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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姚佳虽然笑了,可还是觉得有点不明所以的不甘心。
不甘心就此和颜悦色地准他吃火锅。
她对洗了手走到餐桌前坐下的孟星哲说“我再强调一下,火锅,是没你那份的,所以我和小田田吃,你看着”
孟星哲转头睨她一下,唇角微勾,对她摆摆手“来。”
“”
姚佳感觉他把自己变成了小狗。
更气人的是,她居然在接受这个设定,迎着他像叫小狗的手势和语气就走了过去
“干嘛”她没好气地问着,也在餐桌前坐下。
“伸手。”他还在逗小狗。
姚佳伸出了手,掌心向上。她暗气自己不争气,就这么变成了被好奇心驱使的姚小狗。
孟星哲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点什么,握着拳,手心向下,移到她掌心上方。
他的拳和她的掌,似触非触,于是叫她有一种似有若无的痒。
他把拳头张开。
有东西掉落在她掌心中。
等他移开手,她看到他掉落给她的,是几块阿尔卑斯奶糖。
姚佳一下笑起来。好像它们隔着糖纸已经甜到了她,甜得她不得不开心。
“这回火锅有没有我的份儿”孟星哲扬着尾音问,像哄一个闹脾气撒娇的小朋友似的。
姚佳收起糖,哼了一声。
想了想她又心一沉,问了句“这不是人家仓储部小姐姐给你的,你又拿人家送礼给我了吧”
孟星哲拿起筷子,用不夹菜那边轻敲她的头“想什么呢”
糖是他花了平时几倍的钱买的他上了出租车,看到师傅车上有糖,似乎是师傅准备给女儿吃的。看到糖块的一瞬间,他忽然就想起姚佳对着棉花糖垂涎巴巴的脸。他不由自主地笑起来,问师傅买了几块。
师傅本来说要送他,他没好意思白拿。
“就这么几颗糖,花了我十块钱呢。”
姚佳想,这个性价比对他来说真的是巨贵了。
于是她美滋滋收起糖,准许孟星哲吃火锅了。
一旁田华生看着他们俩你来我往,借着酒劲儿冲孟星哲嚷嚷“哥你也太重男轻女了吧怎么没有我的呢好歹我也是你拜过把子的心爱弟弟吧”
姚佳赶紧拿了一块糖抛给他堵他的嘴。
怕他又瞎嚷,姚佳趁机起话头“说起来,今天李旺力找我了。”
她把李旺力怎么肯定她的工作能力、怎么称赞她为人赤诚、怎么打算把她调到大客户服务部去都说了一遍。
说完她看到田华生表情怪怪的。
“怎么了”
田华生搓着大爪告诉她“不瞒你说哦,李经理不只找你了,也找了丽丹姐、侯雯雯还有佟雨墨,也是问她们要不要调去大客户服务部,给的理由也都是一样的觉得她们,赤诚”
姚佳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她简直有点哭笑不得。这个李旺力可真是老油条,他白天跟她说话的真诚劲,让她完全不做他想,只觉得他那些话就是对她一个人特有的评价。
仔细想来,这才叫领导吧,把油滑包裹在了显得真诚的话术技巧里。
姚佳问“那她们都同意了吗”
田华生说“嗯,丽丹姐她们都答应李经理了,说同意转到大客户服务部。要是李经理找我我也去,这毕竟是一次职业岗位的进阶。但那边好像没有男客服哦。”顿了顿,他问,“佳,怎么,你还没决定去不去吗”
姚佳点头。
“你居然还有所犹豫的吗”田华生不解。
孟星哲也看着姚佳。
算起来,下周就要进行第三个月的绩效考核了。考核一结束,就是他离开的时候。
他想看看他离开以后,他这个天上掉的三妹妹会有怎样的发展。
他希望她越来越好。
“为什么不想去这是个好机会。”孟星哲说。
姚佳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看起来倒是挺希望她调岗的。可那样的话他们的工位就分开了。
他不会为此觉得有些留恋不舍吗
姚佳想,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就算不转岗,绩效考核结束后她也是要走的。
她索性借着酒劲儿说了大部分实话“其实,我当初来坤羽客服部做客服,是因为我跟家人打了赌他们认为我做不了这份工作,或者做了也做不满三个月。我不服输,就跟他们打了赌,如果最终我能做这份工作坚持满三个月,之后我家人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准我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田华生哇了一声“你的家庭还挺戏剧性。”
孟星哲不做声地挑挑眉。
他想真是神奇了,居然她到客服部来有一部分原因和他一样,也是因为这么个三个月期限的赌。
