋?”
小灰嗯了一声。
夏柯皱眉,“可是,我明明记得它落在了那个轿子上……”
“落在哪儿?不是树林里么?”小灰好奇的凑上来道。
夏柯摇摇头,“可能是被扔下来了?也或许,是我记错了。”
小灰看着她一脸的莫名其妙,没过一会又忍不住对她开始念叨,“今天有好多人退房离开的,街上几乎也没多少人了……就因为今天早上天现异象,黑夜延迟了整整一个时辰天才亮。”
“对啊,为什么今天天亮的那么晚呢?”夏柯也十分疑惑。
小灰得意的卖弄起它的消息灵通来,“我听一位投宿的猎妖师说,这种异象实际上是一种高阶魔灵才有的不可控天赋——但唯一拥有这种天赋的高阶魔灵,就只有无回城里的无音殿殿皇苏幕。”
夏柯有些惊讶,“不可控天赋,意思是他自己也无法控制吗?”
小灰道:“恩。据说苏幕到了哪里,哪里便是夜晚。如果他长久的待在哪里,估计就又可以创造出一片永夜之地了。”
夏柯道:“这辈子都无法见到阳光,确实是个遗憾。”默了默,落井下石道:“而且行踪也在一直暴露,想想觉得他还蛮惨。”
小灰仍然自顾自道:“所以说今日异象一出,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无音殿降临这桑阳城,所以一早便躲远了。而且慕容家全家被杀的事情,官府今日也知道了,不过是压着不让外传。但估计其他的十二神启都知道这件事情了吧。”
夏柯忽然脸色一变,“不,有件事情他们不知道。”
小灰道:“什么事情?”
夏柯缓缓道:“那四个飞僵在昨晚被放出来了。”
小灰明白她的意思,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那剩下的十二神启分别赶往这桑阳城,搞不好得全喂了这些飞僵不可。
“说起这个,我其实有些奇怪。”小灰仔细回想了一下,“据说这飞僵只会虐杀拥有神启之魂的十二神启,那它们昨天追你是几个意思?看上你了?”
夏柯想了想,十分认真的道:“我也不知道……”
小灰,“……”
“救我的人呢?”夏柯忽然问了一句。
小灰头也不抬的道:“走了。”
夏柯莫名有些失落,“我还没谢谢他呢。”
小灰道:“谢啥呀,老子早帮你谢过了!而且还问他借了些银两呢。”
夏柯闻言顿时一愣,难以置信的僵硬道,“你说什么……你你你……竟然还问救命恩人要、要钱吗?”
“是他说我们的钱只够住几天客栈的,赶路的话连马车都雇不起……”小灰理所当然道:“我看他也是个大方的人,虽然穿的挺普通的,但好歹应该比我们有钱,所以就问他借了些。”
“我们不雇马车不也能到沐守郡吗?”
小灰像白痴一样看着她,“大姐,你这受着伤呢,难道还想御风过去啊?找死啊?”顿了顿,“等我们雇马车千里迢迢赶过去,这几两银子估计就剩不了多少了。师父也是真逗,就给我们留了几两银子出来玩。”
夏柯依然有些语无伦次,“那、那你……问人家借了多少?”
“不多,他也是一普通人,我怎么可能为难人家呢?”小灰默默道:“我也就问他借了一百两而已。”
“什么?!”夏柯顿时觉得头有些晕,“我在书上看,普通人家要一年才赚一二两银子,你这一借他家里万一不够用怎么办?”
小灰悻悻道:“我怎么知道一百两有这么多……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夏柯已无力再追究小灰的不要脸,只问道:“那他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啊。”小灰十分无辜道:“他把钱放下人就走了,什么也没说,动作挺爽快的。搞得老子都后悔要那么少了……”
夏柯深深的叹了口气。
小灰见状理直气壮道:“你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要的少了?”
“没有。”
小灰一脸不信道:“那你叹什么气啊。”
夏柯道:“我叹气是因为后悔带你出来了。”
小灰:“……”
……
“好像来迟了一步啊……”客栈二楼的一个临街雅间内,一个身披白狐裘的清贵男子却是雍容的落座在一架紫檀椅上,淡淡的眺视着远处慕容家的方向,漠无表情的脸上微微泛着冷意。
“你不要去找苏幕了,好不好?”一个突兀的悦耳女声在他身后响起,微带着央求的语调,充满了担忧,“不是说好了陪我找巫王大人的么?而且昨晚,就算离得远你也看到了,他很强……”
周围的空气蓦地冷了下来,披着白狐裘的贵公子漠然站起了身,走向身后女子的方向,含着冷凝的笑意问了一声,“是吗?”顿了顿,脸上优雅的笑容却渐渐收紧,“那更要去会一会了,不是吗……”
“可是,你忘了上一次你们交手的时候,他把你的刀……”女子急急出声,似乎想要提醒他,然而却被那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打断。
“那又如何?”
“你……”仿佛有些生气对方的一意孤行,一身男装的女子往日慧黠的眸子里盛满了怒意,禁不住就低声骂了出来,“宫上月!你这只不听人劝的臭狐狸,总是这么固执,难道从来都不会顾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吗……我要同你和离!”
似乎已经习惯了女子这样的威胁和谩骂,墨发妖顔的清贵男子不以为然的淡淡接了一句,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和离?你办得到么?”
短暂的一段沉默……
“诚然,诚然我办不到……”一句话便被问得没有了底气,狡黠的女子眨了眨眼,竟将脸埋在手掌心里假哭起来,“可是,与其让你去送死弄得我守寡,还不如我和离来得好。”
“送死”一句话的余音未落,不大的雅间里便突然气温骤降,冷到极致,优雅清贵的男子一贯从容的语气变得有些捉摸不定起来。静默良久,他却突然收敛起无意间散出的危险气息,几不可闻的微微叹气,“你居然会这么想。”
“就不能不去么?”女子仍然不放弃的在软软央求。
“苏幕杀了寒荒二公子,取走了兽王血。风宴初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你知道的。”
“可是——”
“我不明白……”冷淡的语气里携裹着难以察觉的淡淡失神,披着白狐裘的男子眼中散落着微微自嘲的伤感,“你以前是很相信我的,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我不再有信心了呢?”
听出男子语气里难以觉察到的淡淡落寂,女子低下了头,微遮住了眸里流淌而出的淡淡戚哀,“你当然不会明白了……”
怎么可能会明白呢,女子的心里泛着丝丝苦涩,从来都是她为他担心,他却始终不肯让她介入他的世界,每天都在害怕和忧虑,不明白他究竟身处怎样的格局之中,只知道他每天都在面对无数个可怕的敌人,却不知道怎样做才可以不成为他的负累。
毕竟再强大的人也总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可是他却不懂。
沉默的缓缓抬起她的头,宫上月发现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悲伤和委屈的痕迹。
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他想,她甚至不知道他最擅长的术法便是读心术,可是,即便是不用术法,他也总能从那张毫不设防的脸上,知道任何他想知道的东西。
“别再跟着我了。”他转过身,语气依旧是冷漠的,眼角和眉梢却多了无奈的柔和余韵,“没人可以轻易动得了我,不会让你守寡的。”
“那,我偷偷跟着行不行……不会让北冥那些眼线发现。”
“不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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