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动不了,触感却在。他手腕内侧挨了亲,指尖又抵着十字星,被这一热一冷搞得魂不守舍。
谢枕书直挺的鼻梁挨着苏鹤亭的手腕内侧,还在等回答。从苏鹤亭的角度看过去,长官的姿势如同归属。可他们挨得好近,近到苏鹤亭能感受到谢枕书带来的压迫感。
——别这样看我啊。
苏鹤亭被自己的心跳吵得晕头转向,已经退到了投降的边缘。
就在猫快要冒烟的时候,手机响了。
一直噤声缩在沙发后面的家政机器人慌乱举手,提醒道:“先生,电话响了、电话!”
苏鹤亭如梦初醒,顾不上自己被亲的手腕,立刻说:“电话!”
谢枕书伸手,从腿边的抱枕里摸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是“未知”。他把“未知”翻给苏鹤亭看,用眼神询问猫要不要接。
苏鹤亭果断地说:“接!”
谢枕书接通电话,并把电话送到了苏鹤亭耳边。
猫眼前就是谢枕书的t恤领口,他仓促转过目光,说:“喂?!”
对面的人一愣,问:“你凶啥?挨揍了啊?”
苏鹤亭没挨揍,他挨亲了!罪魁祸首还在看着他,但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用强硬的语气搪塞:“老头有事快说。”
和尚摸着光头,已然习惯了“老头”的称呼,道:“成天火炮似的!我找你有事。”
谢枕书半撑着身,露出的手臂肌肉匀称,微微弯曲时带着线条的力量感。他肩宽臂长胸膛结实,能把苏鹤亭完全罩住。
苏鹤亭说:“哦。”
他只能说哦,以免自己的语气暴露什么。
完了。
猫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个金屋藏娇的混蛋。
和尚没听出猫腻。他打这通电话,一是给苏鹤亭面子,二是想问问苏鹤亭的情况,确认猫没死。大姐头现在正在接受调查,珏计划暂时中止,他自己也接受了审讯厅的盘问,刚刚回来,所以不敢再用以前的号码联系苏鹤亭。
他现在听苏鹤亭语气寻常,跟以前一样欠揍,就放心了,道:“我刚从审讯厅回来,组织原本准备给我放了个小假,但因为人手不够,又把我叫过来带队。是这样,你是不是有个兄弟叫隐士?我以前抓人见过他几次,刚接到下面巡查队的报警,发现他大半夜还在危险地区游荡,他怎么不回家?最近几天……”他看了眼周围,怕隔墙有耳,不好直言卫达的事情,只好含糊带过,说,“这几天到处戒严,还有宵禁,赶紧让他回家,别再晃悠了,我马上要带队抓人。”
苏鹤亭瞟了眼还在播放的新闻,上面有时间。
大半夜的,又正值敏感时期,按照隐士的性格,巴不得全天二十四小时蹲家里上网冲浪,哪会乱跑?
苏鹤亭脑袋里的刺激信号逐渐冷却,他问:“巡查队在哪儿看见他的?”
和尚掏出定位信息,最近疑似拼接人暴动的新闻闹得太大,巡查队已经不再跟拼接人正面,只负责日常巡查和通报消息,晚上发现行迹可疑的拼接人会选择远拍,把照片和定位传给武装组,由武装组派遣小队解决。这让武装组工作量骤增,也是让和尚说人手不够的原因。
和尚收到的抓拍模糊,他努力辨别,说:“这地方偏得很,我看看,应该在教堂附近。他带着个小孩,嗯……也不算小孩,带着个小年轻吧,两个人买东西呢。”
黑市只有一个教堂,是旧世界遗址,曾经被归系教占据。
这个归系教由幸存者组成,他们因为无力反抗主神系统,转而开始信奉主神系统,被刑天围剿,其教派的成员现在还在□□所里接受教育。教堂就此荒废,直到前几年脏话组织兴起,认为这地方很有意义,便把这里偷偷划为脏话教学场地。
隐士很喜欢脏话组织,他这么抠门,每个月还会按时给脏话组织缴纳会费,并且定期参加脏话组织的游行,致力于宣传“敬他妈的”。
他不会凌晨还在忽悠人进组织吧?
苏鹤亭说:“你有照片?传我看看。”
和尚已经穿好了装备,快出发了,他一边换军靴,一边道:“我发你了。我先声明,生存地有规定,未成年不能参与组织活动,你要认识这小孩,赶紧让隐士把人送到巡查队,我一会儿去送人回家。”
苏鹤亭微歪头,离开手机,想看照片。
谢枕书问:“嗯?”
苏鹤亭道:“让我看眼照片。”
和尚后知后觉,道:“谁在‘嗯’?你小子……”他确认了下时间,语气震惊,“你小子这么晚了还在约会?!”
谢枕书刚开免提,正在给猫找照片。
苏鹤亭被他震惊的语气说得脸红,凶道:“你少管!!!”