他又摇摇头笑起来。他人生中怎么和她有这么多相似与巧合。
他笑着问姚佳“那等绩效考核结束,你想好干什么了吗”
姚佳看着他,眼神中透出了迷惘。她摇摇头。
她脸颊被酒精蒸腾得白里透粉,嘴唇更是被浸染得娇润欲滴。两只大眼睛像含着水,眼波流转时,像能在人心上也荡起波纹。
她带着这么一副又纯又媚的模样,转头看着他,摇摇头告诉他“我也不知道。”
她又偏偏头,想了一下。
她偏头的样子让他喉头发紧。
这么媚而不自知,简直是在勾引人。
他端起啤酒仰着脖子咕嘟咕嘟,把一整罐一饮而尽。
依然觉得不够解冲动。于是又开一罐,喝掉。再开一罐,又喝掉。
酒精直冲上头,整个世界的鲜活一下子和知觉触觉都隔上了一层微微的晕眩,这层微晕叫他觉得安全多了。就算暴露点心跳也觉得没什么了。
他又转头听她碎碎念继续说。
“其实我刚到客服部的时候,觉得煎熬死了,天天恨不得能自杀,我讨厌客服这份工作。我时时刻刻都盼着赶紧到日子吧,赶紧让我离开这里获得解脱吧。
“你知道的我从小,家里对我实行的是打压教育,没怎么肯定过我。一开始我是真讨厌客服这工作,我觉得它脏,它累,它没地位,到处挨白眼落埋怨。但偏偏,最后是这份工作给我带来了肯定。在帮助别人解决问题以后,听到的那声谢谢、那声姑娘你太好了、那声姑娘你真是暖心,这些让我觉得,我其实是个有价值的人
“所以现在,我和家人打的赌就要完成了,我反而有点舍不得这份工作。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孟星哲看着她,问了声“那你原来真正想做的事是什么”
姚佳说“画画,或者设计。”
孟星哲挑挑眉“我可从来没有看到你画画,或者设计过什么。你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这两样事吗”
姚佳怔了下。
“你真的喜欢设计那么具体是哪方面的设计你有未来的明确目标吗”孟星哲又问。
姚佳又怔了下。她用力想这个问题,然后摇头。
没有。她居然从来都没有过一个明确的目标。
因为家里大家长的打压式教育,总拿她和姐姐作比较,她于是变得消极、没有目标,并以此作为和大家长抗争的手段。
她想或许就是为了对抗家长一言堂式的霸道安排,她才给自己找了个画画和设计的喜好。
所以或许她不是真的喜欢这两样事物。
像孟星哲说的,真的喜欢一件事,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做客服这段时间,她的确从头到尾没有拿起过一次画笔。
那如果这两样不是她真正想做的事,她真正想做的到底是什么呢
姚佳猛然发现,三个月赌期到了之后,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了。
好像她从来也没有认真想过,自己未来会做什么,她到底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好像之前的日子,除了和姚秉坤对抗,其他时间她真的只是过一天算一天,在得过且过。
她想等醉过了今晚,她一定要好好思考一下未来人生目标这个问题了。
她转头看孟星哲。酒精在她眼睛里好像化成了滤镜,让她看他时,觉得他比平时更加帅了。
他本来皮肤就白,现在喝了酒,脸不发红但耳尖在泛红。耳尖那抹红衬得他脸色更白皙得生动,更帅气得有色彩。
她问他“那你呢,你有目标吗”
孟星哲看着面前粉面桃腮的小家伙,听她认真对自己提问。
他心头发软,从嗓子里溢出的,是不自觉就想哄她开心的一副带笑意的声音“我我的目标简单粗暴,我要开家公司,”其实已经开了,“我要做好买卖,卖好产品。”他正在这么干着,“我要挣很多钱,够我花、也够我给我老婆花的钱。”
他说到后面半句话时,看着她的眼神不自觉地变得幽深。
姚佳冲他笑“你要卖什么产品”
孟星哲微晕在她的笑容里,实话都说出来了“也是家电类的吧。”
说完他心头一凛。
但看到她笑得更灿烂,灿烂里还生出了几分鼓励,他放下心。
“你可以的,我看好你哦你看你懂那么多的电器原理和技术知识,还懂好多公司管理和运营的东西。”顿了顿她喔出一个圆圆的口型,“喔我知道了原来你一直都是有这个野心的,所以你懂这么多,因为你一直都在做储备”她大咧咧拍他肩膀,“老大你可以的,我真的看好你哦”
他看着她的傻样,摇摇头。
如果她知道他其实已经做到这些了,会怎样会怪他骗了她吗
后半场没人再谈这么高远的人生大事,三个人吃吃喝喝,行起酒令。
孟星哲不许姚佳放水,他说他男人的尊严不允许她这么做。
于是姚佳用她无敌的行酒令神功,先让田华生喝多了。田华生在昏迷过去之前跌跌撞撞晃回了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打起了酒精味的震天呼噜。
姚佳帮他盖好被子关好灯和房间门。
她回到餐桌前,笑眯眯问孟星哲还继续吗。
孟星哲看着她巧笑倩兮的脸,看不够似的,看得心头发疼。
他咬着牙说,继续。
能多看一会儿,为什么不多看呢
他们继续行酒令。姚佳继续赢,孟星哲不停喝。她赢得都有些不忍心了,都想替他喝。他却输得义无反顾,不给她喝,也不许她放水,看着她的眼睛,一杯一杯地喝。
行到最后他终于也撑不住,趴在桌子上醉过去了。
姚佳想不能让他就这样趴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她使了吃奶的劲儿,连拖带拽,总算把他折腾回他房间里。
倒不出手去开灯,她就借着窗外的月色把他往床上搬。
等终于把他在床上摆好、摆出一个舒服的睡姿,她累得简直快要吐血。
缓了缓,喘匀了气,她抬手去按台灯。她知道他睡觉得留这么一线的光。拍台灯时她想,这灯还是自己的那盏呢,他也不想着还给她。
可是台灯居然按不亮。她以为是自己的那盏台灯坏掉了。于是伸长手臂去按他的那盏意大利奢华款。
居然也不亮。
她想了想,起身到门口,开大灯。没变化。她打开房门,探头向客厅一看,客厅里居然也漆黑一片。
她刚刚搬孟星哲回房间的时候,没有关灯。
所以说,是停电了。
她扶着门框站了下,叹口气,缩脚又进了房间,关上房门。把自己关在他的房间里。
能怎么办停电了,没有台灯的光,他醒了又要怕到作妖了。
她总不能不管他吧
她走回去,坐在他床边的地毯上。裤子口袋里硌硌的。
她想起那里有糖,他给她的糖。
她掏出一块,撕开糖纸,放进嘴里。
满嘴的甜香,甜得人的心都悸动。
窗外的月亮是饱满的大半圆,月光清亮皎洁,透过窗子洒进来,把浓黑色的夜都照出一种青蓝色的芒。
她含着糖,看着躺在床边上的他。
青蓝色的月芒下,他像个昏睡的英俊王子,好像在等着他命中的公主去将他吻醒。
她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不由自主地靠近过去,目不转睛地看他。她心口怦怦地跳。
她想自己应该去找找他的睡袋放在哪。她想不然回去自己房间抱自己的被子来也行。可是到头来她就那么看着他,一动没动。
越看他,心跳越快。越看他,耳朵面颊都开始发热。
越看他连口中蜜津都分泌更快,一块糖在她舌尖从有到无地融化掉。
她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呢
她迷茫而又心动。明明没有其他人,却觉得自己是在偷偷的。她用目光偷偷地、细细地描摹他。
他睡得安安静静,鼻息和缓匀称。他的眉又黑又浓,眉心微微蹙,好像在做着什么扰人心绪的梦。他眼睛闭着,睫毛又密又长。男人长这样的睫毛,真是勾人夺魄。
他鼻子在月光清晖的勾勒下,立体高挺得迷人。他的两片唇,唇形像被画家雕琢出来的完美,又冷情又性感,唇色哪怕在淡青色月晖下也依然红润。
棱角分明而流畅的下颌线下,是昭显男人荷尔蒙的喉结。喉结下面,衬衫领口紧扣。
她想真奇怪了,刚刚喝酒他居然也没有松开扣子破坏仪表,他可真是个满级的逼王臭屁精。
在她的注视里,那颗喉结不安地上下动了动。似乎是紧闭的领口让他不舒服了。
她不由自主就想帮他纾解掉这份不舒服,于是直起身,挺近他些,伸手到他领口前,去帮他解衬衫扣子。
手刚搭在他纽扣上,她怔住。
他睁开了眼睛,忽然地,毫无预兆地。
他躺在那看着她,她跪在地毯上,手搭在他领口纽扣间,回视他。
她笑着,说,停电了。
又笑着,说,田田喝多了,照顾不了你,所以是我在这。
她笑得都有些讪讪的了,说,你别多想啊,我没要怎么样你,我是看你领口太紧怕你透不过气
下一秒不等她说完,她眼前天旋地转。
鼻间刹那都是他的气息,嘴唇蓦地被温热的湿润包裹住。
她惊得要叫,却叫不出声,反而让什么东西侵略进来。
那侵略狂野又热烈,肆意地探索她口中每一寸境地。它柔软又霸道,卷走她舌尖余留的糖果浓甜,留下他带来的凛冽酒香。
她连思考都不会了,心脏像跳得要破开胸膛。脑子里轰鸣一片地响。
他们都在很急促的喘息,气息紧紧交织在一起,缱绻得密不可分。
她就那么猛地被他拉过去,压在他身上,由他托着她后脑密密吻住。
他吻得那样的忍无可忍,那样的不顾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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