和尚十分操心:“镇定剂没打晕你?这关头你还约会!你,你小心点,现在情况特殊,人搞不好是个卧底,专门来骗你的。”
苏鹤亭说:“哈——?!你才是卧底!我约的是漂亮大,”他跟谢枕书对视,舌尖发软,“大……嗯。”
和尚说:“你听听,色令智昏!”
漂亮大哥哥打开照片,给苏鹤亭看。
苏鹤亭莫名没反驳那句话,只是嘀咕:“这么糊能看清个……”
他话音一停,忽然眯起眼。
那照片上的隐士畏畏缩缩,把手都抄在大袖子里,正在一家杂货小店门口买东西。他身边站着个身形纤瘦的少年人,脖子上系着黑灰难辨的围巾,抱着手机。
感谢手机,那点微光照亮了少年人的眉眼,他就算脸糊一半苏鹤亭也认识他是谁。
苏鹤亭说:“这不是钢刀男吗?”
***
阿秀打了个喷嚏,他随手擦了一下,不想再待在雨里了,便用脚踢一踢隐士,催促他快点。
隐士说:“别踢了啊,还没完了,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不是上下级,对我友好一点。”
谁跟他合作。
阿秀也不讲话,这时手机“叮”的响了一声,来了条短信。
猫崽:哪儿呢?
阿秀看不懂,蝰蛇却如临大敌,他把手机夺过去,盯着“猫崽”两个字,心思百转,问隐士:“他意识上载还能发短信?”
隐士答得理所应当:“人下班了啊。”
蝰蛇说:“他想干吗?”
隐士瞎话一套一套的,道:“喊我去接他吧,他最近不是刚被卫老板收拾了吗?出门可小心了。要不你把手机给我,我把他骗出来。那秘密基地里都是刑天的人,你们进去了也不好脱身。”
蝰蛇冷笑:“放你爸的狗屁,你准是想给他通气,我上你这鸟当?”
隐士把蝰蛇带到这片转圈圈,就等着巡查队上来询问,好找机会跑,可谁知道今晚巡查队对他们视而不见,蝰蛇又有意避开人眼,专用枪顶着他往小道上走。
隐士道:“你看你这人,想太多。那你回,你回吧。”
蝰蛇握着手机犹疑不决,他自诩不是演技派,怕自己回复的语气不像隐士,打草惊蛇,让猫崽起了疑心。
隐士就喜欢他犹豫,心里坏主意一转,面上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赖皮表情,道:“猫性格特急,你如果五分钟内不回复他消息,他就要打电话过来质问你,我可从来不敢不回他。”
操!
蝰蛇顿时觉得手机烫手,说:“他这么烦人?你过来!我说,你自己回。”
隐士勉为其难地接过手机,还说:“这是你让我回的啊?一会儿别闹我。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回?”
蝰蛇说:“让他出来……不,让他原地待着。”
蝰蛇不敢全信隐士的话,他总觉得“洗脑人造人”这事不靠谱,所以想亲眼看看刑天的秘密基地。如果是真的,他也好给卫达交代。
隐士假模假样,回复:路上,哥接你来了,你等着啊。
那头拿手机的谢枕书:“……”
苏鹤亭见到短信,煞有其事地分析:“这一定是蝰蛇回的,隐士哪敢当哥哥。”
谢枕书说:“嗯——”
长官语气淡淡,也说不上哪里不得劲儿。
苏鹤亭道:“回他‘几点到’。”
猫崽:几点到?
蝰蛇哪知道几点到,他就不认路,也不熟悉这地方。他平时跟着卫知新,出门前呼后拥,杀人都有自动导航,从来没来过教堂这块。蝰蛇觉得这地方就是个垃圾场、贫民窟,脏得要死。
隐士问他:“嗯啊?”
蝰蛇说:“你嗯屁,你老实回他。”
隐士便回:2点30准时到。
蝰蛇一看时间,急问:“这屁大点儿的咔咔头要走浪久?你该不是在嚯老子嘛?”
隐士听他旧世界乡音都出来了,连忙把手机握紧,安抚道:“秘密基地,既然这是秘密,就不可能随随便便到。你看这地方是小,可它乱啊,乱就有很多门门道道。哎呀,反正你拿着枪,跟着我就行了。”
猫崽:可以。
猫崽:弟弟。
苏鹤亭:“……”
弟弟不是他说的!
谢枕书一手拎起猫,一手握手机,神情不变,只说:“手滑。”
隐士:好好好。
隐士:那咱们就准点见。
苏鹤亭被拎着,尾巴下垂,道:“去教堂,隐士想把人带到脏话组织那里。”他觉得姿势不对,又说,“我要给福妈打电话!告诉她我宕机了——”
他话音一落,尾巴就翘了起来。
苏鹤亭:“……”
他说:“信息器重启有点错乱。”
手机又响了,还是隐士,不过这次的短信耐人寻味。
隐士:老师。
隐士:课程进行还顺利吧?